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軍進來之後，便暗中觀察着。

今日來參加詩會的基本上都是弱冠以下的年輕男子，除了此次會試第三名年紀稍大，四十出頭。

其餘的人，就都是年輕的公子小姐。

詩會場地的布置以一個亭子爲點，公子和小姐們分别位于亭子的左右兩邊。時下男女大防雖說沒有到見了女子容貌就能成親的地步，但還是講究男女不能随意在一起。

而那中心寬敞的亭子裏面，便是墨衍蹲守了一整夜都沒有等到人出來的清漪。小将軍目光快速的一頓，便恢複了正常。

清漪爲何會半夜來這詩社，這種偷摸着來，便是不想讓人發現，可如今又大大方方的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下，這是何意？

采陌亦看到了亭中的清漪，她本就生得美麗，如今處于顯眼的位置，便在第一時間吸引了别人的視線。

蘇靖川并另外幾人一起，簇擁着小将軍往那位于中心處的亭子而去。

因爲此處的人大多都未及弱冠，許多人都還沒有功名，是以小将軍在這一群人裏面，身份便是最尊貴的了。

采陌沾着小将軍的光，也一并到了清漪所在的亭子。

待一行人入得亭内之時，清漪友好的對采陌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同爲女子十八坊的掌櫃，二人認識是正常，打招呼也是正常的，是以采陌也會回以了一個友好的淺笑。

方才清漪的一個淺笑就已經晃花了許多人的眼，如今采陌再這麽淺淺一笑，衆人便覺得滿園子的花兒都沒有二人來得賞心悅目。

也幸而是在坐的大多都是文人，文人心中在如何作想，面上都不會表露什麽。若是在小将軍的軍營裏面，隻怕能聽到狠狠咽口水的聲音了。

小将軍不高興的颦了颦眉，半眯着眼睛掃了那些個書生一眼，衆人皆萬分艱難的挪開了目光。

相較于看美人而言，還是小命重要呀！

小将軍用身體半掩着采陌，低聲道“往後不要在外面笑。”

采陌無聲的抽了抽嘴角，這人管得也忒寬了。現在才定了婚事就這樣了，以後成了親莫不是要讓她不出門了。

好好的一個保家衛國的小将軍，心态怎的就不能陽光溫暖一些呢。這般霸道，同你的長相很不搭呀！

采陌如今，算是被小将軍訓練出來了一套腹诽的技能。

同墨衍的腹诽技能，頗爲相似。

采陌有些郁悶，說好的要走女神路線呐。

但采陌記得自己的任務，乖順的點了點頭。

清漪乃是商女，見到有官身的小将軍，自然是要起身行禮的。她對采陌淺淺一笑之後，便對小将軍屈身行禮“民女見過小将軍。”

小将軍淡淡的道“不必多禮。”他忽而意味深長的看着清漪笑了笑，而後微微側首，對一旁的蘇靖川道“蘇公子可真有面子，竟然能夠請得動十八坊的清漪掌櫃。”

皓月城有多少王孫貴胄想要請清漪煮茶一壺，可都沒有請到過的。

單看阮娘在皇上要求其入宮的時候，能有膽子臭罵皇上，就可以知道十八坊的女掌櫃脊梁骨是很硬的。

可是這樣的身價，卻會出現在一個會元所辦的詩會，着實令人吃驚。小将軍這一問，算是問出了許多人心中的疑惑。

蘇靖川溫和有禮的道“祖父與清漪姑娘的祖父相識，是以草民與清漪姑娘自小認識，所以清漪姑娘才願意給草民幾分薄面。”

經蘇靖川這樣一說，小将軍才想起之前查到清漪出自于杭州一個茶商世家。而蘇太傅和蘇靖川似乎在杭州呆過幾年。

茶商是雅商，是以自來瞧不上商人，但尤愛茶的蘇太傅能放下成見與之相交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隻是，當真如此麽？

采陌也想到了，隻不過采陌所想的方向卻與小将軍不一樣。

思及她在來皓月城之前，主子就給她打招呼說以後要暗中相助于蘇靖川，幫他登上帝位。而阮姐姐在很早之前就拿下了宇文少景，後來又借着小将軍買酒的契機，讓自己接近小将軍。

那麽在多年以前，是不是主子就知曉了蘇靖川這麽一個人，所以就讓清漪姐姐同蘇靖川交好了。

若真如此，主子的局布得就太大了。

就拿她自身來說，主子并未讓她救助過小将軍，她救助小将軍也完全是因爲順手幫了個小忙而已。

但小将軍大概也是有恩必報之人，所以就買了酒坊的酒以報答，然後主子就順勢讓自己接近小将軍。

主子看似一切都乃順勢而爲，可又似乎操縱着全局。

他如同一個耐心的棋者，緩緩的布局，落子，移動棋子的位置，将其發揮最大的作用。

以前，采陌會因爲跟着這樣縱觀全局，強大不已的主子而心安。

可現在，她眸色複雜的看着小将軍擋在她跟前的背影，有些心謊。

她雖然對小将軍沒有情，卻也不想小将軍去死，還有那麽溫柔的将軍夫人。可是，她不能背叛主子，她什麽都不能做。

唯有希望蘇靖川能将小将軍策反，讓小将軍同他站在一條陣線。

可小将軍，會麽？

隻是采陌心中最大的疑惑還是爲何主子會看中蘇靖川，會幫助蘇靖川坐上那個位置。蘇靖川不過是一個除了外祖父在南國朝中有幾分名氣的人，若主子當真在那麽早的時候就開始布局了。

那個時候的蘇靖川還很小吧，主子又如何看出來他能做這一國之君的。

采陌隻覺得自己的智商在面對主子的時候，很是不好用。

小将軍背後沒有眼睛，不知道采陌複雜的看着他的那一眼。回頭對采陌道“你既然同清漪掌櫃認識，今日便好生玩玩。”

他直覺這詩社不是看上去的那麽簡單，雖然蘇靖川做了解釋。他信蘇靖川同清漪認識，卻不相信二人僅是認識那麽簡單而已。

他對蘇靖川道“本将軍不喜熱鬧，蘇公子可否給本将軍安排個清淨的地兒。”

蘇靖川微微颔首道“自然有，草民這就領小将軍去。”

采陌見小将軍同蘇靖川走了，這才暗暗松了口氣。清漪便拉着采陌在她身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

她能夠知曉采陌的心情，畢竟她們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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