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聽了,趕緊轉回頭,此時有一年輕女修士左手揖指施禮,右手持一拂塵,正立在門口。
這女修士束發紫巾,身穿紫色道袍,皮膚白皙,柳眉杏眼,粉腮朱唇,身材高挑,年紀約二十六七,甚是美貌。
衆人見之一驚。
胖豬問道:“仙姑,請問你可是嫂子常說的美姐姐?”
這下,衆人更驚。
聶小妖說過她的後台,其中就說過美姐姐、燕姐姐和雷哥哥。她也曾無意中說過她的美姐姐絕對是美若天仙。胖豬一直銘記在心。今天一見這道姑,所以立即想到了美若天仙的姐姐是美姐姐,這倒是好記。
那道姑低首施禮,回道:“稱呼乃塵世俗人所有,我玄門中人隻有逸号。散人逸号紫衣真人。請問諸位善信此來何爲?是求醫,還是許願?”
“找人。”柳扶風接道。
“拜見真人。我們此來一是尋人,二是拜觀!”一燈連忙補充道,也打出“天香陰陽叩”。
那女修士聽了,疑道:“哦?原來這位仙長也是我玄門中人,失敬、失敬。我這荒野之地,隻有如此方寸之所,常年香客極少,人迹罕至。不知道諸位要找尋的是什麽人?”
柳扶風見一燈行禮得到尊敬,也跟着施了一禮,然後說道:“我要找的人叫聶小妖,二十餘歲年紀,長相青春美麗,隻是因爲我害得滿頭白發……”
一燈剛想張口,沒想到柳扶風又接着說道:“她曾提到過這裏,所以我們就來尋她,請仙姑一定成全!”
那女修士聽了,神情微變,回道:“剛才我已講過,來我玄門之人皆無名号,更無妖孽敢入我真境。不過,白發女子我這到是有幾位善信,改日再來上香,我可以轉告。”
柳扶風急着問道:“敢問仙姑,有沒有一位常住的?”
那女修士想了想,慢慢點了點頭。說道:“不怕諸位見外,現在我觀裏就有兩位白發信士,經年住在山裏洞府之中修行。”
柳扶風喜出望外,急切地問道:“太好了,不知道能不能引見、引見?”
衆人聽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都期盼地看看那女信士。
胖豬小聲對藍竹說道:“嫂子不會出家了吧?”
女修士略一沉思,說道:“諸位請稍待片刻。”
說完,拂塵一揮,負手而出。
柳扶風、胖豬等四人激動得互相握拳鼓勁,這三天來行程上千公裏,沒想到還真找到了。
幾個人又趕緊轉身對着神像,作揖叩首。也趁機許上個把兩個願望。
唯有一燈,想說找人又沒能說出口,面帶焦慮之色。據聶小妖前些時日所講,他師兄極可能就在此處。
他也來到神像前,依玄門法禮,行了三叩禮。
拜畢,他自然想起了那塊玉佩。于是伸手把兜裏的那塊玉佩掏出,驚然發現此刻它正發出熒熒瑞光。這說明它有了感應。
上次聶小妖手握該玉佩時就曾發出過瑞光,今天又亮,難道聶小妖真的就在附近?
其他四人也看到了,圍了過來。
莫菲問道:“鮑叔,看來這玉佩還真是一件寶物!”
藍竹也歎道:“好美呀!估計能賣很多錢。”
胖豬聽了,嗔道:“什麽錢不錢的?俗氣!這是寶物,不能用錢來衡量,要用價值來評價。估計這一塊玉佩至少能換一套房子……”
正在衆人驚奇地看着這玉佩時,仙姑已經回來。
她一揖首,說道:“無上天尊!諸位信善,請跟我來。”
說完,她自退出殿門,下了台階,向左進入主殿與東廂房之間形成的胡同,再繞過東耳房,沿一處石階,上到了觀後的平台。
這平台有足球場那麽大,果然有三棵十分高大的松柏矗立在西邊湖的方向。
這時大家才發現,平台往上的山坡上,有一涼亭,此時亭裏正有三人坐在一石桌邊上。重要的是,這三人均是白發。
柳扶風的心跳得十分劇烈,他不知道聶小妖在與不在自己該如何面對。
比他心跳得更厲害的是一燈,此時他能感覺到玉佩發出的振動頻率越來越高,或許正說明它的觸發源越來越近。小聶真的在嗎?
