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紫衣真人率先帶路。她在水裏就如水妖一般,所有的水似乎都聽她的指揮,按她的意願湧動。柳扶風一直認爲她不是常人。
那是在石橋下,有一處外流的溶洞,順着水流,經過曲曲折折的地下甬道,用了六七分鍾時間,終于出了那山洞。
甬道裏還有岔道,幸虧有紫衣真人帶路才沒走錯,要不然就算他們有法力在身也會窒息。前一段通道自帶熒光,所以衆人還好互相聯系,後半段甬道壁沒了熒光,黑暗得十分徹底。讓人沒想到的是,衆人身上竟然都在發着淡淡熒光,在那絕對的黑暗環境中也能看得很清楚。或許是吃了會發光的寒靈天蠶所緻。
六七分鍾,對于一名常人來說絕對是一個要命的時間,幸虧他們都有法力在身,所以也沒算太難過。
出口也挺震撼,在一處小潭裏。
大家一個接一個出了甬道,從潭裏趟上了岸,最後是一燈和李奶奶。
見到大家都安好,柳扶風才放了心。
傳音已經候在岸邊。這隻萬年老狐狸,确實狡猾得狠。
柳扶風看到紫衣真人上岸後在她身子的周圍就如水霧一樣猛地冒出一陣白色的霧氣,被晨光照射變成七彩霓虹,然後她的衣服、頭發就全幹了。這更能确定紫衣真人的修爲絕不一般。連傳音狐狸都不敢下水,說明它根本就不自信能将身上沾的水氣蒸發掉,就如紫衣真人那樣。
聶小妖看柳扶風看得呆了,待上得岸來,也使了法術,如紫衣真人一般,一陣水霧後,頭發、衣服全都幹了。
“你這招太帥了。”柳扶風小聲對聶小妖贊道。
“跟姐姐學的!”聶小妖驕傲地抱着紫衣真人的胳膊,兩人有說有笑地到一邊聊天去了。
“你呀,什麽時候才能長大。都爲人妻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好勝!”紫衣真人批評她道。
聶小妖竟然又如小孩子一樣撅着嘴驕傲地頂着天。
柳扶風發現,原來聶小妖這微微發黃的頭發更是漂亮、生動。
“這是哪兒啊?”向來靈動的胖豬此時竟然有些懵圈,一邊攙扶着藍竹一邊小聲問道。
柳扶風也看看周邊,感覺眼熟,卻又說不上來。必竟大家來到這裏時間并不長。
“瞧,那是我們來時李伯的姑母家門前的大槐樹。”藍竹記憶力好,指着坡上的一株十分高大的槐樹和樹下的院落說道。
柳扶風這才想起,果然是李伯的姑母家的院落。
“走,大家到我家去坐坐,順道換件衣服。我做飯菜給你們吃。”李奶奶說道。
一燈、紫衣真人、傳音和聶小妖四個都高興地點頭,柳夫風四個都一臉懵圈。
聶小妖解釋道:“瞧見沒,那棵大槐樹下的院落就是李奶奶家的。”
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就是緣分,原來李伯口中的姑母竟然是李奶奶,真是無巧不成書。
李奶奶和一燈穿的是絲綢質的衣服,至少從外面看來,也沒沾多少水。兩位老人在前面帶路,順着山坡上的小路,輕靈地上了坡去。
這身手,若是尋常人看了,絕對夠乍舌一番。
紫衣真人、聶小妖與傳音三位在後,緊随着上去,反而她們的腳步顯得從容,不顯山露水。
胖豬與藍竹也跟在後邊。
莫菲與柳扶風打了個招呼,也上去了。
把柳扶風一個人丢在了最後。
他反正不急着上去。既然來了,就好好欣賞一下這裏的風景,順便抒發一下騷情。
他邊擰着衣服上的水,邊來到潭邊的很舊的木質亭廊上,從這裏向小湖看去,隻見翠山環繞,湖平如鏡,真如玉盤一般。湖邊垂柳縧縧,蒲葦片片,坡上農田層層,好一副田園詩畫。
正在此時,不知從哪裏傳來了笛箫之聲,正是《平湖秋月》,此曲如此應時應景,讓人怎能不觸動。
柳扶風以爲是藍竹,于是向坡上看去。
此時藍竹和胖豬已經上到了坡頂,也在望着坡下找尋。她見到柳扶風看着自己,做了個無辜的表情,叫道:“不是我吹的。”
另有其人?還有誰會吹這《平湖秋月》?
