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霏煙前來,本就是爲了打探黎阡陌和楚千凝的情況。
此刻聽黎阡晩提起,她自然是豎起耳朵去聽。
再說鳳君墨聽到黎阡晩所言,他的腳步不禁頓住,轉回身來目露疑惑的望着她,“此話何意?”
“他眼下不在府裏。”
聞言,齊霏煙幾乎是下意識追問了一句,“他去了哪兒?”
聽到她的聲音響起,黎阡晩不覺微微挑眉,“怎麽連你打聽起那病秧子了?這究竟是怎麽了,他竟成了香饽饽……”
恐黎阡晩會因此心生不悅,齊霏煙趕緊向她解釋,“我就是……就是一時好奇罷了……”
“你倒是出于好奇,可有些人就未必了。”說着,黎阡晩還意有所指的掃了鳳君墨一眼。
換作是别人,哪裏敢這般對皇子殿下冷嘲熱諷。
可黎阡晩不隻敢這麽做,似乎還不是第一次了。
鳳君墨陰柔一笑,語氣如舊,竟半點怪罪的意思也沒有,“晚兒總是這般夾槍帶棒的說話可不好,将來會吃虧的。”
“是嗎?”
“黎兄與你同父同姓,你身爲妹妹本不該那般說他。”
随着鳳君墨這話一出,黎阡晩臉色驟變。
她“唰”地一下站起身,臉色不虞的看着他,“妹妹?!他害我娘親的時候怎麽沒想起來我是他妹妹?”
“晚兒……”
“殿下不必多言,就當臣女是那般不敬兄長的野丫頭,無須再廢唇舌。”
話落,她拉着齊霏煙走了出去,明顯是對鳳君墨下了逐客令。
一路氣勢洶洶的走到了花園裏,黎阡晩的腳步才漸漸慢了下來。
小心翼翼的瞄着她的神色,齊霏煙試探着勸慰道,“晚兒,那可是四皇子殿下,連陛下都對他疼寵有加,你竟敢如此與他講話,不怕他不高興嗎?”
“哼……不高興又能如何……”黎阡晩冷哼了一聲,完全像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嬌蠻小姐。
而她越是如此表現,齊霏煙便越是覺得放心。
沖動無腦的人,利用起來最是方便了。
略微想了想,她就附和着說道,“這倒也是,殿下素來在意你,又怎會舍得與你動怒呢……”
果然,一聽她奉承的話,黎阡晩臉色稍霁。
見狀,齊霏煙微微勾唇,再接再厲道,“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聽這話,黎阡晩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兒,暗道有什麽話你想說就說呗,還非得裝模作樣的來這麽一句。
沒人知道,她特别想幹脆利落的回答她,不當講!
當然,這隻是她心裏的想法,面上還是十分親切的對齊霏煙說,“有何話你便直說嘛,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那般扭捏作态。”
被她說的面色微僵,齊霏煙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盡量自然些,“四皇子殿下既如此看重你,爲何還要去與黎阡陌聯系呢?”
“呵……那人是世子爺,自然少不了人去巴結……”頓了頓,黎阡晩才又接着說,“四皇子到處宣揚他心儀于我,可我又不是什麽天仙美人,哪裏就入了他的眼了,分明就是想通過我拉攏我二哥,想着幾時那病秧子喪了命,那這侯府便還是我兄妹二人的。”
黎阡晩将話說的分明,齊霏煙狀似認真的聽着,心裏卻不禁在想,這丫頭看似蠢笨,不想看事情倒通透的很。
有關鳳君墨的所作所爲,祖父也曾和她說起過。
這位四皇子殿下,一邊對黎阡晩緊追不放,一邊卻又頻頻對黎阡陌示好,甚至幾次揚言想要緩和他們兄妹三人的關系。
乍一看,他如此做像是愚蠢至極,因爲無論是黎阡陌還是黎阡晩,都不會顧念他的好。
可若是細想,便會發現他的用心。
如此爲了侯府上下着想,即便那兄妹三人皆不承他這份情,但黎延滄卻會很感激。
要是從這個角度看的話,倒是可見這位四皇子的心機之深。
畢竟……
從一開始他就迷惑了所有人。
“霏煙?”黎阡晩見她愣愣的出神,不禁大聲喚道,“回魂啦!”
“什麽……”
“你想什麽呢?怎麽眼睛都直了?”
“沒什麽……在想你方才所言……”心虛的笑了笑,齊霏煙趕緊轉移了話題,“對了,你之前說黎阡陌不在府上,是怎麽回事啊?”
“聽丫鬟說,似是他又犯病了,出城問醫去了。”提到黎阡陌,黎阡晩明顯興緻缺缺,漫不經心的回道。
“宮中便有不少醫術高明的太醫,爲何非要出城去尋醫呢?”齊霏煙狀似疑惑的問道。
“你所不知,這次他不是身子不适,而是眼睛壞了。”話至此處,黎阡晩幸災樂禍的彎了唇,“聽說雙目赤紅,像妖物一般。”
“這樣啊……”
若有所思的輕歎了一句,齊霏煙剛想繼續問點什麽,卻見黎阡晩目露探究的望着她,“霏煙……我發現你有些不對勁兒啊……”
聞言,齊霏煙心裏不禁“咯噔”一下。
難道被她發現什麽異樣了?
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便聞黎阡晩的聲音滿含疑惑的響起,“你怎麽老是問那人的事兒啊?”
“我……”
“你忽然來找我,是不是就爲打聽什麽?”