一燈是瞪着眼睛向上瞧,而柳扶風則是低着頭不敢瞧。
見他們一行人到來,亭裏的三個人已經站起,朝這邊看來。
一燈瞧得清楚,在這三位白發老人中,竟然有一位身材不高的老人很像五十年前的十五歲的師兄。她雖然已經面帶皺紋,也蒼老了許多,但是依然能看出她的神韻。
歲月能讓人蒼老,卻改變不了神韻。
所以,一燈停了下來。
師兄有另一塊玉佩——陽牌。
難道是這兩塊玉佩産生了共鳴?
而亭裏那位老人也呆呆地看着一燈,手裏也捧着一塊玉佩,激動的心情讓她嘴唇輕輕顫抖,她小聲叫道:“師弟?”
衆人這才注意到她的神情,并沿着她的視線找到了一燈。
一燈也叫了聲:“師……師兄。”
于是,兩個老人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紫衣真人疑惑地問道:“李奶奶,這位就是你常提起的師弟?”
李奶奶并沒有回答,隻是任由眼淚流下。她呆呆地舉着玉佩,正一閃一閃地發着熒光。
亭外的一燈,也捧着一塊發光的玉佩。
柳扶風看清,亭内三人沒有聶小妖。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靜自己的内心。
見到兩位老人如此,他推着一燈,慢慢地進入亭中,李奶奶也迎上一步,兩人把兩塊玉佩放在一起,竟然有鎖扣可以卡住,拼成了一塊太極圖形的圓圓的玉佩。果真如當初聶小妖所猜測的,這是一對。一塊上刻有一“日”字,另一塊上刻有一“月”字。
這就是“五雷陰陽敕”,至高的法器。
現在日月合璧,反而不再發光。
李奶奶問道:“師弟,你這些五十年來可好?”
一燈含淚點首,回道:“很好,很好。師兄,您這些年來可好?”
李奶奶也含淚點頭。
兩人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紫衣真人看到這一幕,稽首道:“度人無量天尊!看來諸位善信此來尋找的并不是同一人?”
柳扶風走上前來,面帶失落,他回道:“我師傅是專程來尋找失散五十年的師伯的,我是來尋找我愛人聶小妖的。”
紫衣真人面帶微笑,說道:“現在看來,已經找到一位了。”
柳扶風點點頭,問道:“請仙姑告知,妖妖在不在這裏?”
紫衣真人笑着說道:“若不相欠,如何相見?既然你們今世注定有緣,自有相見之日。所以不必着急,也不必強求。”
這時,李奶奶已經回過神來,擦幹眼淚,說道:“來來來,大家認識一下。這位是我師弟,整整五十年未見面,俗家姓鮑,道号日清子。”
說完,又介紹那一男一女兩位老人,她說道:“這兩位是孟旭和錢月賢伉俪,孟老号東升居士,錢姐号夜明居士。錢姐是我兒時閨蜜,也是我的好姐妹。”
她又介紹紫衣真人道:“這位是掩月庵道長紫衣真人。”
那紫衣真人趕忙稽首。
李奶奶接着說道:“我俗家姓李,号月清子。”然後又對一燈說道:“師弟,這些小道友也請爲我們介紹一番吧。”
胖豬聽了,首先跳出來一邊抱拳一邊自我介紹道:“各位爺爺、奶奶,在下叫朱株。姓朱的‘朱’是‘雕欄玉砌應成在,隻是朱顔改’裏的‘朱’;名字的‘株’是‘惆怅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的‘株’。我現在是一名警察,但是我很崇拜鮑叔的玄學修爲。所以我給自己起了個诨号叫‘株隐者’。”
這下,有點糾結。他們叫一燈鮑叔叫慣了,現在她的師兄幾位都叫奶奶,整了個錯了一輩。
藍竹也上前一抱拳,自我介紹道:“各位前輩,晚輩叫藍竹,藍色的藍,竹松梅的竹,在這裏向各位前輩問好。”
莫菲也上前,抱拳道:“各位爺爺、奶奶,我叫莫菲,‘君子養心莫善于誠’的莫,‘采葑采菲,無以下體’的菲。”
最後輪到了柳扶風。他雖然心情沉重,但還是鼓了口氣,向各位前輩自我介紹道:“各位前輩,晚輩柳扶風。‘弱柳扶風’的柳扶風。我不是玄門中人,還請各位前輩多指教!”
