“你乃何人?竟然敢在這個戰場上遊蕩,當真不怕被誤殺?還是說……你是梁國派過來的細作,專門将我大夏情報告知他們?”
因爲墨白的到來而變得警惕異常的大夏士兵直接将墨白帶到了一名頗有主見的校尉營中。
看着眼前臉上含着淡淡笑容的墨白,這名名叫尹俊的青年校尉不由越發警惕了。這名女子據說是突然間出現在戰場上的,雖然不知道爲什麽這個在一瞬間便有無數生命消逝的地方爲什麽會出現這樣一個少女,但是自己總該是要謹慎一些才是的。
墨白在将這位年少成名的校尉營中打量了一遍之後,直接在地上坐下了,臉上依舊帶有笑意,“說出來校尉不信,在下是一名遊曆于萬千地方的旅者,今天途經此地,看見兩軍交戰,心中倍感新奇,不小心多看了兩眼。幸得老天保佑,在下今日還能在這裏得見校尉真容。至于細作……在下不屬于貴國,亦不屬于校尉口中的梁國,更是與你們兩個國家沒有任何利益的沖突,所以……在下爲何要做細作那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看着墨白坦坦蕩蕩的樣子,尹俊那道劍眉緊緊地擰在了一起,“你有何憑證?”
他确實十分懷疑這個突然間出現在戰場上的女子,但是這個女子表現得過于坦蕩,隻不過,太過坦蕩反而有些不自然。
聽見這名校尉問自己憑證,墨白低低地笑了一聲,将雙手無奈地打開在了他的面前,“校尉您看在下現在這個樣子,像是有什麽憑證的嗎?
在下初到此地,便因盜賊作亂,失了錢财,現下在下可是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啊~原本來校尉營中的時候還以爲能夠得到校尉賞的一件披風什麽的,隻是沒有想到,校尉竟然讓在下一名小小女子就這樣衣冠不整的站在您的面前……校尉,您這樣可是有違您大夏國人的風範啊~”
聽見墨白的話,尹俊那張久經沙場風沙侵蝕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暈,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墨白,“你……”
見尹俊這個反應,墨白不由得覺得越發可笑了,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無法控制,“哈哈哈……”
“你……不知廉恥!”
被墨白笑的耳朵根子都紅了的尹俊将手一甩,把身體背了過去,堅決不看這個已經被扣上了“不知廉恥”的女人。
見尹俊不敢看自己,墨白笑得越發藏狂了,哈哈哈!
好久沒有看見這樣真實的人了!
笑了好一陣子,墨白方喘了一下氣,對着背着自己的尹俊笑道,“校尉不肯看在下,莫不怕在下趁着您不注意,跑出去與您的敵國通報您的糧草位置?剛剛我進來的時候可是已經猜到了貴軍的糧草位置了。”
“你!”
尹俊一聽事關自己大軍命運,立刻轉過了身體,那雙如鷹的眼睛緊緊地看着墨白,生怕她突然間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半響之後,尹俊眉心的郁色慢慢地舒緩了下來,背着手走到了墨白的面前,“糧草位置隐秘,且有專人守衛,你剛剛進來的時候根本沒有辦法看見糧草大營的位置……但是你現在卻說,你知道糧草的位置……你還說你不是梁國派來的細作?”
