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絕負手站立在花海之中,狹長的雙目半眯着,紋絲不動,仿若石化了一般。
這是他思考的一種方式,他不開口,那劍客亦是不言不語,安靜的立在身後等待着。
“塗重,我縱橫江南以來,無數枭雄、上位者見我亦膽寒,而姓秦的小子對我殺氣視若無物,非常人啊。”溫絕終于轉過身來,對身後的中山裝劍客感歎道。
“爵爺說的沒錯,這小子是個人才,實力遠在黃耀東之上,便是在我洪幫之中,也是少有能匹。隻是這等人才,去參加盟會,注定是有去無回了。”塗重歎息了一聲。
溫絕冷笑道:“沒辦法,妍妍看上這小子了,我若殺他,她會恨我,容易壞了大事。秦羿去盟會見識到各方高手,自會收起狂妄之心,爲我所用。相反,若是他依然不知死活,這等蠢材,死了也罷。”
“爵爺英明!”塗重道。
“呵,我最擔心的還是今年的九幫十八會啊,這次大會事關洪幫崛起大計,我聽說雷家與羅刹門最近走的很近,實力不容小觑。今次能不能奪得青龍令,一統江南,就全看你的了。”溫絕轉過身,拍拍塗重的肩膀,深沉道。
塗重平靜道:“爵爺放心,塗某自幼拜在幫主宗師門下,浸淫劍道三十餘載,前些時日已踏入内煉劍道後期,寒冰劍氣收發自如,可破金剛之體。料想江東之地,無人能敵我神劍之威。”
“有你這番話,我就放心了!”溫絕欣慰的點了點頭。
溫絕能縱橫北州市,一夜之間掃盡幾大豪強,正是依靠海外華人洪幫之力。
洪幫曾是華夏大地首屈一指的大幫會,隻是因爲某些曆史原因,洪幫離開華夏轉戰海外,近年來迅猛崛起,能人無數,實力雄厚。如今洪幫有意卷土重來,再建華夏第一大幫,妄圖統一整個地下秩序。
溫絕早些年拜在他的堂叔洪幫長老溫寒秋門下,在米國地下闖出了一些名頭,已可堪重任,是以被洪幫總部派回華夏作爲開路先鋒!
“爵爺,屬下有必要提醒一句。既然溫長老有意撮合小妍與少幫主的婚事,這可是個天賜良機啊,一旦你與少幫主結成了親家,溫家可真就一飛沖天了。”塗重道。
“你放心,我已經跟妍妍提過這事,得罪少幫主會有滅族的危險,小妍是明道理之人,如何抉擇,她自會知曉。”溫絕點了點頭道。
對她而言,這個很少見面的親妹妹,眼下無疑是他在洪幫内部角逐的一張王牌,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染指,因爲她隻能成爲洪幫少幫主夫人!
秦羿回到聽雨軒。
門外停着一輛軍車,唐骁月正準備上車。
見到秦羿,她已經邁上車門的腿又收了回來。
“要回去?”秦羿笑問。
唐骁月面若寒霜的點了點頭,清冷道:“是!”
自從昨晚的宴會回來後,她心裏就一直不痛快,這讓她意識到,是時候回到軍營好好平複内心的躁動了。
“哦!”秦羿不疼不癢的應了一聲。
唐骁月一改平時損言無忌的風格,讓他隐約聞到了一絲異樣的味道,但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沉默了片刻,唐骁月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姓秦的,寒陰草已經發芽,我下次回來,有損一株,必不饒你。”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鑽進軍車,絕塵而去。
“唐小姐,何苦呢……”秦羿望着遠去的軍車,暗自搖頭苦笑了一聲。
沿着花圃走了一圈,秦羿眼前不斷的浮現那個每天清晨埋頭在花圃間,像呵護孩子一般,細心澆灌每一株寒陰草,任由汗水滴落卻沒有一絲怨言的倔強身影。
無數個狂風暴雨肆虐的夜晚,她獨自一人守在塑料棚内,一呆就是一個晚上。
而這一切,僅僅隻是因爲自己說了一句:寒陰草,非常人可養活。
她聽到心裏去了,這個誰也不服的女人,用她的行動,向秦羿證明,她唐骁月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絕非他眼中的常人!
