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可好些了嗎?”楚千凝止住她欲起身的動作,狀似不悅的責備道,“你我之間難道還要講這些虛禮不成?”
“姐姐如今是公主了嘛……”覃凝素真心實意的爲她感到高興。
“那也是你的‘楚姐姐’啊!”
“嗯。”
朝楚千凝甜甜的一笑,覃凝素的起色雖不太好,但精神看起來倒是不錯。
而且,人也似是比之前開朗大方了一些。
若是從前她有這種轉變,楚千凝會爲她感到高興,但是如今,她有的隻是滿心擔憂。
她定是因爲鳳君撷才會如此……
微微斂眸,楚千凝掩住了眸中的幽暗。
“聽聞姐姐救陛下的時候也受了傷,可嚴重嗎?”她原想着去侯府探望她的,但二皇子殿下告訴她,于此風口浪尖上去侯府,反而會害了楚姐姐,是以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什麽,不過是些皮外傷。”
“那也須小心些,勿要留疤才好。”覃凝素憂心道。
“你呀,就别操心我了,好好你自己的事情才是正經,如今城中瘋言瘋語傳的甚是厲害,再這麽下去你還嫁不嫁人了?”
話落,卻見覃凝素面露嬌羞,不好意思的避開了她的視線。
見狀,楚千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方才她所言隻爲試探,想知道凝素淪陷至何種地步,不想竟見她連解釋都不曾。
也就是說,她心裏已做好了要嫁給鳳君撷的準備?
“莫非城中的流言是真的……你與二皇子殿下……”
聽楚千凝提到了鳳君撷,覃凝素面色一紅,眸光卻格外認真的望着她說,“楚姐姐,我長這麽大,除了你和娘親之外,就隻有殿下對我最好了,我從未奢望自己能夠做皇子妃,便是爲奴爲婢,隻要他真心待我,我也願意同他一起。”
聞言,楚千凝握着覃凝素的手猛地僵住。
爲奴爲婢……
凝素,你可知他無須你爲奴,亦不要你爲婢,而是要毀掉你的後半生!
“這話我從未與旁人說過,一來我身邊沒什麽親近之人,二來便是說了隻怕她們也是不信的,其實連我自己也覺得像做夢一樣……”
本以爲會被夫人随意安排一門婚事了此一生,卻不想上天終究還是眷顧她的,讓她得遇那般溫柔深情的男子。
他說,“凝兒,我雖爲皇子,但若能娶你爲妻,實乃三生有幸。”
“于外人面前我是皇子,但在你面前我便隻是個心悅你的男子,你不必那般拘束,私下裏喚我君撷便是,除了母妃之外,還從未有過别的女子像你這般喚我。”
“江山太重,皇權巍巍,我本無意于此,日後得你陪伴身側,便樂于花前月下,紅袖添香。”
覃凝素一臉幸福的向楚千凝描述着自己和鳳君撷相處的點點滴滴,并沒有注意到坐在她面前的女子眼眸一直微垂着,頰邊從未有過笑意。
如何笑的出來呢……
凝素如今聽到的那些山盟海誓,均是楚千凝前世聽過的。
她甚至能夠想象出鳳君撷說這些話時的語氣和神情,不知他背起人來兀自練了多久才能到這般境界,明明心如冰刃,卻能說出那般溫暖動人的情話。
“楚姐姐……你說這是真的嗎……”覃凝素握着楚千凝的手,眸中充滿了未知和期待,滿含笑意的等着她給一個肯定的答案。
可是後者沉默了良久,方才聲音低低的回了一句,“他喚你‘凝兒’?”
“嗯。”覃凝素毫無所覺的點了點頭,“殿下說,凝者,守望也。日後有我的地方,目之所及必會有他如影随形。”
“人淡如菊,心素如簡,我倒覺得喚你‘素素’更好。”
“楚姐姐……”
大抵是沒想到楚千凝會說出這麽一句話,覃凝素臉上的笑容一滞,愣愣的看向她,這才發現她的臉上半點也沒有爲自己感到高興的神色。
爲何……
會這樣呢?
