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
這兩個字一出,齊敏氣極,飛起一腳便踢在了那名小厮的心口上,随後便見他如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飛了出去。
“嘭”地一聲撞到了院中的樹上,疼得他甚至爬不起來,可見齊敏這一腳有多用力。
聽到外面的響動,齊穹由一名小童扶着走了出來。
“發生什麽事了?”
“楚千凝被黎阡陌帶出城去了。”齊敏的聲音很沉,一聽就知道他心下不快。
聞言,齊穹不禁皺起了眉頭。
怎麽會這樣?!
他竟連太醫也不請,直接就帶着人出城了……
按理說,他總該進宮請太醫給楚千凝瞧瞧才對,即便是不瞧,也不至于這般迅速的帶着她出城去,難道他們已提前洞察了自己的計劃?
不應該啊……
正對此百思不得其解,就見另外一名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見過侯爺、大老爺。”
“别廢話了,快說是什麽事!”他如今還哪裏有閑工夫去聽這些不切實際的虛話。
“宮裏傳來消息,說是皇後娘娘聲稱鳳藻宮的赤箭花丢了一株,那是陛下生辰之日她親手種下的,意義非比尋常,是以她下旨嚴查六宮,連陛下也未阻攔……”眼見齊敏和齊穹兄弟倆紛紛色變,後來的那名小厮聲音不禁漸漸低了下來,唯恐自己再說下去,落得個前面那人一樣的下場。
卻不知,他這一停反而令齊敏更加不悅。
“接着說!”
“……是。”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那小厮繼續道,“原本已在花房選好的替罪羊不知爲何又翻了口,非但沒說是受到皇後娘娘指使,反而說是……說是……”
“誰?”
“他說……是貴妃娘娘吩咐他那麽做的……”說完這句話,那名小厮便吓得閉起了眼睛,似是已經做好了被踹飛的準備。
但是這一次,齊敏卻氣到懶得動腳了。
精心布的一出局,這般輕易就被破了,他心裏怎能甘心!
而且他想不通的是,楚千凝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黎阡陌又是個病秧子,那是誰在暗中謀劃這一切?
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通知皇後做出應對之策,難道是大皇子?
可是……
他是如何得知他們計劃的?!
實在是想不明白,齊敏氣得面色鐵青,拂袖回了房中。
見狀,齊穹輕歎了口氣,揮手示意下人退下。
緩步走進房中,他忽然開口說道,“有沒有可能……他夫妻二人尚在侯府……”
楚千凝如今情況未明,正常情況下,怎敢有人輕易移動她,不該是留在府中靜養才對嗎,是以他覺得,此事說不準是黎阡陌使出的障眼法。
那人雖身子不濟,但頭腦卻并不簡單。
聽齊穹如此說,齊敏不禁微怔,“兄長是說……”
“也許他們壓根就沒出城。”
仔細想了想齊穹所言,齊敏愈發覺得有這個可能。
黎阡陌并不笨,難保不是被他猜到了什麽,是以行事才如此小心,想要蒙蔽他們。
而若想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在侯府,隻須試上一試便可。
這般想着,齊敏便起身往外走,似是片刻也不能等下去,可方才行至門口,他的腳步卻又忽然頓住。
不行……
若自己這般貿然的去那府上,難免惹人懷疑。
畢竟,他與黎延滄素無往來。
略微思索了片刻,齊敏便讓人去喚了齊霏煙來,想着讓她去那府上找黎阡晩探探口風。
左右那兄妹二人關系不睦已久,若她發現了什麽異樣,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
卻說黎阡晩在府上聽婢女回禀說齊霏煙登門拜訪的時候,她便心知對方安得是什麽心思,讓丫鬟将人請到花廳去坐,黎阡晩想了想便朝她的貼身丫鬟律畫吩咐了一句什麽。
小丫鬟一聽完,轉身便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緊跟着她也出了自己的院子,卻并未往花廳那邊去,而是去了黎阡舜的明月居。
她去的時候,黎阡舜就坐在輪椅上,一臉生無可戀的聽莫輕語說着什麽。
待她走進才聽清,她這位二嫂嫂在給他二哥“講經”呢。
黎阡晩:“……”
要不是因着今日情況緊急,她都想在旁邊看會兒熱鬧了。
難得見二哥也有這般無奈的時候,真是稀奇。
“咳咳……”故意咳嗽了兩聲,黎阡晩意在提醒他們自己來了。
房中的兩人聞聲轉過頭來,黎阡舜眸光微閃,“你怎麽來了?”
“怎麽?打擾你和二嫂嫂相處啦?”黎阡晩狀似輕松的和他調笑着,卻不知她心裏已經焦灼到了極緻,一邊擔心黎阡陌和楚千凝的情況,一邊還得想着如何應對不請自來的齊霏煙,實在是惱人的很。
“胡說什麽呢!”
“哪有胡說……”黎阡晩無辜的朝他笑了笑,“二嫂搜,你整日悶在房間裏多無趣呀,随我出去走走吧,剛好齊府的二小姐來找我,你與我一同去見見?”
“我與那些人沒什麽好聊的,你自己去便是。”莫輕語淡聲回道。
“那位齊家二小姐人很好的……”
聞言,莫輕語微微挑眉,“是嗎?”
可她聽寒煙說,齊家沒有一個好東西。
皺眉想了想,她試探着朝黎阡晩問道,“你說的齊府,可就是欽陽侯府嗎?”
