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齊寒煙的話,楚千凝不禁疑惑的同黎阡陌對視了一眼。
蒼淩也下落不明?!
想到什麽,楚千凝隻丢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稍候我片刻,我娘親想見你一面。”
說完,她就和黎阡陌直奔王府大門而去,留下齊寒煙一臉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思中。
她娘親要見自己?
困惑的皺起了眉頭,齊寒煙費解不已。
話說,她娘親是誰啊?!
“齊姑娘,您這邊請。”輕羅直接将人引去了楚千凝的院子,并不似對待旁人那般帶去了花廳。
“你們家世子妃的娘親……不是已經死了嗎……”
“死的不是我家世子妃的生身娘親。”
聞言,齊寒煙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
不是生身娘親?
詫異的看向輕羅,她錯愕道,“那誰是她的親娘?她親娘要見我幹嘛?”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嗯。”
蹙眉歎了口氣,齊寒煙懊惱自己的心急。
近來她行事越來越不穩重了,大抵是被燕靖玄給鬧騰的。總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去應付他,實在是太累了。
按了按額角,她徑自走到屋内落座,拿起茶杯的瞬間,她的手略微一頓,随即便若無其事的送至唇邊,卻在靠近唇瓣時猛地投擲而出。
茶杯夾帶着凜冽的殺氣沖着南月煙的面門而來,她勾唇一笑,不躲不閃,伸手穩穩的将茶杯接住。
悶悶的碰撞聲響起,茶盞中的茶水微微晃動,卻未濺出杯沿。
對視上齊寒煙寒冽的雙眸,南月煙挑眉,目露興味,“看來……你就是玄微收的那個小徒弟了……”
她從紗幔後走了出來,露出了那張和楚千凝八九分相似的臉。
見狀,饒是齊寒煙再淡定也不免震驚的愣在當場。
這張臉……
簡直和楚千凝一模一樣。
甚至就連眼角的那枚月牙印記,都别無二緻。
“您便是楚千凝的娘親?”想到輕羅方才所言,齊寒煙心下隐隐有些猜測。其實也不能說是猜測,畢竟對方這張臉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沒錯。”
施施然的走到她面前,南月煙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甚至還主動爲她解惑道,“你師父與我是故交。”
見她三番兩次提到了自己師父,齊寒煙眼睫微顫,對她的背景有了更深一步的推斷。
難道……
她就是傳說中的南涼女帝?!
心裏冒出這個念頭後,她就愈發确定了。
不過,再一想到面前的女子竟是楚千凝的娘親,齊寒煙的心裏不禁有些五味雜陳。
若她所料不錯,南涼最終必會被黎阡陌他們夫妻倆收歸囊中。東夷國或許也會成爲他們的囊中之物,又或許,是與西秦各有一半。可即便如此,北周也具有絕對的優勢。
北周朝中雖也有異動,但有顧沉淵和黎阡陌坐鎮,想來也翻不出太大的風浪。何況她聽聞,洛北憂迎娶的這位皇後可是個十分厲害的角色,将蕭太後壓制的死死的,幾乎整個後宮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也就是說,北周占據了地利、人和。
至于這天時……
就看燕靖玄的運氣了。
齊寒煙正專注的想着這件事,忽見眼前閃過一道明黃色的衣角,随即便見南月煙坐到了她的旁邊。
她一怔,剛要開口,便見對方頗爲神秘的壓低聲音問道,“用過手機嗎?”
“你……”許是南月煙所言太過令人震驚,齊寒煙一臉難以置信的望着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而她這副表情,也已經給了南月煙答案。
一時間,兩人臉上的神色都有些耐人尋味。
房中靜的針落可聞,氣氛沉寂的令人覺得壓抑。
過了好半晌,南月煙才低聲歎道,“竟然真的有人和我有一樣的遭遇……”
她的聲音雖然輕,但齊寒煙還是聽到了。
同樣的遭遇……
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并不難理解。
僅僅沖着南月煙和自己一樣是穿越者這一點,齊寒煙就不會排斥她,對對方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您有辦法回去嗎?!”齊寒煙激動的抓着她的手問道。
“有辦法的話,你覺得我還會在這兒嗎?”
“……”
貌似沒什麽不對。
隻是,也有一種可能是她自己主動放棄回去的機會和可能呢。
她們倆不同,南涼帝在這有個家,也許已經不舍得離開,可自己一無所有,想走就走,無牽無挂。
“對了,您是怎麽穿過來的?”知道來的方式,或許對回去有些幫助。
“考古的時候,以爲掉入了棺冢裏,醒來就到了這。”一個全然陌生的國度,從未在曆史上出現過。
提及來這裏的原因,南月煙一臉生無可戀。
本以爲那一趟之後能功成名就,誰成想居然跑來這種地方當上了“武則天”,像夢一樣不可思議。
“那你呢?”