忽然想起什麽,覃凝素緊緊的抓着楚千凝的手,求證般的朝她急切問道,“我尋到了好歸宿,姐姐不爲我開心嗎?”
“凝素,二皇子他不是你的良人,皇子府更加不是一個好去處。”楚千凝蹙着眉,語重心長的說道。
可随着她的話音落下,覃凝素卻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眼中毫不掩飾的詫異和驚愕令楚千凝的眉頭不禁皺的更緊,卻還是堅持對她說,“你可有想過,他爲何選中了你?”
“……姐姐是覺得我不配嗎?”覃凝素眼眶微紅。
“非是配與不配的問題,而是建安城中待嫁的小姐不計其數,他去獨獨看中了你,這個中原因你可有深思過?”
“原因?!”
“他非你不可的原因。”
搖了搖頭,覃凝素的眸光漸漸黯淡下來,“殿下隻說,他喜歡我性子安靜。”
在大皇子府初見,各個世家小姐均是成群結伴的吟詩賞花。
唯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就那麽入了他的眼。
初時聽聞他如此說,覃凝素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她的容貌最多算是清秀,文采也不出衆,性格更是膽小懦弱,這樣的她有什麽可值得他注意的呢……
但二殿下卻告訴她,她有她的好處,這虛浮人世,人人都在争,争名利、争權勢、争寵愛,又有幾人是不願算計,甘心平庸活着的呢?
萬千人中,難得他與她皆是如此。
他雖是皇子,但于上不讨陛下的喜愛,于下得不到朝臣輔佐,他是幾位兄弟中最無能、最平凡的皇子,在自己君父的心中連個公主都比不上,可即使這樣,他仍然可以以平常心面對現實。
因爲深知被無視、被忽略的心酸,是以他很心疼她。
“楚姐姐,他說他心疼我……隻這一句話,便是爲他豁出性命我也願意……”
手掌緊緊攥起,楚千凝的眼中滿是愠怒之色,有那麽一瞬間,覃凝素甚至以爲她會揚手給自己一巴掌,可最終,她隻是望着自己什麽都沒做。
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對淡青色的簪花,覃凝素的目光在一瞬間變的柔和。
“有一支之前賞花宴時被我落在了大皇子府,幸而被二殿下拾得,特來送還與我。”不光如此,他還同她說了一些事。
當日撿到這簪子時,他因見其是青色,又見做工精緻但用料卻有些粗糙,他便以爲是楚姐姐掉的,因素日喜穿青衣,又寄人籬下,佩戴的不是什麽上乘首飾也在情理之中。
後來他特意登門想要送還給她,不想她竟否認了。
他隻當是姑娘家臉皮薄,怕于聲譽有損,也未強行争辯。
而後拿着這簪子回府,每每看到,他總感歎這女子的心靈手巧,日久,便動了心,怎奈楚姐姐一直對他不假辭色,他爲此苦惱了許久,直到前不久兩人在欽陽侯府的宴會上偶然遇到,他看到她頭上戴着的另一支淡青色簪花,這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認錯了人。
說完這些,覃凝素目露期待的看着楚千凝,“楚姐姐,你是因爲殿下曾心儀過你,是以恐他并非真心待我才阻攔我嫁給他的嗎?”
“他從未心儀我,揚言說要娶我與如今要娶你的目的是一樣的!”
“目的……”
“去欽陽侯府參加宴會時,可是你身邊的丫鬟建議你佩戴這支簪花的?”指了指她手中的發飾,楚千凝沉聲道,“你并非沒有别的首飾,爲何偏偏要戴單支的簪花?爲了讓何人方便找到和你相識的理由嗎?”
“你是說……我身邊的丫鬟被人收買了……”覃凝素怔怔道。
“……對。”
“收買她的人,是二殿下?”她追問道。
雖然知道這樣說很殘忍,但楚千凝還是點了點頭。
覃凝素看着她,眼底透着一抹失望,“楚姐姐……我一直以爲你和别人是不一樣的……”
她以爲她會爲自己高興,就像自己聽聞她被封公主一樣。
可她怎麽能這樣無憑無據的在背後污蔑二皇子呢?