“正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莫輕語不覺皺起了眉頭。
照理說,她是黎阡舜的親妹妹,而黎阡舜又與黎阡陌水火不容,偏偏黎阡陌又是楚千凝的夫君,那自己若是幫了黎阡晩便等于是在和楚千凝作對,這種事自己原不該做。
隻是……
瞧着黎阡晩面對自己的笑臉,莫輕語心下無比糾結。
平心而論,這位小姑子對自己倒是真不錯。
其實不光是她,就連那位神神秘秘的婆婆待她也極好,時不時便派人給她送好吃的過來,雖然那些東西她都不能吃。
但僅僅是這份心,她就很感激了。
思慮再三,莫輕語還是朝黎阡晩問道,“你與那位齊姑娘很要好嗎?”
“不算要好吧,隻是相識而已。”
“那……”頓了頓,她才接着對她說,“你日後還是與她少來往吧,我覺得她人不怎麽樣。”
“嫂嫂爲何如此說?!”
“……”
這個問題,可是難住了莫輕語。
她總不能說,這些均是齊寒煙告訴她的。
該如何回答呢……
沉默了片刻,她才一臉真誠的回了一句,“我感覺她不像好人。”
事實上,她方才差點就想說自己會看面相了,但她不能說謊,是以隻能給出這麽個答案。
十分認真的回答,卻聽得黎阡舜兄妹倆紛紛愣住。
感覺……
僅憑“感覺”就能知道誰是好是壞?
“二嫂搜,那你瞧我像好人還是像壞人啊?”想到什麽,黎阡晩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朝她走近了兩步,莫輕語專注的望着她的眼睛,而後緩緩的點頭,“好人。”
至少此時此刻,在她眼裏她是好的。
見律畫站在廊下朝自己招手,黎阡晩約莫着時候也差不多了,便不再和莫輕語多言,“嫂嫂既不喜齊家的二小姐,那便不必與她見面了,我去将她打發走了,然後再來找你和二哥玩。”
說完,也不等莫輕語作何反應,她便快步離開了明月居。
去見齊霏煙之前,她特意往這兒繞一趟,就是想來試探一下,這位二嫂嫂是否如大嫂所言的那般,與齊寒煙交好,而仇視齊家别的人。
方才言語一番,見她神色倒不似作僞。
再則……
她特意走這一趟,也是有意讓府裏的眼線瞧瞧,無論清風苑出了什麽事兒,自己與二哥都像沒事兒一般,甚至比任何人都要開心。
演戲至此,她希望自己誠心感天動地,萬萬保佑大嫂安然無恙。
正想着,不妨忽然從一旁伸出一隻手,突然拽了她一把。
被扯的一個踉跄,黎阡晩差的沒摔倒。
有膽子這樣對她的人,不用想她也猜得到對方是誰。
擡頭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鳳君墨那張雌雄難辨的面容。
“走路也不看着些,想什麽呢?”口中說着責備的話,可他的語氣卻再是溫柔不過。
見他就這般拉着黎阡晩的手往前走,周圍的下人紛紛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難得的是,黎阡晩倒也沒拒絕。
畢竟……
她讓律畫去叫他來的目的,就是當着齊霏煙的面兒演一場戲,虛虛實實,讓她無從判斷清風苑内真正的情況。
齊敏那隻老狐狸固然狡猾,可她大哥也不是吃素的。
等治好了大嫂的怪病,看他怎麽收拾他們!
“眼瞧着便到花廳了,回神。”見黎阡晩目露兇光,咬牙切齒的小模樣,鳳君墨不禁失笑着低聲提醒她。
若這般模樣被齊霏煙瞧了,非得将人吓到不可。
聽到鳳君墨的話,黎阡晩趕緊收斂好思緒,走到花廳門口的時候才一把掙開他的手,分明是有意讓坐在廳裏的人瞧見。
“不好意思,讓齊姑娘久等了。”一隻腳才踏進廳中,黎阡晩便歉意的笑道。
“晚兒這是說哪裏的話……”齊霏煙甜甜一笑,“之前便與你說了,你喚我霏煙就是,這樣聽起來也顯得親近。”
話音方落,餘光瞥見鳳君墨緩步走了進來,齊霏煙不禁一愣,随即趕緊俯身施禮,“臣女參見殿下。”
“起身。”
“謝殿下。”
眼神驚疑不定的站起身,齊霏煙心下恍然,原來方才拉着黎阡晩的人就是四皇子!
可是……
他怎麽會在侯府呢?
不着痕迹的看了旁邊的黎阡晩一眼,見對方一臉的無奈之色,她便心知這位皇子殿下也如自己這般是不請自來。
但當着他的面兒,自己還如何向黎阡晩打聽楚千凝的事情?
正猶豫着,忽聞黎阡晩的聲音響起,“霏煙,你來找我可是有何事嗎?”
“……怎麽?無事便不能來找你這位侯府千金了嗎?”略微一怔,齊霏煙便嬌笑着反問道。
“自然不是。”
“不過……我此來倒的确有些話要對你說……”說着,她滿含深意的看了鳳君墨一眼,話音及時收住,言外之意就是,她們兩個女兒家講話,多出鳳君墨這個男子到底不方便。
且說鳳君墨會意,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施施然的起身往外走,“你們慢聊,本殿去園中轉轉。”
“殿下當真要去園中轉轉嗎?”黎阡晩的眼中帶着一絲懷疑。
“否則呢?”
“怕不是要去‘清風苑’轉轉吧?”
聞言,鳳君墨眸光微閃,倒是沒有顧左右而言他,而是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許久未見黎兄,不知他如今棋藝如何……”
“殿下還是找别人對弈去吧,那個病秧子如今可沒法兒陪您下棋了。”黎阡晩喝了口茶,随即冷冷笑道。
她言辭間的嘲諷和幸災樂禍,聽得齊霏煙都覺得頭皮發麻。
這得是有多大的恨意,才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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