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棠甯苑之後,楚千凝讓輕羅在外候着,隻帶了冷畫一人進去。
老夫人見她來此,眸中笑意頓顯。
“凝兒來啦。”招了招手,老夫人示意楚千凝到她跟前坐着。
“可打擾您休息了嗎?”
“怎麽會呢!”老夫人笑着搖頭,“你過來陪我說話,外祖母高興還來不及呢。”
聞言,楚千凝輕勾丹唇,眸中笑意微漾。
“其實……凝兒來此是有件事要同您商量……”
“何事呀?”
“方才聽丫鬟說,田莊上的周管事來了府上,被舅父叫去了書房叙話。”楚千凝朱唇輕啓,呵氣如蘭,“是以凝兒來找您舊事重提。”
一聽這話,老夫人便隐約猜到了她的意圖。
隻不過——
楚家的那些莊田,她是打定了主意留給這孩子将來當嫁妝的,可怎知她如此乖巧懂事,處處均在爲他人着想。
飽經滄桑的眼眸微微眯起,老夫人一時沉默着沒有回答。
見狀,楚千凝卻沒有輕易放棄,“外祖母,舅父找周管事前去,必然是擔心凝兒一個小姑娘家處理不來這樣的事情,他如此爲凝兒着想,于情于理,我都應該有所表示,至少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也恐會令舅父心寒。”
“這……”老夫人被她說的有些猶豫。
“容府家大業大,想來并不差凝兒這點子東西,但給不給是凝兒的心意,收不收便是舅父的決定了,您說呢?”
“如此,便依你吧。”
左右她會爲她謀劃好,定然不叫她吃虧就是了。
正在說話間,祖孫二人忽然聽到小丫鬟來報,說是孟姨娘來了棠甯苑。
“這不早不晚的,她怎麽也來了?”老夫人沉眸,語氣微凝。
“想是有什麽要緊事吧。”
楚千凝狀似不經意的應了一聲,眼底卻極快的閃過一抹寒芒。
心下暗道,孟姨娘的消息倒是快。
自己前腳剛到,後腳她就跟來了。
還是說……
是舅父通知她過來的?
心中百轉千回,楚千凝面上卻未露分毫,神色淡淡的端坐在老夫人身旁,見到孟姨娘時,依舊是平日的作态。
“老夫人、表小姐。”
孟姨娘規規矩矩的問安施禮,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處。
“怎麽這時候過來了?”老夫人覺得奇怪。
聞言,孟姨娘含笑道,“前日娘家來人送了些緞子,我瞧着花樣和質地都是極好的,是以便挑了兩匹給您送來。”
說完,她示意丫鬟呈上錦緞。
“你有心了。”
“老夫人說哪裏話,這都是奴婢應當做的。”
“凝兒,你瞧瞧可有喜歡的,待會兒帶了回去。”老夫人親昵的拍着楚千凝的手,讓她挑兩匹自己喜歡的錦緞。
“這……”
楚千凝面露糾結,沒有立刻依言而行。
她并不差這兩匹緞子,外祖母心裏也明鏡兒似的。
既然知道還這樣做,那便是有意而爲。
孟姨娘在旁邊聽着,面色稍變,可随即便笑意盈盈的說道,“奴婢已經着人給表小姐送去了,給您送來的這些顔色和花樣都不适合表小姐,您老人家就安心自己享用吧。”
聽聞這話,老夫人眸中的笑意真實了幾分,“還是你想的周到,我都老糊塗了。”
“多謝姨娘。”
“哎呦,表小姐快别這麽說,可折煞奴婢了。”孟姨娘朝她親切的笑道。
掩唇輕笑了下,楚千凝借着低頭的機會擋住了眼底的凜然寒光。
這就是孟姨娘和容錦晴的區别了。
到底年長,明白不可因小失大,是以能忍則忍。
外祖母有意在人前表明對自己的态度,以此讓這府裏的人都知道,她這位表小姐與容府的小姐沒有絲毫差别。
日後服侍自己,便都要盡心盡力。
她老人家這份心……
握着老夫人的手微微收緊,楚千凝眸光動容,雙眉微蹙。
正是因此,她才沒對那一家子做什麽。
“投鼠忌器”,說的便是眼下的情況了。
所以——
她在等。
等一個時機,由對方先出手,自己再予以還擊。
比如此刻。
正想着,便見流螢進來禀報,說是周管事從前院書房出來了,正在花廳等着見小姐呢。
聞言,未等楚千凝說什麽,老夫人便直接說道,“讓他來棠甯苑。”
“是。”
“慢着——”孟姨娘一激動,便将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何事?”
老夫人疑惑的看向她,臉色微沉。
“奴婢……奴婢是想問,哪裏來的管事……值得您老人家親自去見……”深深的低下頭,孟姨娘十分忐忑的樣子。
“你若無事,便退下吧。”老夫人沒有回答,甚至連看都看她一眼。
身爲下人詢問主子的事情,這是大忌。
倘或是别人,老夫人也未必在意,但若是孟姨娘,這嫡庶尊卑的禮節便分毫不能差。
否則一次寬、兩次縱,長此以往,這府上便要亂套了。
被老夫人毫不留情的揮退,孟姨娘僵着臉施禮,實在是有些笑不出來了,“……是,奴婢這就告退。”
看着步履匆忙的背影,楚千凝在心中冷笑一下。
依照孟姨娘的心性,她自然是不可能因爲被外祖母說了一句便露出這般神色,她擔心的是,一旦外祖母見了周管事,她和舅父的如意算盤就落空了。
預想中的莊子得不到,還搭上了兩匹上好的錦緞,這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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