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月被問懵了,繼續問道:“閣下何出此言?”
面具人問道:“可你還記得傾傾?”
這一句一出,把黯月給嗆得連聲咳嗽,一下把他的思維給拉回到數十年前。
而山木和喪邦卻各有不同的思緒。
面具人補充道:“傾國傾城的傾傾。”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能用這個名字的人,相貌肯定不差。
黯月聽了,竟然手在顫抖,問道:“你是誰?”
面具人回道:“我是她的弟弟。”
“什麽?你是傾傾的弟弟?”黯月失聲問道。他激動的上前幾步,想要拉住面具人的手,可是面具人一閃,後退到了門邊,仍然定定地看着他。
他所說的這個傾傾,就是他的師妹蔽月,也是他的情人、無婚的老婆,他的兒子澤木的母親,死于他自己的手裏的女人,或者是死于自己惡毒的欲望。
“别這麽套近乎。是你殺了我姐姐。”面具人淡定地說道。
竟然是殺姐的仇人。
黯月頹然一歎,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說道:“這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你怎麽知道是我殺了你的姐姐?”
“因爲是我親眼所見。”面具人說道。
“你親眼所見?”黯月不敢相信。
面具人說道:“其實,我一直偷偷跟着姐姐學習黑煞教的暗黑魔法。有一天,姐姐帶回了一個奇怪的寶物,有了它,對練功有極大的幫助。而你,竟然爲了奪取寶物下手殺了她。”
“原來這樣。”山木想道。
黯月不做聲。
面具人繼續說道:“其實,姐姐愛你甚深,本來決定把那寶物送給你了,隻是想讓我盡快獲得修煉至陰法術的基本功力,遲了幾天。你又何苦下狠手呢?”
“哦,原來是這樣!”山木又更新了想法。
黯月還是不做聲。
面具人繼續說道:“她已經爲你生了一個孩子,你竟然還能下得了狠手,你還是人嗎?”
“哦——原來是這樣!!!”山木再次更新了自己的想法。隻知道他曾有過一位如天仙般美麗的師叔,可是不幸早逝,讓人十分惋惜。
黯月再也忍不住,說道:“其實……我很愛她……”
“你敢說不是你下手殺了她?”面具人追問道。
黯月側低下頭,不敢看他。
“你敢說當時你不想殺她?是一時大意失手?”面具人逼問道。
黯月把頭往旁邊又移了移,沒有回答。
“你敢說你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畜牲?”面具人繼續逼問。
黯月竟然突然對着面具人大叫道:“不——”
他動用足罡氣發出這一聲吼,強大的聲波将陽台上整扇玻璃牆應聲而震碎。
面具人隻是輕撩披風,擋住自己的臉。也被這強大罡氣斥得身形不穩。
在場的山木用内功抵住,還好,沒有大礙。而旁邊的喪邦則被震得雙手抱頭,幾乎瘋狂。
他腦子裏忽然想起曾有人對他建議不要與玄術中人過密接觸。他當時不屑,現在終于明白了。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其實,這些都是冥冥中注定人在世上,根本就擺脫不了命運的安排。
面具人依然平靜地說道:“怎麽?說說你就受不了啦?今天你自己送上門來,正好可以爲姐姐報仇。我苦忍這麽多年,就是爲了這一天。”
黯然很想解釋,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确實混蛋地動了殺心,也确實是自己殺死了蔽月。而這面具人肯定不會原諒他。
按常理來說,他殺了人家的姐姐,應該賠禮道歉,争取人家的原諒。
可是,他是魔道中人。他所想的是甯願我負天下人,也決不讓天下人負我。既然被他人知道了,那就隻剩下一個結局——死,所有知道的人都要死。
他要殺死所有知道的人。包括師侄山木,他有殺同門之前例,或者已成爲習慣。
這件事一直觸痛着他的神經。
所以,他已經暗下了滅口的決心。
他的自信來源于——雖然蔽月當時的修爲略高于自己,但是蔽月教出來的弟弟必竟沒經過正統學習,肯定不會有多大作爲。何況,自己還受到寶物的淬煉數十年,自不是普通人可比。
所以,他回道:“好,傾傾确實是我殺的。她的孩子也确實是我的。你有本事,就來殺我好了。”
他說着這話,藏在黑袍裏的右手,已經擎出一團黑色的法力球。
“好!”面具人答道。
“等一下!”
