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的臉是遮住的,隻露出了一雙鋒利的眼睛,他掀起撲在地上的地毯,發現泥土都沒有被翻新過的痕迹。
忍不住疑惑。
他方才已經觀察過營帳内部,這裏面根本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藏人,即便是有,他也沒有發現任何人。
若是沒有在營帳内,其它地方都已經找遍了,那隻能是在營帳下面挖了密室。所以他才會四下翻找。
他不死心的再次翻找了一次,任何角落都沒有放過,卻依然沒有發現有土地翻新過的痕迹。
他忍不住駐足思索,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那張寬大的床榻。
他快步走過去,掀開床榻下面的地毯,伸手進去抓了一把泥出來,這泥土的顔色,很明顯的同之前他看到的顔色有區别。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爬進了床底,摸索了一陣,便摸到了一塊木闆。他将木闆打開,便看到下下面有微弱的燈光,離燈光不遠處坐着一個人。
那人似乎被人下了藥,處于昏迷狀态。
這人,便是黑衣人要找的人,這十萬大軍原本的将軍,徐将軍。
爲什麽會說徐将軍是處于昏迷狀态而不是死了,是因爲沒有人回給死人點燈。
關着徐将軍的地方并不大,一樣就能看個透徹。
黑衣人下去将暈倒的徐将軍扛了上來,然後看了看外面的動靜,這才避開視線帶着徐将軍從墨午的營帳離開。
墨衍屏息,遠遠的跟着。
演武台這邊,嚴副将軍和墨午戰了起來。
嚴副将軍用的武器,正是陳副将軍讓人給他的大刀。
他的功夫比之前的張彪校尉好了許多,但十幾招之後,他便被墨午給撂倒在地了。
墨午的功夫,在以武爲尊的江湖也是排的上名号的,所以在跟嚴副将軍等人對戰的時候,嚴副将軍他們的功夫俨然就不夠看了。
在墨午将嚴副将軍放倒的那一瞬間,人群忍不住發出了比此前更加大聲的驚呼。
平日裏他們訓練,大多都是由嚴将軍管理和帶着訓練的,也有不少人跟嚴将軍比劃過,大家都很清楚将軍的實力。
嚴将軍和陳副将軍不一樣,他并非足智多謀的人,是以能夠坐到府将軍的位置,靠的便是他的武力。
然而這讓他成爲副将軍的資本,卻被墨午輕松的打敗。
所有的将士包含嚴副将軍在内,再一次清晰而又深刻的認識到墨午的強大。
有人忍不住想,墨午還隻是護國将軍府的家仆都如此厲害,若是小将軍本人,得何等厲害。一想到這裏,大家都忍不住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
是的,墨字輩的人,全部都是護國将軍府的家仆,他們是誓死效忠小将軍的。而之所以會有左右二将軍的名号,并非朝廷意義上的将軍名号,而是因爲二人在小将軍身邊輔佐。
軍中的人欽佩二人才華,而小将軍又願意提拔他們,他們便有了這樣的名号。墨衍和墨午在有了軍功之後,大可脫離小将軍,不再跟着小将軍混,出去自立門戶的。
以二人的能力,和名聲,自立門戶也可以活得很好,但他們都不願意離開小将軍,離開護國将軍府。
是以,他們雖有将軍之名,但卻無将軍之實,依舊隻是小将軍的代表。
嚴副将軍是帶着任務來的,他不知道自己會敗得這麽快。雖然他此前就感覺到了,自己是打不過墨午的,也知道自己與墨午之間是有一些差距的。
經此一戰,他才知道什麽叫做差距。
他何止是打不過墨午,壓根就不是墨午的對手好嗎。
他如今隻希望陳副将軍那邊動作快一些,不要被人發現了。
陳副将軍道了牢房的時候,便正好遇見從牢房離開的沈進。
沈進也是易容過的,他易容過後的樣子,便是此前他們這十萬大軍軍師的樣子。
陳副将軍可不覺得沈進是師爺,想來也是小将軍的人假裝的。
但他現在不能讓沈進看到他,所以在見到沈進出來的時候,他就躲到了一座帳篷後面。
待沈進走過的時候,陳副将軍看到了沈進手上拿着的紙張,眸色深了深,似乎有些動搖,最終卻還是選擇按照原計劃進行。
隻是他如今都到了牢房門口了,除了那個跟蹤他的人,卻并無人其它人過來,這讓陳副将軍嗅到了一絲不對。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如今他隻能向前。
小将軍和采陌在演武場這邊呆了一會兒,又在軍營中逛了逛,這才回了墨午的營帳。
他們回去的時候,墨衍已經在營帳中的。
小将軍看了他一眼,他點了點頭。
采陌知道,趙靖川的人已經把假的徐将軍救走了。
采陌和小将軍剛回營帳不久,才平息下來大家都在認真訓練的演武台,又熱鬧了起來。
不過這次熱鬧不是墨午引起的,而是陳副将軍引起的。
隻是仍舊跟墨午有關。
墨午看着陳副将軍氣勢洶洶的帶着“徐将軍”來到演武台,痛心疾首的質問墨午:“墨将軍爲何要撒謊?”