東升居士聽到柳扶風說自己不是玄門中人,所以接道:“‘一切有形,皆含道性’,萬事萬物都處在‘道’之中。是以無所謂是否玄門中人。”
衆人聽了,皆颔首贊同。
接着,看看天色将晚,于是紫衣真人留諸人于齋堂用齋。
是夜,柳扶風不能入睡。同室的胖豬已約藍竹和莫菲去山頂練功。此時隻剩他一人。
從耳窗裏外望,能見小湖,月光中,隐隐能看清湖中心的那座叫“無意亭”的小亭。
此時,在月光下,隐約有一位穿藍白色長裙的女子坐在亭中賞月。又似乎聽到隐隐歌聲。
男女有别,又不明人家在做什麽,所以柳扶風不便啓用天眼。但是他又怕那人是聶小妖,思索良久,最後尋找聶小妖的急迫心情催着他縱身躍出了庵觀,來到湖中橋邊。
他沿着木橋,慢慢走向那“無意亭”。
當離亭子還有十數米遠時,亭中的女人已經說話了:“扶風,你的來曆我已知悉。你與妖妹妹的感情糾葛我也略知一二。請你扪心自問,你到底愛她什麽?”
不等柳扶風回話,紫衣真人已經轉過身,一步步走出亭來。她繼續說道:“作爲一名凡人,我曾得到愛情近如兩唇相接,後來又失之遙遠有如生與死的距離。當我想通時,我放棄了自己的執念,來到此庵,入我玄門。”
“後來呢?你放棄了?”柳扶風問道。
紫衣面帶微笑,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是執念讓我等到了他,上天把他還給了我。”
“哦,等到他了?真是歡樂大結局。那你爲什麽還要遁入空門?”柳扶風問道。
紫衣真人抿嘴一笑,說道:“玄門,不是空門。當初恩師要我主持此庵時,我貪戀世間繁華,是百般不同意。在經曆生死大劫後,我領悟到人生的真谛和道法之廣博,所以在此修煉,救厄度人,普渡衆生。明白了嗎?”
柳扶風搖了搖頭,問道:“請問你愛人在哪?”
紫衣真人回道:“他有自己的事業。”
原來這樣。玄門重在修爲、養生,好生養德,并不要求必須苦修、獨身。
這時,胖豬打來電話。
柳扶風接了,沒好氣地道:“喂,什麽事?”
胖豬緊張地叫道:“遊戲又開始了,是‘滅幻形’,你一定要小心,去找鮑叔,保護庵裏衆人……還有,不要擔心我們……”
柳扶風還沒來得及答應,胖豬就已經挂了電話。
他想趕緊告知紫衣真人,沒想到剛張嘴就見紫衣真人面目一嗔,杏眼圓睜,把柳扶風吓得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爲自己這麽沒禮貌地接電話而生氣。
沒想到,紫衣真人掄臂一把推開柳扶風。
柳扶風被推得向左側一倒,身體懸出木橋之外,隻好伸手抓住橋欄杆把身子在空中一旋,側立在欄杆之上。他感覺莫名其妙,正想詢問原因,隻見紫衣真人擡手一掌,一道紫色靈光閃向他身後,一物應聲落入湖中。頓時湖水滾滾翻騰,隻聽慘叫聲剛響起就變得嗚咽,很快,一切歸于平靜。
“大膽孽畜,膽敢闖入我玄門真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紫衣真人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