“執行任務的時候出了意外。”
到底是怎樣的意外,又是什麽任務,齊寒煙沒有詳細說,南月煙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就沒問。
楚千凝走進房中的時候,就見兩人神色各異,相對沉默。
見狀,她的眉頭下意識蹙了起來。
“娘親……”看來她們已經彼此認識,也交談過了。
可她怎麽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勁呢?
“你的小姐妹呢?”據說來的那位還是蒼族的大妃,她女兒這朋友可是真沒白交,都是金字塔頂端的人。
“去休息了,她如今也有孕在身,整日乏累的很。”視線落到齊寒煙的身上,楚千凝狀似不經意的說,“你們已經聊過了吧?”
“嗯,簡單說了幾句。”
“那您……”
“我先說好,我可沒拐你娘親和我走,你别誤會啊。”未等楚千凝将話說完,齊寒煙就先行解釋道。
起身拂了拂衣袖,她面色冷然道,“走了。”
話落,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來此本就是給他們夫妻倆傳個信兒,無所謂好心的幫他們,其實幫他們就是幫她自己。因爲一旦最後是燕靖玄取得了勝利,她再回不到原本的地方,屆時就算掘地三尺也躲不掉那個人。
沒想到來這一趟,還會有意外收獲。
可惜……
大起大落的太快,她得找個地方靜靜,好好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
随着齊寒煙的離開,南月煙拉住楚千凝的手,一語道破她心中所想,“怎麽?擔心娘親抛夫棄子?”
“……不是。”她微微低頭。
“放心吧,娘親如今都是要當外婆的人了,哪裏舍得離開!”她見齊寒煙,不過就是出于好奇。
這麽多年,頭一次遇到和她有相同遭遇的人,怎麽能不見上一見呢。
“手機”兩個字,就像是一個密語,指引着她們這樣的存在于此陌生的國度相遇,倒也不失爲一種緣分。
不過,離開這件事她已不再惦記。
摸了摸楚千凝的肚子,南月煙笑的格外寵溺。
*
覃凝素會來北周,這一點楚千凝和黎阡陌都不意外,因爲這本就是他們一早商量好的。
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蒼淩竟然也跟着一起過來了。
對此,某位大君自有自己的一套說辭,“蒼族出了奸細,我若逐一排查,難免打草驚蛇,不如引蛇出洞的好。”
他一離開,奸細必定會放松警惕,進而露出馬腳。
而且,爲了力求逼真,他還謊稱是有人綁走了覃凝素,他情急之下不顧大局,隻身跑出來尋人。
“你确定這麽做是爲了引蛇出洞,而非不放心凝素?”楚千凝不客氣的拆穿蒼淩,也不管這話會不會令他不悅。
被她一語道破心中所想,蒼淩的神色有些尴尬。
不悅的皺起眉頭,他沉着聲音低吼道,“男人在這商量大事呢,女人家的插什麽嘴!”
“大君慎言。”喝了口茶,黎阡陌眸光微涼。
雖說對方并無惡意,但這麽朝他家凝兒說話,會否太沒禮數了些?
纖細白淨的手輕輕拍了拍黎阡陌的手背,楚千凝意味深長的笑道,“好吧,既然大君不願聽我多言,那我還是去找凝素叙叙舊吧。”
說着,她作勢要起身。
“诶……”一聽說她要去找覃凝素,蒼淩臉上的神色這才繃不住了。
揮了揮手,他沉着臉示意楚千凝落座。
後者挑眉,微勾的紅唇帶着些許挑釁的意味在其中。
僵着臉深吸了一口氣,蒼淩耐着性子開口道,“……我這人粗魯慣了,還望你多擔待、多擔待。”
他毫無誠意的朝她拱了拱手,說出的話和臉上的表情明顯不是一回事兒。
不過,他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很不容易了,楚千凝也就沒再咄咄逼人,順勢下了這個台階兒。
“既已将人送到,大君便請回吧。”
“急什麽……”蒼淩皺眉。
他雖是将人送來了,可這心裏怎麽都放心不下,總想在這陪着她才好。但族内的情況又的确不容忽視,他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道理他都明白,但這腳就是挪不動地方。
仰頭喝了一大口茶水,蒼淩豪邁的擦了擦嘴角的水漬,“人我交給你們了,你可得幫我照顧好她。”
後一句話,他是對楚千凝說的。
聞言,她點頭,鄭重道,“你放心,即便你不說,我也會很好的照顧她。”
其實她挺能理解此刻的蒼淩,凝素懷着孕,他自然放心不下她,這就和黎阡陌擔心她是同樣的。
“大君,我催促你盡快離開,也是希望你能早日了結族内的事情。”處理完尖細,他才能來接凝素回去。
在他離開期間,凝素定然也會擔憂,是以他早點回來,對大家都好。
“嗯。”
沉聲應了一聲,蒼淩起身走了出去。
臨行前,他還得去瞧瞧他家小美人。
目送着蒼淩步伐匆匆的離開,楚千凝笑意盈盈的感慨道,“真難想象……大君還是個情種……”
“難以想象?”
