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顧楠接過溫茶,被雨淋了一身,喝一杯溫茶去些涼意,倒也是正好。
擡起了杯子送到嘴邊,淺飲了一口,身上也微暖了一分。
曠修是被抓進宮的, 進宮之前還被熏瞎的雙眼,若是常人,恐怕已經滿身怨氣。
而他倒還是一副氣度悠然的樣子,渾不在意一般。
顧楠将杯子握在手中,暖着微涼的雙手随意地問道:“你倒是平淡,被強抓進這裏,沒有什麽怨言嗎?”
曠修靜靜地收拾着調着懷中長琴的琴弦,看向顧楠, 笑了笑:“修是自願被抓來的。”
“自願?”這次顧楠的臉上露出了一份詫異:“爲何?”
“至于爲何。”曠修對着顧楠擠了一下眼睛:“修還不能告訴将軍。”
······
顧楠發僵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搖了搖頭:“那我,也就不多問了。”
曠修的一根手指按在琴弦上,撥弄了一聲,聲音有些繃緊了,他一邊松着琴弦親和地笑着,一邊說道。
“其實當日修見到将軍,就很疑惑,兇名在外的喪将居然是一個女子。”
“你聽出來的?”顧楠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
雨聲密密,雨點讓遠處的景物便的模糊不清。
“是,将軍的聲音很好聽,男子是沒有那樣的聲音的。”曠修的面色溫和。
又問道:“将軍懂琴律?”
坐在他的對面,顧楠搖了一下頭:“不懂。”
“那将軍爲何每日都來此聽琴?”
“也沒什麽。”顧楠的眼眸微微側開, 看向那院子邊上的花草。
“隻是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 她懂琴律, 彈得是很好聽的。”
顧楠的目光落在了曠修的琴上:“若是她還在, 想來會和你頗爲談得來。”
“是嗎。”點了點頭, 曠修問道:“在将軍看來琴聲就是好聽和不好聽之分嗎?”
顧楠理所應當地笑了一下:“是啊,不然呢?”
“呵呵。”曠修笑出了聲:“那将軍應該是懂琴律的,琴音确實隻有好聽和不好聽之分。”
調好了琴弦,他的指尖再一次波動了琴弦,這一次的琴音卻是很清澈。
“将軍會彈琴嗎?”
顧楠聳了聳肩膀:“算是會上一些。”
“那,修以這一杯薄茶和這一件蓑衣,換将軍彈一曲,如何?”曠修的面上帶着一些始終是那副淡然輕笑的模樣,讓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什麽。
顧楠一笑:“那你還得再添上一杯茶。”
“修給将軍添上。”曠修笑着拿起了水壺,将顧楠的杯中添滿。
顧楠接過了長琴,放于身前,說起這琴,當年也還是她教她的。
琴音再一次在雨中飄蕩開來。
一個站在不遠處的侍衛疑惑地擡起了頭,往日的琴聲都隻彈一曲,今日卻不知爲何又彈了起來。
不過這琴卻不像是一個人彈得,非是說要差些什麽,而是說有一種别樣的感覺。
說不出來的感覺,就似彈的東西不一樣。
曠修坐在亭中,輕合上無有焦距的眼睛,雨聲點點,琴音陣陣。
琴音之中有一股浩然之聲,一點恢弘之氣,末了卻是由一股怆然落幕。
若不是那彈琴的人就坐在他的面前,他也難以相信這樣的琴音會是出自一個女子之手。
等到琴音停下,曠修才重新張開了那雙有些空洞的眼睛。
落在自己的身前,卻是看不見什麽,他和聲笑着聲音輕緩:“将軍可不隻是會彈一些這麽簡單啊。”
突然他又問道:“在将軍看來,這秦國如何?”
顧楠不知道他爲何突然問起這個,隻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戰國如何?”
曠修臉上的笑意第一次褪去,無神的眼睛動了一下:“世間流離。”
顧楠笑了:“那你覺得秦國如何?”
曠修沒有回答,顧楠喝完了溫茶,拿起了一旁的蓑衣披在了自己的肩上,帶起鬥笠。
“就先告辭了。”
曠修坐在那,沒有起身去送:“将軍好走。”
那披着蓑衣的人漸漸消失在了雨中,曠修收起長琴,聽着雨聲。
荊兄,你我所做之事,到底是對是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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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幫你們挑起韓國貴族的叛亂。”
帷幕輕搖,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帷幕之中,身上披着一件黑金色的長袍。蒼白色的頭發沒有綁起,而是垂散着。
他慢慢地回過了頭,眼睛落在了他身後的那人身上。
同時也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銳意直逼那人,站在那的人眉頭退了半步。
他的臉上帶着一張木質的面具,看起來從裝束上看是秦國的秘衛。
“你們爲什麽覺得我會幫助你們?”
“斯。”
一陣吐信的聲音響起,秘衛的視線隐晦地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條赤紅色的蛇正盤在那,順着柱子向上爬着。
他微吸了一口氣,說道:“因爲陛下覺得你是一個聰明人。”
“是嗎?”白發男子的眼睛移開:“你們要對韓國貴族動手,是爲了什麽?”
“這你不需要了解。”秘衛的聲音有一些生硬。
“斯。”房間一角的赤蛇已經爬上了房梁,一雙發寒的蛇瞳對着下面的人注視着。
白發男子背着手,走出了帷幕,居高臨下地看着身前的人:“如果我們不了解,恐怕很難幫助你們不是嗎?”
雖然是一個問句,但是語氣之中卻沒有半點疑問的意思。
秘衛看着男人,眼睛一沉,最後還是說道:“陛下欲廢六國舊爵,收田頃而分賜天下。”
站在堂上的男人眯起了眼睛,廢六國舊爵,秦皇,還當真敢做:“若是我們不做呢?”
“既然你們知道了,也就由不得你們不答應了。”
秘衛說着,他的身後的暗處數個身影走了出來,臉上都帶着木質的面具。
很顯然,如果男人不同意,他們會将了解事情的人處理幹淨。
“斯!”
房梁上赤蛇對的聲音一戾,蛇身豎了起來。
同時外面傳來幾聲鳥鳴,男人的身後一個手握蛇鱗狀的長鞭的妖娆女子走了出來。
房間中的秘衛同時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間。
“好了。”男人出聲說道。
“談談價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