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這麽大膽,敢在老虎頭上拔毛,這不找死嗎?”
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秦羿的身上。
“這不是萬小芸的烏鴉嘴小白臉嗎?這小子膽夠肥的啊,居然敢如此輕慢董師!”萬平方心中頗是不解,那雙死魚眼透過鏡片,死死的打量着秦羿。
“哦,老夫倒想聽聽,你小子有啥說頭?”董開山擡起手,饒有興趣的問道。
“放了他。”秦羿指着張大靈,淡然道。
“給老夫一個放了他的理由!”董開山皺眉問道。
“你放了他,我可以饒你不死。”秦羿摸了摸鼻梁,滿臉認真道。
“饒我不死?哈哈!”董開山縱聲大笑了起來。
“芸妹,我如果是你,就趕緊讓這小白臉,閉上他的烏鴉嘴,惹惱了董師,我保證你會死的很慘。”萬平方輕蔑笑道。
“姓秦的,你腦子進水了嗎?快回來,他會殺了你的。”萬小芸氣沖沖的拉住秦羿,用力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想要他清醒點。
這要是别人強出頭,她自是欣喜萬分。
但這位秦先生,一個酒吧耍嘴皮子的學生,指望他對付連張大靈都搞不定的董開山,這不給自己惹禍嗎?
真要得罪了老東西,隻怕就不是床上折磨她了,連命都得搭進去。萬小芸最會打算盤,哪邊輕重自然是分的清清楚楚。
“是嗎?就憑這雜毛老兒,想殺我,他還不夠資格!”秦羿冷然笑道。
他這一說,連待死之徒張大靈也是哭笑不得,那董開山可是冷面閻王,殺人不過一念間,你個小子這般猖狂,莫不是嫌自己命長了。
‘也罷,我死就算了,沒必要再搭上一個!’
張大靈倚牆而坐,拱手拜道:“秦小友,你的一番大義之心,大靈銘感在心,就不勞你陪我送死了。日後黃泉地府若相見,老哥哥我必敬你三杯!”
“無知蠢貨,你死了,我找誰要錢去?”秦羿冷喝道。
“你!”張大靈兩眼一瞪,驚的再噴一口老血。‘我去你先人闆闆的,鬧了半天你小子是怕老子死了,賴你的賬。’
“小子,口氣夠狂妄,有點像老夫當年,既然你執意要送死,老夫就成全你!”
董開山渾身一震,大廳内陰風驟起,五指一張,一道鬼符打向秦羿。
“哎!”秦羿失望的搖頭歎息了一聲,連躲都懶的躲。
董開山施展的咒法,無論是成咒,咒法的符威,根本無法聚集真正的天地法靈,哪怕是地獄、仙界最下層弟子修煉的符法,也比這要強上百倍。
而且從他使用的道氣來看,比武者的内力雖然要精純一些,但跟自己的真氣相比,簡直就是江河比大海。
江河再盛,終歸入海。而大海納百川,擁有真氣的修真之人,無論武法還是仙法,盡皆随意貫通,也就是凡間說的武道雙修。
董開山能虛空化符在張大靈看來,是遙不可及。但在地獄之中,但凡有修煉出真氣之人,這是最基本的能力。
“快閃開,這是噬魂符!”張大靈緊張的大喝道。
“唪!”原本陰氣森森的符咒貼在秦羿身上,頓時被九轉幽冥訣的上古符皮陣法給抵消了,化作無形。
“董老兒,這就是你所謂的符法嗎?”秦羿皺眉,無趣問道。
‘就是道氣後期高手,也不敢生接我的鬼宗符法,難不成這小子有護身法器?哼,正好我鬼宗有專破護身法器的五煞陰符,還奈何不了你小子!’董開山心下暗道。
“小子,你已經徹底激怒了老夫,今兒就是你的死期。”董開山可不是善茬,心一橫,截下腰間的草繩,取下小鼓。伸出手指猛地戳破鼓皮,夾出一枚散發着五顔六色幽光的玉牌。
玉牌一現,隐約可聞厲鬼呼嘯之聲,整個大廳的氣溫陡降,萬家衆人陰氣入骨,一個個凍的牙根打顫。
“玉符!”張大靈驚叫出聲。
“沒錯,你倒有點眼力,此正是我鬼宗的五煞陰符,由陰陽陰月陰日陰時橫死的五行生人煞氣煉制而成,符氣怨毒無比,可克五行之法,便是大羅神仙也消瘦不起!”董開山冷笑了一聲,舉着五煞陰符,郎朗道來。
“符開!”董開山大喝一聲,全身道氣直透玉符。
頓時!玉符之中冒出五道黑氣,夾雜着厲鬼哀嚎之聲,在上空盤旋凝聚,原本還算透亮的大廳,此刻狂風驟起,飛沙走石!如世界末日一般,好不駭人。
“五煞聽我令,金鬼噬魂,木鬼吞魄,水鬼奪身,火鬼散血,土鬼挖心,急急如律令,赦!”董開山邋遢的須發根根直立,道氣催發到了極緻,陰風中狂吼道。
五道煞氣,急變成五個金、青、白、赤、黑的車頭大的鬼頭,直奔秦羿而去,瞬間便将他裹在其中,鋒利的獠牙,誓要将他撕成碎片。
隻是一轉眼的功夫,秦羿已經被五鬼吞噬,清瘦的身影完全被湮沒,難辨其形。
“哎,年輕人還是太沖動,不知所畏啊,多好的苗子,就這麽沒了,可惜,可惜啊。”張大靈暗自搖頭歎息了一聲。
萬小芸等人也是默然無語,姜終歸還是老的辣,秦羿又怎麽鬥得過董開山這種老邪呢?
