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楚千凝的話,齊寒煙眉頭微挑,不置可否。
她對燕靖玄的确有些情意,但沒有情深盲目到什麽都妥協,甚至是和别的女人分享他。
餘光瞥見一旁的黎阡陌,她不覺好奇道,“你也不知道手機是什麽嗎”
這個時代居然還有不願意納妾的男子,也算是珍稀品種了。
神色淡淡的掃了齊寒煙一眼,黎阡陌忽然驢唇不對馬嘴的回了一句,“夜深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們要安歇了,你也請回吧。
聞言,齊寒煙眼中難掩失望,眸光黯淡的歎了口氣。這還是楚千凝第一次見她露出這副表情,心下不禁疑惑。
她在失望什麽
黎阡陌不知道何爲“手機”,會影響她什麽嗎
起身拂了拂衣袖,齊寒煙笑道,“也罷,即便你知道,想來也是不肯放棄這處溫柔鄉回去的,是我異想天開了。”
“你”楚千凝勉強的勾唇。
她到底在說什麽
“就當我是在說瘋話吧,走了。”話落,齊寒煙便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楚千凝的眉頭不禁微微蹙眉。
她不是齊寒煙,而是燕晗
“夜深了,早點上床安歇吧。”說着,黎阡陌打橫抱起她走進内間,“不管有什麽事,都明日起身之後再說,嗯”
“嗯。”
雖說齊寒煙帶來的消息很令人震驚,但冷畫他們至今未歸,此事倒也急不得。
待他們回來,再細想此事不遲。
不過
楚千凝心裏隐隐有個猜測,自己的身份必然與南涼皇室有關。
否則,前世鳳君撷不會一直将她留到最後。
擡手撫過自己的眼角,她的眼中透着一抹深思。
前世容錦晴百般折磨她,鳳君撷都置之不理,卻唯獨不許她動自己這張臉,完好的保存了她眼角的這枚胎記。
想來,便是爲了證明自己的身份。
被黎阡陌穩穩的放到榻上,楚千凝微垂着頭揪緊他身前的衣襟,聲音微低,“黎阡陌”
“怎麽了”
“若我是南涼皇室的血脈,該怎麽辦”她仰頭看向他,目光茫然。
眸光微動,黎阡陌動作輕柔的揉了揉她的頭,眼神寵溺,“無論你是哪國人,你都是爲夫的凝兒,都是我娘子。”
這一點,無關她的身份和血統。
早在确定南月敏聽命于南月燭行事之時,他心裏便已有此猜測。
可那又如何
她依舊是他的妻,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伸手将她擁進懷中,黎阡陌柔聲安慰道,“先不想那些事了,待唳染他們回來事情會更明了。”
許是爲了分散楚千凝的注意力,他忽然握着她的手覆在了她的小腹上,含笑說道,“你如今須得好生注意自己的身子,這裏指不定已有了咱們的孩子了。”
果然,一說起有孩子,楚千凝的神色便微微一變。
乖乖躺在了榻上,微閉着眼,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事關她的身世,她猶如步入迷瘴,困在其中許久都未能走出來。如今,全部的指望都落在冷畫他們的身上了。
但願
能夠有所收獲。
這日夜裏,齊寒煙便如她所言那般将南月敏送到了廣陵王府。
在她眼裏,這人便已與死人無異,不知黎阡陌要她還有何用。
她不大清楚這位世子爺的行事方式,但楚千凝心裏卻明鏡兒似的。想來,他是打算利用南月敏引南月燭現身。
南月燭或許會來救南月敏,但那絕不是因爲她不想對方死,而是想确定她都透露了什麽給他們。
知己知彼,才好有下一步的應對之策。
這件事他們還未說與顧沉淵知道,不想到頭來惹他空歡喜一場。
看着院外的層層守衛,楚千凝眉心微低,“蕭家人當真會幫她”
廣陵王府可不是那麽好闖的
救一個本就該死的人,蕭家人應當不會那般冒險才對。
“會。”黎阡陌的語氣十分笃定。
他似乎不光确定了此事,還猜到了一些别的什麽。
蕭家會幫南月燭,必是看中了她的身份,覺得有利可圖。昔日南涼皇室的公主,如今尚有此号召力,足以讓蕭家冒險一搏。
接下來的幾日,沂水城中風平浪靜。
南月敏依舊被關押在王府,無論是蕭家人亦或是南月燭都遲遲未有舉措。
自那日宮宴後,鳳君薦經營的幾處産業便都恢複了正常,再也無人去找麻煩,生意蒸蒸日上,比從前還要好。
這當中除了有洛北憂和黎阡陌的功勞,還有的,便是梅家出的一份力。
說起這件事兒,朝中的一些人也不禁覺得奇怪。
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家人,怎麽就有了聯系呢
直到有一日,衆人眼瞧着梅家的少将軍梅堯臣從華光寺回來,過自家門而不入,反而擡着幾大箱子的禮物去了“君府”拜訪,他們這才嗅到了一絲端倪。
敢情這兩人早就相識啊
消息傳到廣陵王府的時候,楚千凝卻持有不同的看法。
她倒是覺得,未必是鳳君薦與梅堯臣是舊相識,而是從前的那位蔣側妃同梅堯臣之間有一段不爲人知的關系。
昔日蔣婉送容錦仙的那幅梅花圖便是出自梅堯臣的手筆,而且那還是一幅真迹。
蔣婉又知道他鑒别畫的法子,還能效仿一二,想來二人關系親厚。
就是不知,到底是才子配佳人,還是海内存知己了。
回過神來,楚千凝瞧着外面的天色,秀眉不禁微微蹙起,“世子還未回來嗎”