衆人一看,竟然有人長得跟墨午之前易容後的徐将軍一模一樣,當即就愣了。腦子靈光一點的,已然意識到了其中的貓膩,而反應遲鈍的,則愣愣的看着,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墨午不明所以:“陳副将軍在說什麽,本将軍何曾撒過慌?”
陳副将軍冷笑:“墨将軍真的是見到黃河都不死心,我佩服。之前墨将軍說是你易容成徐将軍的樣子,爲了低調行事,所以用的假身份。可如今,我爲何在你的營帳之内,在墨将軍的床底下,發現了徐将軍。”
陳副将軍此話一出,立即在軍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許多人都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有些不夠用,今日的重磅炸彈太多了以至于他們都反應不過來,也讓他們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的。
此時嚴副将軍突然站了出來,他看着墨午道:“還請墨将軍給我等一個說法。”嚴副将軍在軍中風評還是不錯的,大家見嚴副将軍似乎在懷疑墨午,似乎覺得有什麽不對,當即便有部分人附和:“請墨将軍給我等一個說法。”
而有一部分則表示相信墨午,因爲有了聖旨在,在加上見到了墨午的厲害,還是有不少人表示心悅誠服的。
而至于剩下的一部人便是中間派,完全不知道該相信什麽了。
若最開始的徐将軍果真有這麽一個人,而墨午是後來的,假扮的,那麽其中的厲害關系,便不是他們能夠想象的了。
甚至有些聰明人,已經想到了另一層。
若是他們并非墨午招來的兵,那真正招他們的人爲何人,爲何他要組建這麽龐大的軍隊。
在結合時下平安王和長安王的行爲……
他們隻覺得不敢在深想。
墨午冷笑:“陳副将軍好大的膽子,沒有本将軍的命令,竟然私闖本将軍的營帳。”
陳副将軍見墨午避而不答,卻并不願意放過他:“我私闖主帥營帳,我認罰,隻不過是希望墨将軍在解釋清楚之後。若不然,便是墨将軍假冒徐将軍,古易混淆試聽。”
“之前就聽說,護國将軍府要造反,而我在小将軍來了杭州之後,突然有一日便覺得徐将軍同往常有些不一樣,但我并未深思。如今想來,莫不是護國将軍府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早早派你混入我們,也脅迫皇上寫了那聖旨。我們是皇上的軍隊,如何會與你們同流合污。”
墨午聽着陳副将軍這冠冕堂皇的說辭,簡直有些忍不住想爲他鼓掌了。
這陳副将軍前面的猜測倒是沒錯,但他們爺可對那皇位沒有一毛錢的興趣,而他們也并非挾天子以令諸侯,是爺是在不忍南國混亂,百姓流離,才願意幫助皇上鞏固皇權的。
怎麽到這些人口裏,爺就成了那樣的人。
墨午聽在耳裏,氣在心裏。
墨字輩的人,都有一特點,便是: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們的爺。他們是誓死捍衛小将軍的人,不單單是捍衛小将軍的生命,還有他的名聲。
他發出一陣冷笑:“陳副将軍好口才,但你要如何證明此人是從本将軍的營帳中找出來的,要如何證明他就是徐将軍呢?”