這時,有人叫了一嗓子。把在場的已經繃緊神經的各人都吓了一跳。
原來是喪邦。
他走上前來,說道:“請問兩位大師,你們所說的傾傾俗家是不是叫趙傾傾?山城本地人?”
黯月沒有回答,反而是面具人回道:“當然是。”
“按說她今年如果健在的話也應該有五十又三了。”喪邦說道。
“是。”面具人說道。
喪邦歎了口氣,說道:“這就是了。”
旁邊幾人見了,都感覺莫名其妙。
喪邦解釋道:“因我們趙氏家族藏了那件什麽寶貝,就招了厄運。每況愈下。我們每代都要選一名年滿二十歲的男丁改名換姓、離開族群去守護那件看不見的寶貝,終身不得婚娶、生子,不得回到族門認親,直到下一任選好的接班人前來接班。這還不說,到了我們這一世,更是人丁凋零。當年,伯伯趙荇年滿二十,接手看管寶物。父親趙蕧得以娶妻生子,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他不想讓自己的子女受這份苦,所以他便把自己的女兒和小兒子送離了趙家,托付給一位親戚代養。留我作爲下一代守護人接手荇叔的任務。我滿二十那年,父親依祖訓帶着我找到了荇叔,可是荇叔無論如何都不讓我接班,他要一個人看守那件寶物,說是不想害了我們下一代,等他老得不能動了,就把寶物深埋地下,讓它永世得不現身。此事隻好作罷,但是我也是終身不敢婚娶,以待着接手家族的重任。”
本來是多麽慘烈的一段經曆,難怪老邢頭趙荇惋惜趙家無後。
面具人問道:“這麽說——你是我哥?”
喪邦急忙點頭,說道:“我叫趙邦,你姐姐叫趙傾傾,你應該叫趙國,我當然是你親哥。父親說,做男要能安邦定國,做女要能傾國傾城。所以才給我們起了這個名字。”
面具人說道:“對不起,我不叫趙國。”
喪邦急道:“當然了,父親把你們送走後,有可能改名字啦。但是傾傾沒有改。天下能叫這個名字的,應該不多。”
“有點意思。”面具人說道:“不管怎麽說,你說的有一點點道理。但是你要知道,我長這麽大最恨的就是我的家人。我恨父母這麽絕情把我和姐姐丢到外邊流浪。别人的孩子天天在父母親人身邊撒嬌納寵,而我和姐姐卻要受到别人的欺負、挨餓受凍。所以……你最好不要成爲我的家人,不然的話,說不定我會殺了你!”
喪邦本想借這個機緣認親,化解了對方的追殺,沒想到最終還是要殺自己。所以他滿面委屈地、心驚肉跳地退到了辦公桌後。
他既不想黯月傷害到面具人,自己的親弟弟,也不想自己的弟弟要了自己的命。
“你們認親認完了?那就開始吧!”黯月說道。
喪邦還想做最後的努力,說道:“大師,哦不,妹夫。其實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不要張嘴就要打打殺殺的。”
他本來是想勸和,沒想到這正好激怒了面具人。
隻聽面具人惡狠狠地說道:“什麽親情不親情?你獨享父母的恩寵、家族的富貴,何曾想過我們姐弟所受的罪?被養父母欺淩、虐待,流浪街頭被人拐賣,被野狗追,要不是碰到了姐姐的師傅,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就算這與你無關,可是,現在面對這個殺親仇人,你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下來聊聊,還叫他妹夫,我呸!今天我先殺了這個殺姐仇人,再将你這個無情無義的親哥的腿腳折斷,丢到街上去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