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最後看了一眼呂布,揮下了手:“先給我殺了這人!”
“殺!!!”殺聲在金宮中暴起,刀刃高舉,數不清的人圍向了中間那個騎在赤馬之上的将領。
“呼!”呂布的長戟一揮,而他的身後三個親衛也各自取出了自己的兵刃。
其中一人握住了腰中的長劍抽了出來。
一聲劍吟聲響徹,白面的親衛高喝了一聲:“陷陣何在!”
“在!”
原先守在宮殿兩側的宮中守衛猛地向前踏了一步, 人數不及西涼軍的十分之一,不過氣勢卻絲毫不遜色半分。
一股兇煞的氣息從那些宮殿守衛的身上散開,帶着一些血氣,腳步齊如一聲,手同時放在了自己的腰間的劍柄上。
“咔!”
長劍被抽出來半截,森森示人。
“天子殿前,再敢冒進一步, 殺無赦!”
一聲齊喝,群臣裏有幾人直接被吓得趴在了地上,股間戰戰,有一些微濕。
這些個人根本不是什麽宮前守衛,而都在已經被換成了呂布帳下的精銳,陷陣營。
西涼軍自然不可能被這一聲齊喝吓退,他們也都是從戰場上殺下來的人,兩軍交鋒,怎麽會怕了。
腳步沒有半點停留,沖了上去。陷陣軍這邊,見西涼軍沒有停下,也不再說話,低下了頭來。
“铮!”整把長劍從鞘中抽出,宮前的空氣一冷。
兩隊陷陣軍向前齊走了幾步, 也不知道是誰先喊出的第一聲。
“陷陣之志!”
接着暴起的聲音附和道:“有死無生!”
兩隊聚成了一隊,長劍高舉, 兩眼見紅。步伐再沒有停留,沖了起來, 向着西涼軍殺去。
西涼軍這才慢了一份,那不過他們十分之一的人向他們沖來,他們卻沒有看到隊陣裏半點退意。似乎那些人裏,真的是有一種有死無生之志。
名叫陷陣的士卒身着黑甲,伸手将頭盔上的一張甲面拉下蓋在臉上。是一張兇獸一般的面容。
陷陣營,是古來的名号,傳聞最早出現在先秦之時。是所向披靡的一支軍部,士卒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以百人陣破千人陣,常陷于敵陣中沖殺,獸面黑甲。
此軍輔佐王側,從先秦到秦朝直至秦亡之時,在鹹陽之圍時。
千人迎敵數十萬,留一句雖千萬人吾往矣,全軍已死明志。
這才叫一陷陣之志千古留名,被稱爲至忠義奮勇之軍。
甚至漢時也曾建一軍爲陷陣護衛宮中,而一支軍陣能被叫爲陷陣就是最高的榮耀,是說軍中忠勇稱陷陣。
雜記中最早的陷陣将領穿一身喪白衣袍,是白起之後,因爲是禁軍統領記不留名,古稱白孝。而後的陷陣軍将領就再沒有一人穿過白袍,陷陣将領才着白,後來人隻以軍長自稱。
陷陣營。
董卓坐在馬車上,眼神中帶着一些輕蔑,他知道呂布手下是有一支陷陣軍。被安排在此處也确實沒叫他想到,但是這麽點人又能怎麽樣,難不成還真能以百人破千人不成?
先秦時的陷陣沒人見過,不過那之後的陷陣所剩下的也隻是一個名号和一句陷陣之志了而已。
“奉先,你這般拔刀相向是所爲何事啊?”董卓的臉色陰沉,冷笑着對着車駕前不遠的呂布叫到。
方天戟劈向一個西涼士卒,穿在他身上的鐵甲沒有半點作用,被生生劈開。
鮮血濺起,落在握着長戟的人的衣甲上,呂布随手将挂在戟上的人甩開,看向董卓。
站在亂軍之中,眼睛沉下,一字一句地說道:“奉命讨賊!”
大殿之前不過數百步,兩軍對沖,不過幾個呼吸便沖到了一起。
群臣的臉色蒼白,他們中許多人完全不知道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個時候隻覺得自己的性命休矣。
守備隻有這麽些人,等董卓殺了呂布,就算是天子都有危險何況是他們。
可之後發生的事情,卻完全不同他們所想。
在西涼士卒前不足十一的陷陣營,提劍沖進了亂陣之中,幾乎沒有片刻的停留。
西涼軍也沒有猶豫攻了上去,發生的事情超乎他們的常識。
黑甲士卒根本不閃不避,任由着西涼軍的長劍砍在自己身上。厚實的黑甲上長劍隻能斬進去一半就被卡在了裏面。他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從眼前一閃而過的劍光就已經落下。
以命搏命地打法,一觸見血,似乎就是在同一時間,無數的鮮血飛起。濺灑在兇煞的獸面上。
獸面下,黑白分明的瞳孔擡起,腳下的步伐隻進不退。沾着血的劍刃還在反射着寒光,甲片作響。血氣一瞬間在陣中散開,帶着一點腥味。
不僅僅是一聲軍号,在這支陷陣的身上,似乎是真的能看到那有死無生的決意。
數百年前,一個人交于陷陣的決意,在他們的身上,再一次重現在世人的面前。
隻是一個接觸,人數占優的西涼軍就停了下來,向後退了半步,上殿前的數排人全部被砍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屍體在沒有聲息,鮮血流出染紅了殿前的台階,從石闆上淌過,一滴一滴地滴落。
董卓坐在車架上圓睜着眼睛,手握着車轅,可能是太過用力木頭發出了吱呀的響聲。
呂布左右看了看身後,最後再一次看向董卓,将方天戟橫開。赤馬上的将領目光睥睨。
“陷陣!”缰繩緊繃地發顫,赤馬嘶鳴,擡起了前蹄:“領命讨賊!”
“領命!”
獸面下的回答沉悶,像是悶鼓敲擊在西涼軍的胸口,一緻的腳步踏出,不知道是多少次的磨砺,讓這軍陣幾乎沒有半點破綻。
大臣之中,突然有一個人面色通紅地從自己的腰上抽出了佩劍,向着亂軍之中踏步而去。
“你去做什麽!”
平日裏同他關系好的同行連忙一手拉住了他,此時去趟這趟渾水,就是不要命了。
那拔劍的大臣沉默了一下,甩開了同行的手,盯着那個車駕沉聲回到。
“奉命讨殺國賊!”
說完再不停留,舉劍殺入人群裏。
被甩開的大臣呆了片刻,回過頭來看向身後,群臣裏有些人不敢作聲,有些人趴在地上抱頭求饒。
他突然失神地一笑:“真不敢信,我竟是與你們同朝爲臣。”
旁人沒有聽懂他的意思,那大臣回過身去,抽出了自己的劍對着沖去的那一個人叫到。
“兄且稍等,愚弟來了!”腳步生風。
丈夫憑一腔熱血,立足廟堂,爲臣治世,亦憑一腔熱血,提刀立馬,忠君報國。若是沒了這些,同行屍走肉又有什麽區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