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勝郡主離開亭子那邊,跟詩社的下人打聽了方才蘇靖川領着小将軍去了何處,下人們見她衣着華麗,身後大群丫鬟簇擁,便知曉她也是來參加詩會的官小姐。
不敢得罪,恭恭敬敬的給她指了路。
她過去的時候,那間廂房的門是敞開的,小将軍正拿着一本書在看,門外守了一個氣質凜然的黑臉侍衛。
華勝郡主是習武之人,也自覺自己身份尊貴,并不懼那吓人的侍衛。但她在外面一直是知禮端莊的,她走到那侍衛跟前幾步停下,和顔悅色,淺淺的笑着道“侍衛大哥,我是你家主子的表妹,勞煩去同西哥哥通傳一聲,說我有事找他。”
因着小将軍說喜歡清靜,蘇靖川給小将軍找的這處廂房尤爲安靜,所以其實華勝郡主在外面是說話,裏面的小将軍是完全可以清晰的聽到的。
隻是他卻并未主動搭話亦或者是主動出來。
黑臉侍衛轉身進去,面無表情的把華勝郡主的話複述了一遍。小将軍淡淡的道“本将軍忙着,她有什麽事直接跟你說即可。”
小将軍的話自然也傳入了華勝郡主耳中,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小将軍竟然連見也不想見她了。
她做錯了什麽,她不就是派人打探他的行蹤,想多和他見見面麽,她這有什麽錯。
别的男子費盡心思想得她的青眼,她都冷淡相待。她對小将軍費盡心思,小将軍竟然對她這般不喜。
若說世上男子都如同小将軍待她這樣的态度,她自然不會有這麽多的不甘和困惑不解。
但有那麽多的人心悅她,卻唯有小将軍偏對她越發冷漠,避如蛇蠍。驕傲如她,她怎麽甘心認輸。且孟采陌出現之前,小将軍對她并非這樣的态度。
從小到大,沒有什麽是她想要的,卻沒有得到的,唯有小将軍。
黑臉侍衛走出來,将小将軍的話轉述給她。
華勝郡主憋着心中的郁氣,淺淺一笑道“那我便等西哥哥忙完在說吧!”
華勝郡主不認輸,小将軍既然忙,那她便等着他不忙了在說,她就不信他不會從那屋子中出來。
她領着一大群丫鬟,在小将軍的廂房外面尋了一處離得最近的亭子坐下,耐心等待。
許是小将軍察覺到了她準備在外面等着,便命那黑臉侍衛把們給關了。華勝郡主見此情況,心中堵着的氣愈發濃重了。
然而華勝郡主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小将軍出來,反而等到了浩浩蕩蕩走過來的一大群人。
其中首當其沖的便是蕭亭,蘇靖川也跟着一起的。
永安侯府同未央侯府地位是差不多的,父輩之間也會有些表面上的交際往來,所以蕭亭和華勝郡主雖然不熟,但也算不得陌生。
他走過去溫文爾雅的對華勝郡主道“叨擾郡主休息了,最近本官遇到一件案子,需要郡主您協助調查。”
華勝郡主在蕭亭一行人走來的時候,心中就咯噔了一下。聽到蕭亭的話後,她故作鎮定的微笑着問“不知蕭大人是要本郡主協助你調查什麽案子?”