“嗯。”楚千凝回眸望向黎阡陌,解釋道,“面相那般粗犷,分明是個血裏有風的男子,偏偏将心落在了凝素身上。”
聊着聊着,便提到了宋書虞。
想起自己的打算,楚千凝便朝他問道,“若查明科舉考試有問題,陛下可會下旨重新進行一次嗎?”
“有可能。”
“那再來一次,萬一依舊有人徇私舞弊怎麽辦?”
楚千凝看似在提問,但黎阡陌多了解她啊,一個眼神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來,她是有何辦法了。
“爲夫愚鈍,還請凝兒賜教。”他從善如流。
“賜教談不上,我隻是有個想法。”
曆來科舉考試之後,相關的官員在收錄試卷時均可直接看到考生的姓名,如此一來,想要放行自然很容易。
可如果是“盲錄”呢?
任何人都不許查看試卷上的姓名,隻根據卷中内容直接給出評價,如此一來,便會相對公平許多。
當然,這個法子也不是毫無漏洞。
若是有人能夠記住考生的字迹,那就另當别論了。
聽完楚千凝所言,黎阡陌雖未表現的如何驚喜,但晶亮的眸光卻昭示着他的激動,“凝兒果然聰明!”
“你就沒想到這一點?”楚千凝的語氣透着滿滿的懷疑。
她一直覺得他比自己聰明,她都能想到的辦法,他沒理由想不到。
除非……
這方法有何問題。
面對自家媳婦的疑問,黎阡陌薄唇微揚,溫潤的笑回,“爲夫與凝兒心有靈犀,想到了同樣的辦法。”
“也是近來才想到的?”
“嗯。”
不過,眼下不能将心中所想公之于衆。
皇甫家和蕭家狼狽爲奸的事情還沒徹底解決,事情得一件一件料理。
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楚千凝的手,黎阡陌意有所指的對她說,“凝兒,朝中之事若非戰事,咱們不好明着插手太多。”
否則的話,隻會适得其反。
他遲遲沒有徹底毀掉蕭家,也有這個因素在其中。
蕭家沒了,如今的廣陵王府就會成爲下一個“蕭家”。
縱是他不服洛北憂爲帝,卻絕無害他之心,非是他如何良善,而是不願自家父親和嶽父左右爲難。
楚千凝的腦子轉的極快,眨眼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此,此事須得一個人幫忙才好。”黎阡陌說的對,他們直接插手定會讓北帝不悅,屆時反而事倍功半。
“想做什麽便去做吧。”
明白她近來空閑的很,黎阡陌也不約束她。
左右也不會有何危險,他近來也有别的事情要忙,索性由她去……
*
話分兩頭,且說宋書虞自打落榜後,他并沒有心灰意冷的離開沂水城。特别是在見楚千凝之後,他就更加堅定了要留在北周的打算。
他從未去深究自己對那位世子妃的感情,隻是覺得像這樣待在和她同一個地方,心裏就很滿足。
至于别的……
沒必要想那麽多。
那日從她手裏拿了銀子,他不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反而從心底生出了一股動力,他定要有所作爲才行。
近幾日,他跟和他一起落榜的人多有聯系。
相比起他的黯然失神,其他人可謂是春風得意。
明明大家都是一起落榜的,可别的人卻好像絲毫沒受影響。那其中,有一個與他關系相對較好的人告訴了他個中原因。
站在皇甫家的古董行門前,宋書虞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原來……
無須寒窗苦讀十年,就能輕而易舉的獲得功名利祿。
沒想到,這看似風光無限的沂水城,也有如此陰暗的所在。微微低下頭去,他掃了一眼腰間的荷包。
掂了掂楚千凝給他的那些銀子,宋書虞苦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氣,随即擡腳走了進去。
既然花些銀子就能當官,那誰還會去四處求學呢……
“公子裏邊請。”人才走到門口,便有小厮熱情的迎了上來。
宋書虞也不廢話,直言道,“我要見你們掌櫃的。”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底閃動着複雜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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