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升等人,看着十三歲豆蔻年紀的楊靈兒,如此心智早熟,全都暗暗驚訝,感到一些意外。
五人坐好後,目光仍然看着楊靈兒,想聽她接下來如何說。
楊靈兒聲音如同黃鹂一般清脆,詢問道:“我們的人手,在金陵城有多少?”
盧俊升說道:“大約三千人!”
“錢财儲備達到了多少?”
吳春秀回答道:“幾十萬貫吧,多餘的,會送往海外儲存,留給我們支配的,最高額度不會超過五十萬貫,除了錢貫之外,還有一些珠寶和田産、房契等,如果折算成銀子,也能幾十萬兩。不過,随着唐國越來越弱,局勢動蕩,其實田産和房契已經在貶值了,未來說不定唐國都會被北方的大宋吞并。”
楊靈兒點頭,又問道:“去年我跟着胡伯外出曆練,發現洪州等地,也有江左堂的分舵,隻是規模上,比金陵要弱很多,雖然滲透已經多年,但光憑這些力量,我們要推翻江南唐國,似乎也很難。”
燕沛感慨說道:“我們已經滲透了一些朝中官員和将領,不過,目前接觸的層面還比較低,無法對李唐造成很大的重創,除非海外的兵馬打回江南,再招兵買馬,壯大隊伍,才能夠抗衡一下吧。
“不過,唐國的國力雖然在下降,卻擁有十幾支地方駐軍,尤其是林仁肇将軍的麾下,有水師十五萬,加上禁軍和其它地方的軍隊,至少四五十萬人,對抗北宋或許有些弱勢。但是,我們在海外的軍隊,隻有三四萬人,相差了十多倍,複辟吳國還是很遙遠的。”
比如,有一次楊靈兒試探問過蘇宸,若是唐國這樣苛捐雜稅日益繁重,有一支力量不滿唐國的管制,如何起義才能成功?
蘇宸就曾分析說,等北宋大軍壓境,進攻南唐,削弱了唐國的軍隊,而唐國的君主無力應對,準備投降的時候,趁機起義自立,發動政變,接過唐國的權力棒,還是有可能的。
楊靈兒淡淡一笑,表情雖然還稚嫩,但是說話卻依舊有理有據。
“若這些是江左蘇郎分析的,那應該錯不了,我們都信服。”燕沛就是蘇宸武俠小說的書迷,對他很盲目信任。
這個節點要選好!
“新黨和孫黨,會加入我們嗎?”盧俊升蹙眉詢問,他覺得不大可能吧。
否則,唐國軍政大權還在朝廷,冒然起義,成功率不高。
楊靈兒很專注地記下,私下跟胡伯說過。當時胡伯思索半天,覺得蘇宸的見解有道理,可以等宋軍要覆滅南唐的時候,忽然起義,打着不歸順宋國、唐國的旗幟,推出吳國複辟,成功吸納唐國遺老進入吳國新政權内,順利過度。
這才十三歲而已,竟然這般厲害了,的确符合運籌帷幄的領導者形象。
說完這些,楊靈兒心中發笑,關鍵時候,推出了義兄蘇宸來扯大旗忽悠了。
這一番話,都是蘇宸無意間說的,胡伯幫她總結過,此時,通過楊靈兒十三四歲的口中說出來,讓這些眼界有限的香主們,目瞪口呆。
“聽公主一些話,倒是讓我等茅塞頓開,不知這些言論,是呂将軍他們規劃好的,還是公主自己想出的?”盧俊升感到十分好奇。
楊靈兒猶豫一下,表情忽然浮現出一抹笑意,微笑道:“實不相瞞,這是家兄,也就是我義兄蘇宸分析的,他的名頭,想必你們也聽聞過,江左第一才子,我跟在他身邊,的确教會了我許多學問,目前他深得朝廷信任,又是孫黨的權貴新秀,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代表孫黨了,等到了我們與朝廷對抗時候,我義兄自然會站在咱們這邊,那時候,孫黨也會支持我們!”
“這幾十年的亂世,朝代更疊頻繁,不論是讀書人,還是臣子,對朝廷的歸屬感,隻會随着形勢變化而改變,以前是吳國的臣子,後來都歸屬了唐國,北方後周的臣子,也都變成了宋國的大臣,他們隻跟随勝利者,懂得審時度勢去站隊,若是唐國無藥可救,千瘡百孔,再做出一些人神共憤的事,逼迫百姓不得不反,才能活下去,那麽誰還會擁護皇室呢?”
畢竟那些都是豪族階層,讀書儒生,他們現在都是唐國的臣子,哪怕吳軍起義,建立新的政權,但畢竟剛起步,新黨和孫黨,豈會直接加入?
這些江左堂的人,消息靈通,倒是都聽說過江左蘇郎的名頭,對他的才能和學問,倒是深信不疑。
最好是在宋軍沒有打過長江防線,朝廷足夠混亂的時候,趁機造反,打着不願意做亡國奴的旗号,痛斥唐國政權腐敗和無能,既可以取代唐國,又不至于玩火,放宋軍全部接手南唐。
如果等唐國徹底投降,宋軍統治南唐的時候,再起義的話,雖然道義上能夠被地方百姓接受,但是,已經無力抗衡宋軍了。
本來對擁護公主還有些茫然,現在卻都變成了擁泵。
但呂将軍等人,更想在宋軍覆滅唐國之前,先一步起兵,這樣可以爲吳國皇室複仇,要硬碰硬拿下唐國,重新開國立主,不想等到最後一刻。
他們對楊靈兒的思辨能力,分析口才等,都很欽佩。
楊靈兒聽到這些言論,并沒有感到茫然,早有準備。因爲她在蘇宸身邊,常聽他說起南北形勢的評估和對比,偶爾問過一些問題,早就用心記住了。
楊靈兒盡量保持一種淡定,說道:“不急,我與呂将軍等一起讨論過,先布局着,等到時機成熟,宋國大軍壓境,唐國千瘡百孔時候,各地百姓都會反感這個朝廷,我們那時候,各地趁機起義,擁護楊吳,重新建立吳國。到時候,拉攏當地的新黨和孫黨,絕對有把握,推翻唐國朝廷。”
“江左蘇郎的話,倒是可以信!”盧俊升也點頭了。
吳春秀微笑道:“難怪公主殿下如此聰明伶俐,遠超過同齡人,與江左蘇郎青梅竹馬長大,跟在他身邊十多年,肯定能學到不少本事和學問了。”
楊靈兒聞言,有些苦笑,如果自己說出江左蘇郎,其實隻在這一年表現妖孽,以前是真纨绔,估計都沒人信吧。
當然,楊靈兒也覺得,那是義兄爲了避開朝廷迫害,才故意裝纨绔子弟,不顯山不露水的,如今已經鋒芒畢露,才冠京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