蕭亭把酒莊的案件大緻的講了講。
蘇靖川沒有想到,涉案的人是華勝郡主。但又想着他的人打聽到的華勝郡主心悅小将軍的事情,便又想得通了。有的時候,女人爲了得到一個東西所爆發出來的好勝心,不比男人低,自然是什麽手段都能用得出來。
方才他領着蕭亭去了詩會那邊的時候,詩會上門已然沒有華勝郡主的身影了,于是蕭亭就派人在詩社裏四處尋找華勝郡主。
這才在小将軍的廂房附近尋得了華勝郡主,小将軍明明知道華勝郡主再此,卻不說,任由蕭亭派人在詩社裏四處翻查,打的什麽主意,他心中知曉。
隻是要讓小将軍失望了,詩社雖然跟他有些關系,卻關聯不大。早在小将軍到了詩社之時,他就已經讓人把改毀的和改轉移的轉移了。
還有蕭亭,他知道此前蕭亭曾派人查過他,但那些人現在都還被他關在不見天日的暗牢。
華勝郡主聽完之後,略帶嘲諷的笑着說“莫非是蕭大人自己查不出案件是何人所犯,所以讓本郡主來幫忙吧!之前聽聞蕭大人破案神速,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華勝郡主抱着僥幸的心理,若是蕭亭确定了那些事情是她派人所爲,自然不會讓她協助破案了,而是直接派人将她帶走。所以蕭亭應該不知道她是幕後主使,她隻要激怒蕭亭,然後在想辦法嫁禍到那個酒坊上就可以了。
畢竟在蕭亭破案之時,他們已經做了很多引導蕭亭往酒坊身上查的證據。
“非也,本官已經查出了幕後指使之人,便是郡主您。”華勝郡主還是太天真了,蕭亭方才那邊說不過是顧及着她未央候府郡主的一點臉面罷了,可他非但懂不起,還反過來刺他,當真是……
如今南國的貴女,都被父母教導得天真了些了。不過說其天真,卻又能做出歹毒之事,當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有何證據?”華勝郡主不信,不信蕭亭能查到她的頭上,明明什麽證據都沒有留下,明明弄了那麽多幹擾他視線的線索。
但她還是心中有許多不确定,有些心虛,蕭亭的名号她自然知道。
當聽到酒莊的掌櫃直接拖着六車的屍體去大理寺告狀之時她就很擔心,她也是第一次派人殺人。
雖然自小習武,但她除了打獵的時候射殺一些小動物,她從來沒有殺過人,也從來沒有派人去殺過人。
未央侯府被華勝郡主的母親治理得很好,後宅的陰私她雖知道,卻也從來都沒有參與過。
從那天之後開始,她就一直沒有睡過好覺。
雖然派去暗殺的人說,沒有留下什麽把柄,她也依舊很擔心。畢竟蕭亭名聲在那裏,查明了那麽多的無頭案。
但她又始終心存僥幸,覺得蕭亭應當是空有其名的。看着斯斯文文的人,怎麽會有那麽鋒利的眼睛和強悍的能力。
後來那日給她出主意,給她出主意燒殺、毀掉采陌酒莊的那個人出現了,跟她說可以幫她把事情嫁禍在其他人的頭上,她聽了之後覺得很不錯。
便讓那人幫忙處理了。
那人看上去也不是省油的燈,武功高強不說,還給她提供了很多小将軍的消息,讓她更加的了解小将軍了。
所以她一直覺得,查不到自己頭上來的。
“證據等到了大理寺的時候,自然有人一一呈上,煩請郡主走一趟了。”面對華勝郡主的不配合,蕭亭依舊溫文爾雅、彬彬有禮。
“若本郡主不願意呢?”華勝郡主咬牙道。她不能跟蕭亭走,這一走,她的名聲就毀了。
“如若郡主不願,本官就隻好讓人請郡主了。”随着蕭亭的說話聲響起,他身後的大理寺的官兵一擁而上将華勝郡主極其婢女圍了起來。
甚至還有一些人直接開始動手,要強行帶走她們。
華勝郡主站在前面,那些湧上去的官兵直接動手去拉她身邊的婢女。
那些婢女哪裏被男子碰過,她們皆是到了年紀就可以放出府嫁人的清白女子。被官兵一拉,當即驚聲尖叫了起來,拼命的躲閃。
可婢女哪裏是官兵的對手,當下就被鉗制住了。華勝郡主見竟有兩個官兵狗膽包天的要來拉她,當即怒道,直呼蕭亭大名“蕭亭,你敢。”
蕭亭隻是淡淡的笑着,緩緩的吐了一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意思便是,他如何不敢。
未名候府雖然有皇上的聖寵,但永安侯府,也不是吃素的。他不僅是大理寺少卿,更是永安侯世子。
華勝郡主咬着一口銀牙,一雙眼睛怨毒的看着蕭亭,一字一句的道“不用你請,本郡主自己走。”
面對華勝郡主的憤怒,蕭亭風度滿滿的笑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華勝郡主随着官兵走了好幾步之後,方才回頭道“蕭大人,你會後悔的。”後悔抓了本郡主。