而且功力如此深厚,能讓笛箫之聲傳遍這山谷而清晰、悅耳。
柳扶風四處觀望,在一處蒲葦叢中,一條小舟半隐半露。似有兩位老者正在對弈。
那不是在掩月庵下金湯池中見到的兩位老者嗎?一位白衣盤髻拄拐系着酒葫蘆的白胡老人,另一位是帶着鬥笠、披着蓑衣、抱着魚竿的神秘老人。
太讓人不可思議了。柳扶風想着。
吹箫的是那神秘的漁叟,看來酒佬遇到了困棋。
忽然有人捉住了柳扶風的胳膊,把他驚得一懔。
原來是聶小妖。不知道她什麽時候來到了自己身邊,雙手抱住他的胳膊,柔聲吟道:“憑欄碧湖蒼翠間,執臂青山付餘年。”
柳扶風聽了,甚是動情,轉過身,握住聶小妖的雙手,看着她滿頭的銀絲,不覺愛意綿綿,愧疚綿綿。他接道:“兩情相悅心相照,不教珠淚濕巾衫。”
柳扶風是個騷将,這點小情小愛的小詩,絕不在話下。
對完後,還得意的一笑。
聶小妖則完全不同。她細細品味柳扶風對的兩句詩的含義,動情至深。
兩人對視,心緒萬千,情深萬千。此情此景此箫聲,何時何日何鍾情!
“糟心滴,奶奶叫你回家吃飯喽!”
坡上傳來藍竹的叫聲。
兩人看向坡前,莫菲與藍竹還有胖豬正在大槐樹下望着這邊。
“我們上去吧!”聶小妖說道。
“好的。”柳扶風用右臂攬着聶小妖的臂膀。
不知何時,箫聲已斷。柳扶風偷眼看向剛才的蒲葦叢,已經無船無人,空蕩蕩的,仿佛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他吓得一個機靈。
這裏真是太詭異了。四下尋找,也不見小舟的影子。隻在離剛才的亭廊最近的岸邊停着一艘小舟,它本來就在那,根本就不是二老所乘的那隻。
聶小妖卻詭異地笑了。
“走吧,他們二位是這裏的護山大神,不要疑神疑鬼的。”聶小妖看穿了他的心思,念叨道。
“什麽?護山大神?”柳扶風問道。
“對呀,這兩個老爺爺很逗的,不知道多少萬萬歲了,卻像小孩子一樣,成天打得不可開交。剛才酒佬遇到棘手的棋局,漁叟就故意吹箫,一來氣他,二來打亂他的思緒。哈哈……”聶小妖邊說邊笑。
柳扶風看着她又如個孩子一般的笑容,心裏安慰了許多。但是嘴上也投其所好,像小孩子似地争辯道:“他們是大神?那你還怪我疑神疑鬼的,他們本來就是神嘛,真是的!”
“好啦,我們快上去吧。來追我!”聶小妖突然掙開柳扶風的手,向坡上跑去。
柳扶風于是在後邊不緊不慢地追着,還不時回頭望向湖裏、山間。
等他跑到坡上,其他人早就到了李奶奶家院子裏去了。
他回過頭來,看向東方,那裏有一座又細又陡的山崖,就如伸着手指天一般,那是“問天崖”。此刻晨光正好從崖頂射來,就如一尊背對着太陽而坐的神聖,太陽就如它的背後靈光,金光閃閃,彩霞萬道。
果然是一處好境地!
心上人找回來了,可是日子還要去過的。
回到山城,局裏如何交待?
那《鬼判》遊戲如何調查?
被師傅殺掉的黑月大師是什麽背景?
還有黑煞教、俚僚人、昌邦社……
現在如夢幻般擁有了超凡的法力,又能應對得了嗎?
還有一個絕頂高手黑袍面具人,他又是誰呢?
不管了,聶小妖回來了,一切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