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到望子花園,葉天賜就抱着趙明月嚎啕大哭:
“你太讓我感動了。”
葉凡也微微贊許,趙明月不僅做事幹脆利落,做人也有情有義,換成其餘人,肯定讓葉天賜這個拖油瓶自生自滅。
如今爲了葉天賜淨身出戶,趙明月這母親還真是偉大。
趙明月和華清風對視一眼,随後拍拍葉天賜肩膀笑道:
“好了,别哭了,天賜。”
“養了二十多年,别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是一條狗也會有深厚感情,媽怎麽舍得丢棄你呢?”
“再說了,葉家子侄諸多,講究血脈,你這個養子一直不受待見,留你在葉家,日子隻怕會很難過。”
“放心吧,媽媽會把你帶在身邊的,再也不讓你受到欺負。”
她柔聲安撫着葉天賜,目光卻望向了葉凡。
“媽,我太感動了,你對我真是太好了,你這樣對我不離不棄,我以後一定好好孝順你。”
葉天賜又是一陣激動大哭,隻是心底感覺不大對勁,什麽叫一條狗也有深厚感情?
不過他也顧不得細想,話鋒一轉:
“隻是,媽,你确定要跟爹離婚嗎?”
他小心翼翼擠出一句:“爹對我們還是不錯的,在家的時候起碼護着我們,也會給我不少零花錢。”
“我當然知道你爹還不錯,他跟你小姑算是葉家最好的人了。”
趙明月神情一滞,随後笑了笑:“隻是我對不起他二十年,我不想再拖累他了。”
“我們結婚的時候,曾經相約聯手打造最強盛的葉堂,讓葉堂的旗幟插到世界每一個角落。”
“陽光所至,必有葉堂!”
“可惜這麽宏大的願望,卻因爲我的魔怔毀滅,更是讓他一人獨立挑起葉堂重擔。”
“他内要周旋七老四王新舊融合的矛盾,外要防止老門主死後近百股敵對勢力反撲,背後還要戒備五大家捅刀子。”
“步步驚心。”
“原本要兩個人挑起的擔子,全都讓你爹一個人承受了。”
“他找我讨論破壞鷹國基因戰士的計策時,我隻想着找回我兒子。”
“他尋求我援手一把壓制南國黑蟒戰隊時,我隻想着兒子過得好不好。”
“他希望我出使黑洲協助神州謀取十三金礦時,我隻念叨兒子有沒有受苦。”
“他來找我出席葉堂五十周年慶典時,我隻揪心兒子還活不活着。”
“他爲我公權私用尋人三年,我卻怪他沒跟我一樣爲兒癡狂,還每次見面都施壓他去找兒子……”
“老門主執掌葉堂時,因爲老太君的分擔,一年能有三個月在寶城歇息,你爹卻幾乎整年冒着風險在外巡視。”
“他這樣辛苦,都是我拖了他後腿。”
“而且我這樣魔怔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而是二十多年啊。”
“久病床前尚且無孝子,何況是産生隔閡的夫妻?”
“你爹這二十年沒有丢棄我,沒有提離婚,已經難得了。”
“以前破罐子破摔的時候,我覺得沒什麽,我痛苦了,也要拉着你爹一起痛苦,畢竟那也是他的骨肉。”
“這幾天冷靜下來,我才知道自己多麽對不起他。”
“我不僅沒有踐行聯手打造最強盛葉堂的承諾,反而一次次拖他的後腿讓他心灰意冷。”
“我現在能照顧自己了,是時候給你爹松一口氣了。”
趙明月伸手摸摸葉天賜的腦袋,目光卻帶着一絲凄然望向葉凡。
當初孩子的遺失,不僅讓她痛苦了二十多年,也讓她最美的愛情慢慢凋謝。
難于跟上葉天東步伐,且二十多年感情空白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
“夫人,那也不是你的錯,孩子丢失,母親肯定揪心揪肺。”
看到趙明月情緒低落,葉凡忙安撫一句:“你陷入進去情有可原。”
“别的母親可以陷進去,我不該陷進去的。”
趙明月苦笑一聲:“如果葉天東這個父親也陷進去,葉堂這二十多年都在找孩子,估計葉堂早已經分崩離析。”
“媽,那都過去了,你現在好了,可以重頭再來。”
葉天賜大笑一聲:“你跟爹重新聯手,依然可以打造最強盛葉堂。”
“有些東西錯過就不可能再回來。”
“這二十年來,我人見人厭,連娘家都對我心灰意冷,我早已沒什麽公信力,重返葉堂談何容易?”
趙明月看得很透:“以前一加一會大于二,現在一加一隻會小于一。”
“而且我的存在,也會讓你爹夾在我和老太君之間爲難,我折磨了他二十年,不能再讓他揪心了。”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老太君的大靠山慈航齋,老齋主十幾年前破了天境,成了現代版的張三豐。”
“這扼殺了很多東西……”
對于趙明月來說,卷入葉家和葉堂的風風雨雨,遠不如帶着葉凡過平淡安甯的日子。
“靠,忘了這一茬。”
葉天賜一拍腦袋:“老尼……老齋主不可撼動,她又是奶奶靠山,奶奶又跟你不對付,确實麻煩。”
“你就别摻和這些了,好好收拾你的東西,到時跟我和葉凡回龍都。”
趙明月從葉天賜面前走開,随後來到葉凡面前嫣然一笑:
“葉凡,我很快就要一無所有了,以後就靠你養我了。”
她寵溺地看着這個兒子:“我可以去金芝林掃地的。”
葉凡一怔,随後一笑:“夫人說笑了,不過金芝林随時歡迎夫人。”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發現自己對趙明月感情變了很多,不再把她當成一個純粹病人,還摻雜着朋友長輩的情感。
所以他願意和照顧這個可憐的女人,讓她無路可去的時候能有一絲溫暖。
“媽,等等,你就算要跟爹離婚,你也不用淨身出戶啊。”
葉天賜突然想起一事跑過來:“你多少留一點資産啊。”
“放心吧,餓不死你。”
“三房的東西、葉家的彩禮,各方的賀禮,我一分不要,全部留給你爹,免得老太太急眼。”
趙明月幹脆利落:“淨身出戶,隻是放棄共同的東西,但我帶來的嫁妝,我會全部拿回來……”
當然,淨身出戶的前提,那就是今晚洛非花一事息事甯人。
夜深人靜,葉天賜他們睡下,趙明月卻拿起電話,走到陽台撥出了一個很多年沒撥過的号碼。
“你好,你所撥打的号碼是空号……”
電話響起,一陣機械聲音傳來,提示這是一個空号。
趙明月沒有掐斷,隻是安靜等着,臉上沒有不耐煩之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機械聲音停止,電話被人接通了,但另外一端依然沒有任何聲音。
趙明月低聲一句:“哥,我找到兒子了……”
一個渾厚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
“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