許是覺得自己的姿勢十分不舒服,墨白往邊上挪了挪,讓自己舒服地靠在一旁的兵器架上,“說道這個,在下還真的不是您口中梁國派來的細作。在下隻不過是在來的路上觀察了一下貴軍軍營安劄的位置罷了。貴軍安劄在水邊,在軍營之中車馬行走留下的痕迹邊上根本找不到一絲糧草的痕迹,且在下在貴軍剛剛車馬庫邊路過的時候根本沒有看見一絲屬于糧草的痕迹。所以,貴軍的糧草是走水路來的。
而水路下方便是梁國的陣營,所以糧草隻能從水道上遊運來。但是上遊以山林居多,僅有一個名爲鎮甯的小村出現,而這個名爲鎮甯的小鎮在數十年前早已人去樓空,成爲盜匪的賊窩。貴軍要在這個賊窩的下方行軍打仗,若是不先除去這些盜匪的話,将後患無窮。
而貴軍在剿匪的途中發現,這群盜匪不僅占山爲王,更是将地下打通,形成一個個錯綜複雜的迷宮。所以,這些迷宮就成了存放糧草的最佳地點。
方才在下看見貴軍兵卒戰馬甚是健壯,想必所用的糧草都是上品,能在地下存放幹燥的糧草的地方應該隻有朝陽的東方了……
校尉,您說,要是我現在讓梁國的士兵在鎮甯村邊被稱爲天險的湛山東側搜尋的話,會不會找得到數量驚人的糧草?”
聽見墨白的話,尹俊臉色微微一沉,随後朗笑出聲,“哈哈哈!小姑娘你當真是會想。你既然将湛山稱爲天險,那我們是如何将糧草運輸過去的?再者,經水運的話,我們就不怕糧草被水打濕,士兵食用之後出現不适?最後,你剛剛說糧草在湛山東側,可這水路可是在西側,小姑娘你可是猜錯了?士兵在天險之下,都是無能爲力的。”
聞言,墨白輕笑出聲,“校尉莫不是剛剛沒有留心聽?在下不是說了嗎?盜匪留下了錯綜複雜的地道,那在這些地道之中是否會出現一兩條橫跨天險的道路……這可就是未知數了……”
“你……”
“夠了,這名女子不是你可以匹敵的。”
尹俊尤想與墨白争論,但營外傳來的一把聲音卻制止了他的話語,随後,一個身穿白色儒袍的男主挑開簾子走了進來。
“是,大人。”
尹俊雖然心有不甘,但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對着男子拱了拱手,便退到了一邊。
見尹俊退下,男子對着墨白拱了拱手,“姑娘有禮了,在下江永年,乃營中謀士,方才聽姑娘所言有些許意思,便忍不住進來與姑娘争論一二,還望姑娘不要介懷。”
看見江永年的态度,墨白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争論一二倒是可以,但您總不能讓在下這般衣冠不整地與先生您争論吧?”
聞言,江永年的臉上流露出赤然,對着墨白再一次拱手,随後将身上披着的外袍脫了下來,彎下腰,遞到了墨白的身邊,“姑娘若是不不介意,就先用在下的衣袍遮羞吧~天黑夜涼,在下立刻囑人帶姑娘下去洗漱。”
墨白的眼睛落在江永年潔白的衣袍上微微笑了笑,随後用手将他手上的衣袍推開,“罷了,戰場上能讓自己的衣袍保持潔白倒是一件難事,在下也不想讓你的這件衣服報廢!”
說道這裏,墨白從地上站了起來,視線落在了站在一邊臉色難看的尹俊,臉上露出了一抹惡劣的笑容,“校尉大人~不知道在下可否借用一下您的披風呢?這洗漱一番也是一件十分耗時的事情,在下實在是不想浪費兩位的時間,要是在在下出去洗漱的這段時間裏,貴軍糧草位置暴露了,在下可是百口莫辯啊~”
“你……”
尹俊看着墨白臉上的笑容恨得牙癢癢的,這個女子根本就是在記恨自己剛剛沒有給她好臉色!不要先生的衣服,非要自己的衣服,這不是擺明了說自己比不上先生嗎?這可惡的女子,要不是礙于這位謀士,自己可能早就讓人将這個女子送去牢中了。
“既然姑娘已經這樣說了,那我要是不給姑娘衣服的話,豈不是讓姑娘看了笑話去?既然姑娘喜歡,那我便将這衣服借于姑娘。”
尹俊深吸了一口氣,将自己心中憤怒壓下,慢慢地将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遞到墨白的面前。
墨白挑了挑眉,爽快地接過尹俊的披風,披到了自己的身上,不得不說,這個地方晚上真的是太冷了,自己現在穿着的短褲短袖根本無法防寒,她都快要凍死了!