“寒陰草果真發芽了!”秦羿蹲下身,指尖拂過一顆細小的黑芽,心下暗驚。
唐骁月的倔強、辛勞就像她在武道上的苦修一般,終于獲得了回報。
在此刻,秦羿心頭百般複雜,他不得不對這個倔強的女孩刮目相看。也許,她永遠成不了絕世高手,但她有一顆令人敬畏,永不言敗的心。
秦羿想到了萬年前,他剛到地獄時,爲了生存,爲了崛起,也是這般堅忍、不屈,最終憑借着遠勝于常人的超強意志,苦修成爲一方諸侯。
而唐骁月與當年的自己,何其相似!
這無疑是一個可愛、可敬的女人!他秦羿看走眼了!
唐大小姐,非常人也!
突突!
幾輛豪車如旋風一般卷進了聽雨軒,車上下來一群黑衣保镖,神色肅穆的護着一個貴氣中年人,匆忙進了唐山河居住的正廂。
片刻後,一個彪悍的壯漢,來到花圃,冷峻問道:“是小秦先生吧?”
秦羿拍拍手上的塵土,站起了身。
“我們唐爺有請。”保镖傲然道。
“哪個唐爺?”秦羿對這群人貿然闖入聽雨軒很是不不爽,是時候立些規矩了,要不然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來,這成什麽地方了?
“東州能有幾個唐爺,當然是大龍頭唐天賜唐爺了!”保镖頗爲不滿道。
“來的好,我正要見他。”秦羿拂袖笑道。
他跟溫絕定下了九幫十八會的約定,但溫絕隻告訴了他時間,沒有透露地點,以及參加的條件,顯然是知道他會随唐家一起去的。
正好唐天賜來了,問個水落石出。
到了大堂,秦羿見着了這位唐骁月瞧不上眼的庸碌之徒。
唐天賜長的倒也是眉眼開闊,頗有唐公的幾分傲氣。隻是此人常好酒色,眼皮浮腫,面色青白,氣色發虛,缺乏上位者的陽剛霸氣。
饒是貴爲江南一帶的扛把子,但論氣場,連雷家老三雷烈都不如,一看就是膽氣不足,難以成大事的庸俗之輩。
而在大堂兩側椅子上坐着的各堂口堂主,一個個苦着一張臉,也是有氣無神,無一精悍之人。
“哎,唐家真是日暮西山,後繼無人啊,就這麽一群吃老本的酒囊飯袋,甭說對付溫絕,隻怕與雷震天相抗都難啊。”秦羿搖頭暗歎道。
“唐爺,這倆月來,雷震天一連攻克我們九大堂口,東朝區、大鼓區好多場子都被他們搶走了。尤其天殺的雷老二,逮着咱們的人就殺,如今咱們青龍幫是人人自危,連頭不敢露啊。”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站起身,痛聲訴起了苦。
“沒錯,唐爺,再這麽下去,咱們連飯都沒得吃了哦。”另一人手背拍手心,哭喪着臉道。
唐天賜擡手打斷了一衆叫苦連天的人,清了清嗓子道:“衆位兄弟不要說了,雷震天今晚約我去香滿樓會堂,就是要商議東朝、大鼓場子分割的問題,一切事宜,待今晚過後再說。”
“唐爺,萬萬使不得啊。那雷家一門三虎,盡皆兇狠狡詐之人。尤其是那雷老二,血洗咱們好幾個堂主了,簡直就是殺人魔王。他們布下鴻門宴,就是要加害你,唐爺萬不可以身犯險啊。”一個頭發灰白上了年紀的馬褂老頭,起身拱手苦勸道。
“彭老頭,你瞎說啥呢,咱們唐爺是誰?是持青龍令的扛把子,就算是雷震天也得親口叫上一聲爺的主,能怕他不成?”底下一人連忙打岔道。
頓時,兩邊勸去,勸留的都有,争得臉紅脖子粗,就差沒大打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