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凝的反應太大,讓蔣婉想忽視都不行。
詫異的看着她,蔣婉皺眉道,“千凝,你這是怎麽了?”
“無雙”這個名字有何不妥之處嗎?
面對蔣婉的疑問,楚千凝無聲回答,她總不能告訴對方,按照前世的發展,容錦仙的第一胎應當是個叫“無憂”的男孩才對。
“是個女娃娃?”雖然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楚千凝還是不死心的問道。
“嗯。”
對視上蔣婉探究的目光,楚千凝猶豫着解釋道,“我……前幾日做了一個夢,夢見表姐的孩子叫‘無憂’,所以才……”
“無憂……”蔣婉若有所思的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這名字也很好聽,等到他們今後再有孩子叫這個名字就是了。”
點了點頭,楚千凝笑着沒再說什麽。
餘光瞥見冷畫懷抱着的一堆小男孩的衣服,她不禁抿緊了唇瓣,内心很是無語。
看來不能太過把前世的事放在心上,今生的許多事情都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軌迹。
一邊想着,兩人一邊走進了房中。
才步入屋内,便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暖流。
房中燃着幾個炭盆,皆是上好的炭火,不會有很大的煙火氣。見狀,楚千凝不禁勾起唇角,暗道這位皇子殿下果然是大手筆。
這種瑞碳便是在宮中也不多見,可見其貴重的程度。
“凝兒來啦。”江氏抱着容景照坐在内間,見楚千凝進來便示意她上前烤烤火,“外面寒冷的很,快到這邊來暖暖手。”
“舅母精神不錯。”
她笑着解下鬥篷,徑自走到了榻邊。
微微掀開厚重的帳幔一角,楚千凝往裏瞄了兩眼。
許是累極了,容錦仙還在睡着,雙眸緊閉。縱是她沒有睜開眼睛,楚千凝還是能看出她眉宇間的倦怠之色,但她的唇角卻難得微微上翹。
印象中,楚千凝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溫柔的容錦仙。
悄然放下帳幔,她低聲朝江氏問道,“舅母,雙兒呢?”
“奶娘抱下去喂奶了,我這就讓人把孩子抱過來。”說着,江氏欲喚人,卻被楚千凝攔下。
“外面天寒地凍的,還是别折騰孩子了,我過去就行了。”
“诶……”蔣婉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你如今也有孕在身,就别挺着個大肚子來回晃悠了,等會兒孩子吃完奶總要送回來的。”
“也好,那我先去瞧瞧外祖母。”
“老夫人就在隔壁呢,我送你過去。”
“嗯。”
容老夫人到底年歲大了,比不了江氏這般有精神,确定容錦仙母女平安,她抱着孩子看了兩眼後就到隔壁歇着去了。
楚千凝進屋的時候,她剛好小憩醒來。看到許久未見的外孫女忽然出現在眼前,容老夫人略顯渾濁的眼睛豁然亮起。
“凝兒?!”老夫人這一聲不大确定的輕喚,聽得楚千凝心酸無比。
“外祖母……是我……”
“快來!到外祖母這兒來!”朝楚千凝揮了揮手,老夫人的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其實,在經過南月燭的事情之後,容老夫人不是沒有想過,楚千凝或許和她半點親緣關系也沒有,但這麽多年的感情做不得假,她便從未糾結那些事。
方至如今,她們祖孫二人已多時未見,容老夫人這心裏便惦念的緊。
慈愛的目光落到楚千凝已經顯懷的肚子上,老夫人柔聲問道,“這孩子聽話嗎?鬧不鬧你?”
“……挺乖的。”最初的确是害喜害得厲害,但那是因爲有人暗中動了手腳,若無别的因素影響,倒是不知這孩子是個好動的還是好靜的。
“阡陌呢?他怎麽沒和你一起過來?”
以往每次楚千凝來君府探望容老夫人,黎阡陌總是陪伴在側,是以這一次沒有看到他,容老夫人便奇怪的問了一句。
聞言,楚千凝不禁一愣。
黎阡陌……
想到老夫人如今年歲大了,容錦仙未必會将所有事都告訴她,是以楚千凝便不着痕迹的看了旁邊的趙嬷嬷一眼,後者會意,朝她微微搖頭。
見狀,楚千凝心領神會,面不改色的對老夫人說道,“他本來是同我一起來的,但陛下臨時召他進宮,是以他便沒有入府。”
“這樣啊……我說那孩子不能讓你自己過來嘛……”
“嗯。”
提到黎阡陌,楚千凝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視線落到老夫人含笑的臉上,她強迫自己露出一抹笑,避免對方會察覺到什麽。
同老夫人說了好一會話,便見盈袖過來傳話,說是容錦仙醒了,孩子也吃飽喝足由奶娘抱到了正房來。
看着鳳君薦懷中抱着的小娃娃,楚千凝想起方才蔣婉對這孩子“黑不溜秋”的形容,覺得她的描述還是比較貼切的。
君無雙這孩子……
當真是有點黑。
剛剛出生的小奶娃,模樣還沒張開,小小的一隻,并不會帶給人驚豔的感覺。
“雙兒,姨母抱抱好不好?”朝君無雙伸出雙手,見小家夥沒有哭,楚千凝便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過來。
記憶中,前世的君無雙粉團似的,别提有多可愛了。
她的樣貌完全承襲了容錦仙和鳳君薦兩個人的優點,性子又乖巧可愛,不似她娘親那般清冷亦或是她爹爹那般嚴肅。
“你小心點,别撞到自己的肚子。”蔣婉不放心的叮囑道。
“放心,沒事兒。”
“冷畫說你給孩子做了幾件小衣服,你如今有孕,何必這般勞累……”容錦仙躺在榻上,說話的時候還能明顯感覺到她的虛弱。
鳳君薦走到榻邊坐下,貼心的爲她掖了掖被子。
“她的衣服能有多大呀,又不費勁兒!”幸好在挑選衣服的時候冷畫提了一嘴,她這才男孩女孩的衣服各拿了幾件。
否則的話,還真是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
同君無雙四目相對,楚千凝笑的溫柔,“是不是呀,小雙兒?”
