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瑜,何生亮!”這個可笑的話題,他在二十六歲之前是從未想過的,他出生江東豪門,龍虎山掌教的關門弟子,人稱江東第一少,是何等的風光無限。
然而,也不知哪個角落殺出個秦侯,處處壓他一頭不說,并夷了白、段兩族,徹底将他踩在了腳下。
白少陽不明白秦羿爲何總能強勝于他,明明此前互不相識,卻又對他如此心狠手辣。
更可悲的是,他蒙昆侖至尊相救重生歸來,并且傳承了武神的九陽神通,原本以爲這是上天的恩賜,注定要讓他報仇雪恨,不曾想他又成了一個笑話。
兩次倒在同一個人的腳下,那種委屈可以毀滅天地,那種恨意可颠倒日月,白少陽恨透了這該死的老天。
“爲什麽?”
“爲什麽?”
白少陽七竅流血,雙拳緊握,捶地痛呼。
“你以爲你注定就是淩駕于人之上,主宰别人命運的上位者嗎?”
“不,從始至終你就是天道之下的一隻可憐蟲?”
“給你十次,一百次機會,我依然會把你踩在腳下。”
秦羿看着腳下的白少陽,面無表情道。
“好,我不如你!”
“可我就想問一句,我與你無冤無仇,難道就因爲你要幫張夜庭上位,就非得滅我兩族嗎?”
白少陽咬着牙關,怒問道。
“無冤無仇?”
“好,我讓你死個明白。”
秦羿目光一冷,擡手印在了白少陽的天靈之上。
白少陽隻覺的腦海中一道金光閃過,頓時幻化出無數的畫面。
他看到了自己與表兄段慕武、段慕文等領着人殺入了一個大戶人家,見人就殺,随之一把火将那古樸的老宅焚之一炬。
旋即,他又看到了白家人向上面行賄,把宋茹君锒铛入獄,日夜派人監視秦文仁的畫面……
“這,這是什麽?”
“我,我沒做過這些事,這都是哪來的?”
白少陽晃了晃腦袋,一臉迷茫的問道。
“這是我上一世的記憶,你與段家甘做燕家走狗害的我家破人亡,你現在還覺的慘嗎?”
“你重生不過兩年,就想殺我複仇。可是你有想過沒有,我等這個機會,等了上萬年!”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老天是公平的,現在你還覺的委屈嗎?”
秦羿湊到白少陽的面前,咬牙切齒問道。
“上一世?”
“萬年?”
“籲,我明白了,你是來自地獄的複仇者,這是我的報應,我認了。”
白少陽渾身顫栗,他比任何人都能體會那種從雲端墜入地獄的痛苦,他終于明白爲什麽秦羿要對白家、段家下此毒手了。
一報還一報,沒什麽好委屈的,這就是命!
“認了,那就按照咱們的賭約,跳下去吧。”
秦羿指着懸崖邊,冷冷道。
白少陽站直了身軀,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深吸了一口氣後,平靜道:“我承認,我這輩子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臨終前有件事,我想求你,還希望你應允。”
“你說!”秦羿道。
“放了風奇,他是無辜的,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他比我幹淨,得活下去。”
“哎,有個真正愛自己,關心自己的人,是一件幸福的事啊,可惜我沒這個資格了。”
白少陽看了一眼雨落梨花的風奇,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風奇是那麽的美,披肩的長發在風中飛舞,絕美的臉頰不輸任何傾國美人,這份畸戀是該劃上句号了,談不上愛,但總歸是美的,值得他一輩子銘記了。
“他對我有價值嗎?”秦羿道。
“有,他是世上最好的替身,精通男女,能夠扮演任何角色!”
“也許有一天,你用的上他呢?”
白少陽笑道。
“好!難得你還能有點人性,我成全你。”
秦羿轉過身對風奇招了招手道:“你過來,送他最後一程吧。”
風奇的眼淚已經被風幹,什麽也沒有說,甚至連簡單的眼神交會都沒有,攙扶着白少陽一步步的走向懸崖。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山火海中一般,痛不可當。
每一步,都像是人世間的最後一步,彌足珍貴。
風奇從來都知道白少陽是一個無情無義之徒,一個狠辣無情的小人,他的每一分鍾都在打着小算盤,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就這麽一個人,對于風奇來說,确實唯一的。
風奇從一出生就刻意燕九天培養成伶人,每日與女人混在一起,在那些成長的日子裏,他比燕家的狗還慘,受盡了羞辱。
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把他當玩物,當笑話,恥辱是他一輩子刻在心頭的代名詞。
白少陽怎麽可能喜歡他這麽一個卑賤的人?
但比起其他人來說,白少陽至少覺得他有價值,會把他當人看,甚至爲了讨好他,會說一些動人的話。
雖然那些話是虛僞的,但那一點點虛僞對于風奇來說,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但現在,他最後的一點期許,最後的一絲依靠、幸福全都化爲烏有了。
“雖然我恨那該死的家夥,但無疑,他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讓你活着,是我最後能做的事情。”
“風奇,爲了我,好好活下去!”
白少陽佝偻着身子,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我知道!”風奇點了點頭。
白少陽籲了口氣,眺望這萬裏山河,仰天大笑了起來,笑的血淚之流,笑的山河震動,笑的天地無色!
驟然間,他閉上雙眼,縱身躍向了萬丈深淵。
秦羿擡手一揮,一道真氣打入了白少陽的後腦勺,徹底碎了他的三魂七魄。
白少陽就像是一隻折翅的大白鳥,帶着滿腔的遺憾、不甘,永遠的夭折在這青山之中。
從此世間再無江東白家郎!
觀心台上,死一般的寂靜,晨風吹動着秦羿垂眉的黑發,那深邃的眼神,望着無盡之淵,沒有絲毫的波動。
“你可以跳下去陪葬,也可以留下來爲我所用。”
“我這裏沒有虛僞的甜言蜜語,但我可以保證你是一個人,一個足以令所有人充滿敬意與恐懼的有用之人!”
秦羿背着手走到崖邊,眉頭一擡,眯着眼望着遠處的朝陽,淡淡道。
“我不會去陪葬,他不能白死!”風奇道。
“很好,下去收屍,七日後江東報道。”
秦羿說完,走向了白蓉等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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