見自己的目的被人發覺,齊霏煙也沒有表現的太過慌亂。
臨來之前祖父便已告訴過她,若黎阡晩一直毫無所覺才奇怪呢,畢竟她們兩人的關系不算十分相熟,自己貿然登門必會引起她的懷疑。
此刻既已被她發現,那她索性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其實,我是聽聞了今日在宮中發生的事情,想來瞧瞧楚千凝是何反應。”
“她?”黎阡晩挑了挑眉,随即嗤笑道,“她跟着那病秧子出城去了。”
“真的?!”
面對齊霏煙的疑問,黎阡晩不禁沉下了臉,“我騙你幹嘛!”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楚千凝狡猾多端,我恐你中了她的奸計。”
“奸計……”
“之前黎阡陌的眼睛明明都已經好了,這怎麽就又不好了呢?難道你就沒覺得有點突然?”齊霏煙循循善誘。
“本來還沒覺得,聽你這麽一說,倒的确是有些不對勁兒。”
“咱們相熟一場,我便與你實話實說吧,我祖父他們都懷疑堂哥的死還有三公主的瘋症與楚千凝有着分不開的關系,一旦證實這一點,他們勢必要向陛下揭發的。”
聽聞齊霏煙的話,黎阡晩卻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想讓我幫你?”
“她不也是你的敵人嗎?”
“話雖如此說,但她如今可是我們黎家的媳婦,若她被查出謀害了公主和驸馬,我們這一大家子又豈有清白的道理!”
“屆時祖父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有他作保,陛下一定會相信的。”頓了頓,齊霏煙決定以退爲進,“若你難有決斷,大可與侯爺還有夫人商量一番,此事原本也急不得,不過……”
“不過什麽?”
“那夫妻倆此去甚是匆忙,我恐他們是有何準備,是以你也須小心些,千萬别着了他們的道,有些事情耳聽爲虛,眼見才爲實呢。”
“你是說……他們出城問醫之事有假……”
“到底是真是假,去那院子瞧上一瞧不就知道了。”若他們果然出了城,必會帶走一些仆人,旁的人不帶,至少楚千凝的貼身婢女一定會被帶走。
相反,若是丫鬟還留在府裏,那這事情就很是耐人尋味了。
明白齊霏煙是何意思,黎阡晩微微斂眸,神色冷漠的勾起了唇角,“走,你與我一同去。”
“嗯。”
輕應了一聲,齊霏煙便跟着黎阡晩去了清風苑。
不想兩人才走到門口,便看到了素日跟在楚千凝身邊的輕羅。
一見到她,齊霏煙的眸光不覺亮起。
“見過三小姐。”輕羅快步上前朝二人施禮。
“呦……你怎麽還在府裏……”
“奴婢不明白三小姐的話,奴婢是這府裏的丫鬟,不在侯府又能在哪兒呢?”
微微眯眼,黎阡晩沉聲道,“少裝蒜,我問你,你家小姐和那病秧子呢?”
輕羅:“……”
這位三小姐演的也太像那麽回事了。
要不是因爲冷畫的任務更具有挑戰性,她說什麽都不會選擇留在府裏應付接下來的人。
在心底的無奈的歎了口氣,輕羅故作不悅的回道,“三小姐慎言!公主殿下如今既嫁到了侯府,便是你的嫂嫂!”
“随便本小姐要喚她什麽,輪得到你一個丫鬟開口嗎?”
說着,黎阡晩忽然朝輕羅靠近了幾分,笑容中帶着滿滿的嘲諷和冷漠,“不過她如今不在,無人爲你撐腰倒是正好。”
“你要做什麽?!”輕羅往後退了一步。
“來人,将這丫頭給我綁了,吊在樹上狠狠的給我抽。”
話音方落,便有兩名膀大腰圓的嬷嬷走上前來,不顧輕羅的掙紮将她綁了起來,粗粗的麻繩纏在她的身上,整個人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
偏偏,輕羅也是個倔脾氣,咬着牙不跟求饒,明顯是打算與黎阡晩死磕到底的架勢。
齊霏煙在一旁看着,心下對這位侯府小姐愈發改觀。
不想她看起來魯莽,心思倒是不簡單。
若黎阡陌和楚千凝果然就在這院中,亦或是就在這建安城中,隻要稍後對外放出消息,說是她的婢女被黎阡晩責罰了一番,他們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換成别人的話,齊霏煙覺得他們一定會對丫鬟不聞不問,但她可是聽說,楚千凝當日爲了這個叫“輕羅”的丫鬟還曾大鬧京兆府,可見她是個心軟的人。
眼睜睜的看着輕羅被高高吊起,齊霏煙的眼中不禁閃過一抹冷芒。
折磨不到楚千凝,拿她的婢女出出氣也是好的。
随着“啪”地一聲響起,便見黑色的皮鞭狠狠的抽打在了輕羅的身上,齊霏煙這般冷眼看着都覺得疼,但那丫頭卻咬緊了牙關,連吭都不吭一聲。
律畫接連抽打了數下,輕羅都扛了過來,可見她如此能忍,黎阡晩似是覺得不解氣一般,一把推開律畫,反手就從自己腰間解下了鞭子,冷冷一笑,随即便猛地揚起鞭子抽在了輕羅身上。
且先不說她的力道如何,單是她那特制的鞭子就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一鞭子下去,輕羅的身上當即便見了血腥。
她悶哼了一聲,眉頭緊緊皺起。
見狀,黎阡晩眼中的笑意這才真切了幾分,再次揚鞭抽過去的時候,力道更大,帶出的血絲也更多。
可大抵是她太過興奮,收手的時候沒有控制好力道,竟不小心掃到了旁邊的齊霏煙,鞭尾掃過她的額頭,淩厲的鞭風劃傷了她的額角,鞭子上的鮮血也弄髒了她身上的衣裙。
“哎呀……”齊霏煙疼得皺眉,擡手捂住傷口,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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