“小子,嘗到了我的五煞陰符厲害了吧?”董開山撫須傲然大笑道。
“嗯!這個總算有那麽點意思了。”秦羿的聲音從五鬼的濃烈陰氣中穿透了出來。
“你小子天資不錯,老夫也是愛才之人。隻要你肯跪下來,向我磕頭拜師,老夫非但不殺你,還可收你爲徒,傳授我鬼宗禦鬼之法,你看如何?”董開山負手長喝道。
他已經年逾七旬,遲早要進黃土,若有個人能傳承他的衣缽,倒也不失爲一件美事。
“哼!關公面前耍大刀,本侯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真正的禦鬼之法!”
“印來!”但見他眉心陡然現出一道赤色的印記,莊嚴肅穆,上刻有蒼勁冥文,如同掌帥大印一般。
法印一顯,赤光滿室,天威赫赫,衆人隻覺雙眼刺痛,一股無上威嚴壓的心跳如麻,連氣都喘不過來,不自覺的伏地跪倒,不敢有視神威。
砰!玉符應聲破碎,原本還煞氣濃烈的五鬼,一遇赤光,盡皆慘叫化爲飛煙。
董開山更是一身陰煞道氣,爲法印神光所洗,盡皆散去,攤在地上淪爲廢人。
“這,這是……”董開山哪裏見過這等神威,匍匐跪地,心生絕望。他總覺的這方寶印像是在哪見過,但一時間卻又是想不起來。
“鬼,鬼帥法印!”來自地獄的嗜血鬼卻是識得的,當即心頭大驚,跪在地上,不敢有言。
鬼帥是什麽身份,那是主宰一方的統帥、諸侯,他連仰望的資格都沒有。
“天師寶印,這是西江省龍陽山玄一教張天師這等絕世法氣天師才擁有的神通啊!”一旁的張大靈,隐約想起在典故上曾有記載,龍陽山張天師有靈台法印,藏于法身,一旦使出可破萬法,是爲天下法尊!
“法氣高手!”董開山恨不得一頭撞死,凡間以法爲尊,但凡能修出法氣,在整個華夏大地,都是真神一般的存在,或供于朝堂,或鎮于宗門,常人哪能得見。
他做夢也想不到,秦羿小小年紀,竟然已經修成了法氣位列天師,他還想收天師爲徒,真是恨不得撕碎了自己這張臭嘴。
“張天師?凡夫俗子,也配與我相提并論?”秦羿冷笑一聲,千層底布鞋每往前踏出一步,氣勢就陡升一分,整個大廳赤霞漫天,盡是他的法音嗡嗡之聲。
世間萬法,于修真之法,盡皆兒戲。世間衆生,于修真之士,皆爲蝼蟻。
“小人董開山,有眼無珠,沖撞了天師法駕,還請天師恕罪。”董開山跪地磕頭如搗蒜,哪敢看秦羿一眼。
“董開山,我說過你放了他,饒你不死,這回你聽還是不聽?”秦羿眉心一凜,收起帥印,沉聲問道。
“聽,聽,我這就放了張大靈,但求天師饒我狗命。”董開山道。
“我廢你五煞陰符,廢你一身神通,你服是不服?”秦羿又問。
“開山心服口服,此生當以天師爲尊,不敢再有半點忤逆。”董開山又道。
“那我再問你,你一生屠殺一百七十三人,身負累累血債,可當死?”秦羿法眼一觀,斷出董開山命數,當頭大喝道。
“開山該死,不敢有辨!”董開山聽秦羿這麽一說,頓時心涼如水,知道今天是在劫難逃,命數已盡。但在天師法威之前,又豈敢有半分放肆,當即咬牙應道。
“既然如此,你自行了斷吧,憑你還不配死在我手上。”秦羿一拂長衫,不再看董開山。
“可恨我董開山有眼無珠,今日該是到了死日……”董開山跪直了身軀,仰天歎息道。
“開山死不足惜,隻是臨死前,想知道天師高姓大名。”董開山道。
“也好,教你死個明白!你且豎起耳朵聽真切了!”
秦羿左手往身後一負,右手掐指半擡,王者傲姿,聲若雷霆:“我本江東一布衣,風雲造化奈成侯,秦武侯是也!”
他在地獄之中,位列諸帥之首,被譽爲鬼王之下第一人,武法鎮天下,被尊稱爲秦武侯。
“秦侯今日是定不饒我對吧?”董開山歎然道。
秦羿眉目一沉,董開山知道今日必死,恨然道:“秦侯今日殺我,來日我鬼宗必以血而報。”
“鬼宗若敢犯我,我滅你全宗又何妨?”秦羿冷笑道。
“罷了,罷了……”
“董師,你,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一旁的萬平方見董開山滿目絕望,已是有了死意,當即站起身,急的跺腳淚流。
董開山望着他苦笑了一聲,搖頭喃喃道:“你不懂,天師法威不可辱!開山有生之年能見到天師法尊,死在秦侯旨下,也是無憾了。”
話音一落,董開山猛地擡起手,重重的砸碎了自己的天靈。
這位雙手沾滿無數血腥的邪人,終歸是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