“是。”
“打發人去宮門口瞧瞧。”往日這個時辰,他早該回來了,便是有何事在宮中絆住了腳,他也定會着人回來說一聲的。
今日,這是怎麽了
得了吩咐的小丫鬟剛要去傳話,便見鶴淩候在了廊下,“屬下參見世子妃。”
“世子呢”
“陛下留世子爺在宮中叙話,不回來用膳了,讓屬下特來回您一聲。”
“知道了。”
見楚千凝轉身欲回房,鶴淩卻又接着說道,“世子爺還有一句話命宮裏的小太監轉告給屬下,再讓屬下轉告您。”
“什麽話”楚千凝微疑。
“他說,讓您不必擔心他的飲食,禦膳房做的芙蓉糕十分好吃,您從未嘗過,日後得閑進宮,他會記得求陛下賞賜的。”
聞言,楚千凝的眸光不覺一閃。
芙蓉糕
他分明帶出來給她吃過,爲何又這樣說
沉默的思索了一下,她随即吩咐道,“備車,我要進宮。”
“是。”
這邊才一吩咐下去,車夫很快便将車架準備好,由鶴淩護着她一路直奔皇宮而去。
臨行前,她特意在府内加派了人手,似是恐她和黎阡陌都不在,府裏會出什麽亂子一般。
而就在她走後不久,便有一群人黑衣刺客闖入了王府,厮殺一番後救走了被他們看押多時的南月敏。
當然事發之時,楚千凝正在趕往宮裏的路上。
她以探望季太妃之名進宮,方才下了馬車,她便見季府的車駕停在旁邊。估摸着,季沉魚此刻必然在未央宮。
若有所思的往宮内走,卻見九殇在不遠處來回閑晃,似是無聊至極的樣子。
見狀,楚千凝不禁快走幾步行至她面前,“可是黎阡陌叫你在此等我的嗎”
“自然了。”
說着,九殇挽着她的手臂往未央宮的方向走,一路壓低聲音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與她知道,“蕭太後不知作得什麽妖,忽然要将蕭府的庶女蕭毓恬指給主子做小。”
九殇原本以爲,楚千凝聽聞這話必會面露不喜,卻不想她隻是眸光冷了些,倒是未有别的變化。
如此,倒是令她心下好奇。
她難道不氣嗎
察覺到九殇的視線,楚千凝竟揚眉笑道,“不若你告訴我你心儀的人是誰,作爲交換,我就告訴你我爲何不氣。”
“”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與主子在一起待的時間久了,世子妃這麽好的姑娘也學壞了。
抿了抿唇,九殇并不輕易上當,“那還是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原因。”
“呵呵”瞧她這副口是心非的樣子,楚千凝忍不住輕笑。
“蕭太後都要給主子指婚了,你怎麽還笑的出來呀”
“以往你跟在景佑帝身邊的時候,瞧你聰明的不得了,身上少說長了七八個心眼子,怎地如今忽然變笨了呢”
詫異的看着她,九殇不解其意。
豔麗的唇微微勾起,細密的眼睫微眯,楚千凝低聲道,“若黎阡陌如今是個王爺,蕭太後将蕭家的庶女嫁到黎家爲側室,這倒也不算辱沒了他們。可他如今隻是世子,未來尚有變數,蕭毓恬嫁過來不是側妃,而是夫人。”
雖都是兩個字,但卻相差甚遠。
是以她敢斷定,這隻是蕭太後的障眼法,根本不是她真正的目的所在。
對方知道黎阡陌不想納妾,自己也不想他納妾,是以便專挑這樣惡心人的事情下手,不過就是爲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既是不想娶,便要尋個理由推脫。既要合情合理,又要沒有大不敬之嫌。
甚至
連同洛北憂在内,也會一起幫他們。
屆時,他們隻顧在宮中周旋,卻忘了王府那邊的南月敏。
不過,楚千凝總覺得這事兒還不止這麽簡單。
否則的話,黎阡陌應當沒必要特意讓自己進宮來。
而她心底的猜想,在到了未央宮後終于得到了确定。
“怎麽不見季姑娘”楚千凝不着痕迹的問道。
“她已回去了。”
“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楚千凝的眸光卻倏然凝住。
季沉魚已經出宮了
可自己與九殇一路走來,根本就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從宮門口到未央宮的這段路雖不止一條,但她們所走的路會經過禦花園,那處蘭花盛開,季沉魚愛蘭如命,不可以擇其他的路回去。
除非
她壓根就沒出宮。
意識到這一點,楚千凝眸色微暗,電光火石間想起什麽,随意找了個理由便拉着九殇離開了未央宮。
“黎阡陌現在何處”
“我遇到主子的時候,他正欲去汀蘭水榭那邊。”至于去做什麽,他并沒有細言。
“帶我過去。”
她進宮次數不多,對宮裏的布局并不是很清楚。
相比之下,九殇卻再熟悉不過了,她閉着眼睛都能找到哪兒是哪兒。
隐約猜到了是什麽事情發生,九殇也不敢多耽誤工夫,忽然摟住楚千凝的腰一躍而起,運起輕功便直奔汀蘭水榭而去,引得好幾名大内高手在她後面追趕,隻當是有刺客闖入宮中了呢。
被人前後夾擊攔下時,九殇示意楚千凝水榭就在前方不遠處,她則是留下來應付那些大内侍衛。
這并非是她第一日在宮内施展輕功了,這群人不該不知道是她,既然知道還拼命阻攔,這便足以證明事情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