還是這個尹俊的衣服看上去暖和,那個江永年的衣服薄的跟紙一樣,穿了也是不頂事啊~
“既然姑娘已經穿好了衣服,那姑娘是否可以解答一下在下的疑問呢?”
聽見江永年的聲音,墨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慢慢地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剛剛沒坐是因爲氣勢,現在要做是因爲地上太冷了!
自己實在是頂不順了!
“好啊!先生對在下這樣和善,在下不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姑娘倒真的是一名爽朗人,竟然是這樣,那在下便直說了。方才聽姑娘說,您是一名旅者,初到此地,您又是怎麽得知這裏的地形,甚至還将不爲人知的荒村的名字準确地道出?”
聞言,墨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方才被貴軍士兵帶進來的時候,在下聽聞的……想必,這鎮甯村的匪患已經出現多時了吧?不然,這名來自西北地區的士兵是怎麽得知這裏竟然會有匪患……”
“姑娘說的那名士兵是西北地區之人?”
江永年聽完墨白的話之後,那張清秀的臉逐漸沉了下去。
“确實是西北的。”
墨白有些掉兒郎當地說道,是不是西北的,還是不是闆磚一句話的事?她又沒有來過這個世界,對于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根本就是認知度爲零,能依靠這闆磚的一句“這個人是西北的”的,推理出這麽多東西,也不算是辱沒了自己的頭腦。
“那可就奇怪了,這匪患的消息我軍封鎖得極其嚴密,隻有少數前去圍剿的士兵知曉,據在下所知,這次前去剿匪的人之中,并沒有西北來的人。姑娘是否搞錯了?”
“搞錯?搞錯是不可能了,先生你剿的可是東南一帶,擅長水性的盜匪,這到底爲什麽會有西北的士兵知道這件事……可是需要先生調查的了。據在下所知,西北語調與梁國語言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梁國人要學起西北的語言,可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啊~”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
聽聞的一番話,江永年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是啊~先生你這麽聰明,肯定是能夠明白在下的意思的。”
墨白目光一閃,話都說到這樣明白了,這個“先生”要是還是真的不懂的話,自己倒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了。
見狀,江永年對着墨白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那依姑娘你的意見……”
墨白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擊出一陣一陣有規律是聲音,半響,她笑着說道,“姑娘我可沒有什麽意思,不過……今夜,你的後院就要失火了。”
此言一出,營中站立的兩名男性在一瞬間都明白了墨白的意思,半響之後,江永年一甩自己寬大的衣袖,輕笑了一聲說道,“後院失火……呵~姑娘這個詞用得倒是有些意思。”
墨白挑了挑眉,“可不是有意思嘛~估計在你後院失火的同時,你将會看到你的西北角有異軍突起……你說,這是不是特别有意思啊?”
“西北角?”
江永年低低地念了一聲,蹙起眉頭認真地思考了半天,最後還是對着墨白拱了拱手,“趁着糧草被燒,我軍慌亂之際,梁國定會有異動這一點在下倒是能猜到,但是這西北角又是何故?若是梁軍想要一舉将我軍擊潰的話,東南方向路途寬敞,更加适合大軍前進,爲何梁軍不從東南角來,而是西南角?而且,西南角有一片沼澤,終年彌漫着霧氣,無人可以跨過,大軍根本無法從那裏穿過來,想要攻打我軍更是不可能的事情……這點在下始終想不明白,還請姑娘賜教。”
墨白嗤笑一聲,“賜教不敢當。隻不過既然是偷襲,那就得偷偷摸摸。你方才說東南路途寬敞,若是大軍前來,你這裏恐怕早有防備了,還算得上是什麽偷襲。至于沼澤……
梁國可是沼澤之國,你大夏認爲無法跨過,梁國便真的無法跨過嗎?這沼澤……可是梁國的底牌啊~要是這麽簡單就被你看穿,這仗該怎麽打?”
聞言江永年對着墨白又是深深地一鞠躬,囑托尹俊照顧好墨白之後便沖沖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