此時華勝郡主臉上的怒氣和失态早已悉數收起,換上了得體的淺笑。她眼下已經跟那人合作了,若父親母親保不下她,那人必然會出手保她的。
當然,若不是采陌身後有個小将軍,華勝郡主自認爲自己即便是被抓進了大理寺,未央候也是可以将她保出來的。
但她知道,小将軍極爲護短,她傷害了夢采陌。小将軍定然不會放過她,可那又怎樣呢,笑到最後的才是赢家。
她現在所受的恥辱,她往後會悉數加諸在孟采陌身上。
而小将軍麽,既然他今日不願意見她,那往後,可就不要怪她沒有告訴他了。
今日,她本想告訴小将軍那些針對他的陰謀的。不管小将軍對她如何冷淡,心裏裝的是孟采陌,她始終還是有些不願意傷害于他。
可如今,他既然那般絕情,就不要怪她了。
“本官從不做後悔之事。”蕭亭見華勝郡主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知道這事沒完,還有後續。
這邊蕭亭派人帶走華勝郡主之後,又派了人去請采陌到大理寺去,說案子有結果了。
采陌要去,小将軍自然也就跟着去了。
華勝郡主被大理寺的人帶走的事情,很快就從詩會傳到了詩社外面。一衆的貴女聽聞華勝郡主與之前那起酒莊燒殺案有關,皆面色變了變。
她們雖然未見當日的情景,卻聽人說過。二十四巨屍體如何直挺挺的用闆車拉到大理寺,光是想想那場景,都覺得滲得慌。
唯有其中一名女子,微微垂了垂眼眸,讓人看不出她眼裏的一切。
采陌和小将軍二人,後蕭亭一步到達大理寺。
此時公堂之上,圓滾滾的大理寺卿已然端坐好了。
蕭亭站在他身旁。
華勝郡主的一衆婢女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華勝郡主不肯跪,直直的站着,頗具風骨。
公堂雖然不可怕,但因着隻有一股威嚴和不可侵犯之氣,所以大多數人到了公堂都難免緊張和害怕。
所以如那一衆婢女那般,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才算正常。
華勝郡主瞥了一眼那些沒有骨氣的婢女,心中不快,覺得丢了她的臉。
采陌和小将軍到了之後,大理寺卿便笑眯眯的道“亭啊,人到齊了便開始吧!”
“是,大人。”蕭亭朗聲道。
這位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大人皆是笑面虎,若不是公堂威嚴,還以爲是走到了哪處普度衆生的佛堂呢。
蕭亭簡單的将案件陳述了一遍之後,問“華勝郡主,你可知罪。”
華勝郡主冷笑一聲“空口無憑,蕭大人就想讓本郡主認罪,未免太天真了吧!”
“既然郡主想要證據,那便先呈上物證吧!”蕭亭話音一落,就有人呈上了一些物證。
首先是一塊碎布,而後去一個香囊,再然後便是幾張畫了押的供詞。
蕭亭拿起那塊碎布道“經查證,這塊碎布乃是未央候府侍衛衣服上的碎布,而這個香囊是未央候府上一個名叫蝶兒的丫鬟的。”
那名名喚蝶兒的丫鬟是華勝郡主房中的二丫鬟,今日亦伺候在華勝郡主身旁,被一起帶到了公堂,早在見到那香囊的時候臉便被吓的慘白了。
不消多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香囊确是她的不假。
華勝郡主以爲是什麽物證,見隻有一塊碎布和一個香囊便覺得有些好笑“蕭大人,一塊碎布和一個香囊就想治本郡主的最,真是笑話。”
蕭亭聽到華勝郡主的反駁,并不着急。緩緩道“這塊碎布,是在距離案發地百米處的樹幹上發現的,說明案發當日,貴府的侍衛去過酒莊。這香囊則是在從酒莊回皓月城的必經之路上發現的。發現這枚香囊之時,香囊呈半幹半濕的狀态,顯然是掉落了有一些時間了。”
華勝郡主辯駁道“莫非蕭大人覺得酒莊百米開外的地方和回皓月城的路都是孟采陌的私産不成,還不允許人路過了。”這蕭亭實在可恨,就憑這麽些東西就懷疑到了她身上。
“非也,酒莊外面和回皓月城的路自然任何人都可以用,隻是貴府侍衛出現的時間未免太過巧合了一些。且那丫鬟的香囊,從雨水打濕的程度來看,亦是昨夜之時末,醜時初出現在路上的,酒莊案件的發生時間是在之時。一塊碎布,可能是巧合,一個香囊,就不是巧合那麽簡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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