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周地正軍不過十餘萬之衆。
爲平民亂,起五萬正卒五萬更卒,總十萬之衆,受陷陣所領入于陳郡。剩餘的兵力大多調入了鹹陽固守。
亂軍所過之處,搶奪各地糧食,未有行亂追随之人受奪失所, 落及各地,而成流民。流民無食,竊搶求活,以至流民愈多,郡中各縣四亂,民無可過活。
一地縣下的村子裏,地上隻露着泥土枯黃,草皮草根該是都已經被人拔去吃了。
破舊的房屋立在黃土上,門框鎖着。
房子裏,一個面黃肌瘦的婦人正拿着幹柴燒着火,火上放着一口大碗。碗裏煮着一瓢淺水,水上漂浮着幾片草葉,還有些草根,水下是還煮着一些豆子,幾片豆皮漂着。
該是煮了半響,婦人看着那一碗不知是草湯還是豆湯的東西,咽了一口口水。
“哇啊啊啊···”
她身後的床上傳來了一陣哭聲,哭聲不響,或者說已經很弱了。
婦人驚了一下,連忙起身,擦着自己的手走到了床邊。
看着那床上的孩子, 有些慌張地将孩子抱起, 輕拍着孩子的後背。
“不餓不餓, 馬上就有東西吃了。”
那婦人輕聲說着:“不餓,不餓。”
眼睛漸漸發紅,到最後就連語氣都是哽咽的, 直到她說不出話來,無聲地哭着。
她懷裏的孩子卻是不再哭了,婦人抿着嘴巴,将孩子放在床上,拿了一口碗和一隻勺子,将火燒着的湯盛了出來,端到了孩子的面前。
抹了一下自己臉上的淚水,用勺子舀起了被煮得粉爛的豆子,吹溫了之後,送到孩子的嘴邊。
笑了一下,輕聲說道:“來,吃飯了。”
孩子張開嘴巴,吃着豆子,婦人一勺一勺地喂給他,直到孩子吃飽了睡去。
婦人看着手中已經涼了的湯,裏面還有幾片豆皮和草葉,将那湯喝了個幹淨。
她将碗放在放下,看了看家中,四面都已經沒有東西了。
走到一個木櫃子邊,打開櫃子,裏面有一個破舊的布袋,手掌大小。婦人把布袋取了出來,裏面大概還有小半袋豆子。
仔細地又看了一遍,婦人終是忍不住,拿着袋子抽泣着。
已經不夠吃了,田裏根本種不出糧食,便是能了,她也沒有東西可以種了。就是種下去,也還需要數月才能有收,她和孩子根本不可能熬到那個時候了。
這一些豆子,就是隻讓她的孩子一個人吃,也不夠吃多久的了。
她不知道怎麽辦,家裏能賣的,能換成糧食的她已經全部賣出去了,她真的沒有辦法了。
“砰砰砰!”
房門被粗暴地敲響,婦人被吓得慌忙将手中的袋子放回了櫃子裏合好,雙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
對着門外緊張的問道:“誰啊?”
“查糧的。”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粗暴地大叫着。
婦人眼裏的淚水差一些又流了出來,沒有去開門縮在牆邊。
“我,我們家已經沒有,沒有糧了。”
陳縣叛亂,叛亂之人各地搶糧食,被搶了糧食和屋子的人,要麽跟着那亂軍領口糧吃。
要麽就成了流民,這些流民不會比亂軍好到哪去,爲了有口吃的,流落各地四處偷搶砸奪。
他們搶不過亂軍,就搶那些老弱婦孺。
沒可能有人查糧,門外那查糧的無非就是來搶糧食而已。
婦人躲在牆角裏不開門,不出聲,但是那破舊的門闆也擋不住什麽。
外面的人開始撞起了門,一聲又一聲撞得沉悶。
該是吵醒了孩子,床上的孩子大哭了起來。
婦人跑到床邊,将孩子抱在懷裏,縮在角落裏。
那門終是被撞開了,一個男人喘着氣走了進來,眼睛看向房裏,除了一個婦人和一個孩子沒看到别人。
對着那婦人冷笑了一下:“把糧食交出來。”
婦人縮在那,隻是一個勁的搖頭,帶着哭腔說着:“沒了,真的沒有了,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放過你。”
男人看着那婦人和孩子,神色像是松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沉了下來,低聲地說道。
“放過你,誰放過我?”
他沒再說什麽,也沒有對婦人做什麽,隻是在屋裏翻找着,将各處都翻了開來。
到最後他開了木櫃,看到木櫃裏那個幹癟破舊的袋子,将袋子拿了出來。
男人打開袋子,帶中的豆子灑落了幾粒,被他撿起了起來,重新将袋口紮緊就準備出去。
“不行!”婦人哀嚎了一聲,放下孩子,沖上前抓着男人的手臂。
跪在那,用盡力氣求道:“那是最後的了,是留給我的孩子的,求你了,真的求你了······”
婦人一邊說着,一邊在地上磕着頭,磕到額頭破開,鮮血從額頭上流下來。
男人沒有說什麽,推開了婦人的手走出了門。
婦人追了出去,拽着他的衣角:“還給我吧,還給我吧。”
村中别的房子的房門都緊鎖着,沒人出來幫忙。
他們不搶已經是看在舊日的情面了,沒人會想在這個時候出來招惹是非。
忽然,遠遠地傳來了一陣陣沉悶的聲音。
是一支軍隊行來,遠遠的能看見一個白衣白甲的将領提着一杆長矛,身後是看不到頭的軍伍。
男人沒敢多想,甩開了婦人,拿着那袋子向遠處跑去。
隻留下婦人摔在了地上,跪在那黃土上,兩手沾染着塵土,衣衫之上髒亂。
她跪在那,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東西,全部的力氣,軟軟地倒了下來,趴在那哭着,淚水滑落,落在塵土之間。
那大軍從村邊走過,顧楠側過眼睛看到一個人跪伏在那痛哭着,身子像是被壓垮了一般。
軍隊沒有停下,隻是順着前路走去,他們一路走來,已經見過了太多太多的活不下去的人。
他們不會管,也管不了。
大軍走過,婦人跪在那,在那大軍一側的不遠處,哭了很久,哭聲傳蕩在大軍之中,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顧楠走在前面,長矛垂在馬側。
有人問到秦國的糧食和六國貴族的糧食的問題。秦國是有的屯糧,但是它要養活的是一國之人,要開倉濟民。
六國舊貴雖然受到了打壓,但是前文說過,燕,楚,齊的貴族手中還是有大片他土地的,常年以來的屯糧錢财家資不會少。他們不需要養活一國之人,隻需要分發糧食,讓一部分人吃飽,然後邊打邊搶秦國的糧倉,養活軍隊就行了。兩邊是不一樣的,基數不一樣。
還就是認爲秦國能勝的,其實是需要考慮的就是天下無糧到底是什麽意思。那不是叛亂,所有人都吃不上飯,千萬人的動亂,哄搶。再有人通過煽動将秦國放在了世人的對立面。
最後是天命,其實隻是一場特大旱雪而已。瘟疫是旱災之後處理不當屍體腐爛的結果。六國舊怨本就固存,特别是楚燕齊三地本身民生就不濟,天災隻是一個爆發點而已。
這幾天的章節有些悶,畢竟是一朝滅亡,過後就會好一些。
最後是看到很多人都離開了,很多人在罵,是有些無力吧。
但我隻是想寫好的東西而已,所以留下來的的讀者我真的很感謝你們,離開的,我們有緣再見吧。就是,能不能不要問候我家人啊,流汗,好聚好散不行嗎,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