之前二皇子就和她說過,得知他對她有意,或許會有很多人在背後中傷她,等着看他們的笑話,又或者是百般阻攔,總之鮮少會有人看好。
當時自己是怎麽回答的來着……
她說,“别人如何想都沒關系,但楚姐姐一定會真心爲我感到高興的!”
可是如今,爲何和她想的不一樣呢?
“你覺得我是在中傷他?”楚千凝眉心爲低,語氣隐隐轉冷。
覃凝素低下頭沒有回答,可她的沉默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有何立場和理由要與他爲難?我既不願嫁他,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嫁過去受苦,不想你竟懷疑我是蓄意要拆散你們?”
“楚姐姐……”
“若非沖着你這聲姐姐,我今日便不會與你多費唇舌。”讓輕羅将帶來的補品放下,楚千凝起身離開,“你好自爲之。”
說完,她氣得拂袖而去。
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覃凝素一時急的直掉眼淚。
她也想相信她是好意,可她實在不明白,二殿下圖自己什麽……
*
面色不虞的走出覃府,楚千凝眼中明顯的不悅任誰都看得出來。
一直到上了馬車,她的臉色才稍有緩和。
憤怒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憂慮。
她在凝素身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單純到近乎愚蠢,也正是因此,幡然醒悟後比起憎恨别人,最憎恨的反而是自己。
無論是被欺騙、被背叛,還是洞察到欺騙和背叛,那種感覺都很令人難受,她經曆過,不想凝素也經曆一遍。
長長的歎了口氣,楚千凝微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依舊是那副沉靜至極的樣子。
“方才可有發現什麽異常嗎?”她低聲朝輕羅問道。
“奴婢瞧着,似是有幾個人在覃府附近鬼鬼祟祟的窺探。”不知是不是那位二皇子殿下派來的人。
“有人在盯着就好……”
這個時候還有閑心盯着覃府的人,除了鳳君撷不做他想。
不過——
很快她就會讓她自顧不暇。
凝素這邊,須得他分了心自己才好下手。
她倒是要看看,這門婚事和任職左都禦史這兩件事,他會選擇顧哪邊……
正想着,馬車便忽然停下,冷畫動作利落的一躍而上。
“世子妃,奴婢回來了!”她朝氣蓬勃的望着她笑,頰邊映着兩個淺淺的梨渦。
一看到她這張臉,再壞的心情也明朗了許多。
不自覺的跟她一起彎起唇角,楚千凝溫聲道,“如何?趙廷臣可有爲難你?”
“他倒是想,可也得有那個膽子呀!”冷畫得意洋洋的吹噓。
“嗯……此言有理……”楚千凝配合着點頭,随即卻話鋒忽轉,“換作是我也定然不會招惹你這個小夜叉!”
“哪裏是夜叉,奴婢是以理服人的,不過……”
“怎麽了?”
“奴婢又在皇子府門前看到那位莫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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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上枝頭:殿下嫁到》排雷:男主非chu~不喜誤入~
世人皆知将軍府嫡女鳳卿天縱奇才,精通兵法,于戰場之上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可是自從将軍府被滅之後便無人知曉,那曾經的天之驕女隐身在皇子府的這片方寸天地,與一群後院女子鬥得天翻地覆,翻指覆手間,便已是風起雲湧……
她爲求複仇,與這個邪魅的男人達成交易,他助她擊敗仇人,她爲他除清後院,本以爲會是一場銀貨兩訖的交易,卻不料最終演變成了一段雪月風花的情事。
他主外,奪嫡謀權無所不做。
她安内,宅鬥争寵無所不爲。
本以爲他是一位高貴出塵的皇子殿下,誰料其實那不過一個長相邪魅,性格變态的妖孽而已。
表白時他說:隻“鳳卿”二字,便足以令我愛一生、戀一世,從此惟願與鳳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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