到底是在孕中,江氏她們都不許她一直抱君無雙,是以她便把孩子遞給了鳳君薦。
借着這一遞一接的動作,她深深的看了鳳君薦一眼,後者面色如常的将紙條攥在掌心裏,沒有讓任何人覺察到異樣。
*
離開君府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
臨走前,楚千凝又陪着容老夫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承諾過兩天會再來看她。
也不知是聽聞了什麽消息還是直覺有何不對,老夫人一直緊緊握着她的手不願放開,直到最後見天色愈暗她才不得不放人。
坐在馬車上,楚千凝看着君府的大門,緩緩放下了簾子。
短時間内,怕是無法履行承諾來探望外祖母了……
才這般想着,楚千凝便聽到了馬兒嘶鳴的聲音,緊接着她的身子猛地向前沖了出去,好在她及時撐住了車壁,再加上輕羅拽了她一把,這才沒有摔出去。
剛穩住身形,便聽到馬車外響起了打鬥的聲音。刀劍相博,危險近在咫尺。
警惕的坐在馬車裏,楚千凝面沉如水,眸光寒涼。
即使洛北憂準許她出宮,她也料到了對方絕無可能真的放心,他定然在暗中加派了侍衛盯着她。也就是說,眼下在外面動手的這些人,有一方是洛北憂派來的。
“世子妃……”
“噓……”将手抵在唇間,楚千凝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冷畫不要開口。
她解下自己身上的鬥篷遞給了輕羅,後者明白她的意思,也不過問,接過後就披到了自己身上,同冷畫對視了一眼便趁亂下了馬車。
與此同時,原本停止不前的馬車卻開始緩緩向前行進,漸漸擺脫了衆人的視線……
那群刺客和洛北憂派來的人本就互相牽制,是以當他們留意到有人偷跑下馬車的時候,第一反應就分了一部分人去追。
一看見那道煙青色的身影,他們便下意識認爲那是楚千凝。
至于那一溜小跑離開的馬車,反而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雙方打鬥激烈,馬兒避開這處也是常理。
于是……
楚千凝就這麽在他們眼皮底下離開了。
不過,馬車在轉過一個街角之後,她還是被幾名身着黑衣的人給劫走了。周圍有幾名正欲歸家的百姓,看到這一幕不禁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唯恐那群人把他們也給綁走了。
楚千凝被劫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洛北憂耳中,那一刻,别提他心裏有多氣憤了。
他派了那麽多影衛出去,竟然還是沒能看住她!
“朕要你們有何用?!”瞪了那些影衛一眼,洛北憂的憤怒不言而喻。
“屬下等辦事不利,但憑陛下責罰。”
“對方是什麽人?”想到那些可能是黎阡陌派來的人,洛北憂的眼中不禁充滿了郁結之色。
“啓禀陛下,屬下與其交手數招,發現他們的武功路數與西秦的暗衛極像。”
“西秦?!”
眉頭皺的愈緊,洛北憂一時沒有想通西秦的人要劫走楚千凝幹嘛。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不禁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難道……
燕靖玄是想利用楚千凝要挾黎阡陌?
若果然如此,事情倒是好解釋,但若不是,他要怎麽向黎阡陌解釋楚千凝的失蹤?
原本軟禁楚千凝隻爲牽制黎阡陌,而非逼他造反!
思及此,洛北憂便近乎慌張的吩咐道,“快!速去包圍廣陵王府,絕對不能讓那府上的人擅自離開!”
已經沒了一個人質,絕對不能滿盤皆輸。
“……是。”顧輕舟應了一聲,方才準備帶人去包圍王府,就見季沉魚由忍冬扶着,快步走進了殿中,“卑職參見皇後娘娘。”
聞聲,洛北憂不覺一驚,“皇後怎麽過來了?”
他迎上前去,安撫的握住她的手。
“陛下不可讓禦林軍的人去包圍王府!”
掃過跪在殿内的影衛,洛北憂皺眉揮了揮手,“你們先退下。”
“是。”
話落,連顧輕舟也退出了殿中。
待到禦書房中沒了旁人,洛北憂方才溫言軟語的對季沉魚說道,“你如今有孕在身,便不必操心這些事了,好好安胎。”
“王爺和世子在外浴血奮戰,您若于此時圍困王府,豈非是讓滿朝文武寒心?”
“可是……”
“臣妾已經聽聞了,世子妃下落不明,可依臣妾看,此事尚有蹊跷。”
“怎麽說?”
緊緊的抓住洛北憂的手,季沉魚認真道,“臣妾方才聽聞,劫走楚千凝的人用的是西秦的武功,陛下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他們爲何明知故犯,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聽她這麽一說,洛北憂方才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兒。
也就是說,極有可能那群刺客是假冒的。
若楚千凝被劫,必然導緻他和黎阡陌的反目,屆時,最有可能從中獲利的人就是……
“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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