陳副将軍勝券在握,他招了招手,下面便有兩個人押着一個普通士兵模樣的人上了演武台。
陳副将軍指着那押上來的人,對衆人道:“此人便是墨午将軍派來監視我的人,若是墨将軍心中無鬼,爲何要派人将我監視起來。”
其實今日,他和嚴副将軍都是誘餌,一個迷惑墨午,一個迷惑墨午派來監視他們的人,而真正行動的,是那位大人。
他帶着這個跟蹤他的人故作鬼祟的在軍營中溜了許久,最後到了廚房,在廚房給大家蒸的白米飯裏面加入了些許粉末。
他在加入白藥粉的時候,那跟蹤他的人便忍不住出手了,阻止他下那些藥粉。而他加的藥粉并非是毒藥,而是一些補藥的粉末。
所以即便是那人抓住他,也不能将他如何,反倒是他,可以反過來咬上墨午。況且這人本來就是墨午派來監視他的,他隻不過是将墨午的行爲暴露出來而已。
而之前那位大人在将“徐将軍”救出來以後,就給他服了解藥。便把醒了的徐将軍交給了他,由他出面來完成後續的事宜。
當然,這一切,并沒有讓跟蹤陳副将軍的人知曉。
是以陳副将軍才會堂而皇之的說是他将“徐将軍”救出來的。
墨午依舊是一派淡定,讓陳副将軍忍不住暗贊一聲鎮定。但在鎮定又能如何呢?
他笑着問:“墨将軍,你還有何話可說。”
墨午聲音無波無瀾:“陳副将軍還沒有回答本将軍的問題呢,你要如何證明,此人就是徐将軍呢?”他指了指那個跟徐将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他本就是徐将軍,還需要什麽證明?”陳副将軍是當真沒有見過墨午這種證據擺在眼前都還不承認的人。“不過墨将軍非要證明的話,大家應該知道,徐将軍胸前有一條刀疤,這是許多人都見過的。”
軍營中的人沒有那麽講究,徐将軍也同這些人一起訓練過。而大夏天的訓練,很容易出汗,穿了衣服一來是難得洗,而來是不方便,所以很多人在訓練的時候直接是赤着胳膊上陣的,徐将軍也不例外。
是以陳副将軍此話一出,大家紛紛都想起了徐将軍的這一特征。
陳副将軍當即便請徐将軍将那刀疤露出來證明自己的身份,他們二人此前在來的路上溝通過,徐将跟他說了他是從什麽時候就被墨午關了起來,以及墨午問了他什麽問題雲雲。
而且字裏行間都露出了對墨午的痛恨。
徐将軍緩緩理開自己的衣裳,露出來的胸膛上,幹幹淨淨的,哪裏有什麽刀疤。
陳副将軍看着這一切,無異于晴天霹靂,立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
他隻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轉,這好端端的徐将軍,怎麽就不是徐将軍了呢?
底下的人一看,雖然不明白陳副将軍爲什麽要找一個假的徐将軍來污蔑墨午,但隻有有一件事情大家是明白的,便是陳副将軍在污蔑墨午。
登時那些墨午的小粉絲們,就不幹了,嚷嚷要把陳副将軍給處置了。
當“徐将軍”露出幹淨的胸膛的時候,便已經有小将軍的人将陳副将軍給控制住了。
陳副将軍知道,今日他敗得很徹底。
他們隻以爲自己的障眼法用的好,卻不料他們才是中了别人的環中環,局中局。
墨午算到了他回去就徐将軍,所以早早的就把徐将軍轉移了,放了個假的進去。
他突然渾身一震,那麽是不是那位大人也暴露了。
肯定是的。
他渾身發涼。
這下真的是完了。
其實早在他發現隻有一個人跟蹤他,而沒有其他人跟過來的時候,他就應該停下的,應該去通知那位大人趕緊離開的。
如今他們三人暴露了,那麽餘下的人,想必以小将軍的手段,很快就能查出來的。
一個墨午,他們都沒辦法招架,更何況是小将軍呢。
實際上,今日這一個一個的環,便是小将軍給墨午支的招。
小将軍知道這些人不會安分,所以便将計就計的陪他們玩了一出。
陳副将軍被墨午順應大家聲音的帶了下去,還有那兩個押着跟蹤陳将軍之人的人也被帶了下去。
抱歉今天更新的比較晚,作者君感冒了,眼睛睜不開!!!痛苦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