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二月初春，天氣乍暖仍寒，多數都在煙雨迷蒙中，冷雨連天，淅淅瀝瀝下不停歇。
整個江南都被春雨籠罩，小橋流水，園林亭台，廊院閣樓，細雨斜飛，将街道和院子内的白牆青瓦，沖刷得格外清澈。
接下來的幾日，蘇宸都在家裏安心備考，沒有外出遊玩，也沒有四處拜訪，在書房内翻閱一下辭賦等書籍，臨時抱拂腳。
雖然他原創水平一般，但勝在記憶力好，曆朝曆代的許多漢骈賦、唐文章等，他這一年都過目不忘，死記硬背了下來。
如果春闱的時候，真遇到難題，想不到适合的宋明詩文，就隻能自己摘抄句子組合出一篇了。
爲此，他還在書房偷偷刷題，練了幾篇，文章馬馬虎虎，文采一般，工整一般，就是中規中矩的，偶爾插幾句後世的名句，倒也能出彩一下，問題是如何做到前後搭配上，不突兀。
蘇宸寫完這種作文，立即撕碎或燒掉，不能被人發現，否則，被誰偷偷拿走了，有點傷他的才子名聲。
在這期間，周嘉敏和彭箐箐都是經常的訪客，連永甯公主也出宮過一次，到訪蘇府，以替皇後送些宮内糕點爲名來見蘇宸，順便觀賞江左第一才子的書房和日常用功，都覺得是一種享受。
如果發現蘇宸桌上有新寫的詩詞和文章，頓時如獲至寶一般，興奮不得了，趕緊拿走，作爲第一個發現者，跟身邊人炫耀。
對此，蘇宸也是哭笑不得，他就如同一個明星般，被人高度關注，要維護好自己的人設，不能崩塌。
細雨綿綿的街道，人影綽綽，行人都匆匆趕路，大部分穿着蓑衣，也有富家子弟撐着傘，身邊跟着丫鬟和小斯，漫步在街道上，要麽是去聽曲看戲，要麽去酒樓吃酒。
“來這裏做什麽？”
楊靈兒繼續答道：“訂了海貨，想知道是否到貨了。”
楊靈兒點頭：“我就是楊靈兒，也是你們要等的人。”
除三個男人外，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姿色尚可，隻是單眼皮，顴骨略高，看着有點克夫相，名爲吳春秀。
“三千吳币！”楊靈兒平靜說道。
“金陵渡來。”
男子又問：“你拿什麽買？”
“北方的桐油，大食的香料，西域的翡翠。”
現在她們也都覺得，本屆狀元郎，肯定就是蘇宸了。
而且胡伯帶她出去曆練了幾個月，四處見識風俗，開拓了眼界。因此，楊靈兒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單純的小丫頭了。
一個魁梧的大漢，身穿麻衣，骨骼粗大，颌下一部粗髯，根根粗如鋼針，生得是濃眉闊口，右手掌有厚厚的繭子，是個用刀的高手，名爲趙闊海。
這幾位熟絡的女子看到蘇宸用功，準備科舉春闱，倒是沒有過度打擾。
這個房間，平靜無奇，也非迎客廳，裏面布置簡單。
這種信任、期待、崇拜，無形中，又增加了蘇宸的壓力。
邵群在旁點頭示意，親自作證，他已經驗過了接頭暗語。
“這便是公主嗎？”詢問。
“見過公主殿下！”四人恭敬行禮。
她臉色未有多少表情，畢竟對這些人不了解，隻是根據胡伯交給她的紙條，讓她來到金陵城，要來到柳石巷的一處商坊，過來接頭。
“不必多禮，你們都是江左堂的人？”
“公主請！”他已經換了稱呼，剛才在門口怕被人聽到，沒有稱呼公主，但此時已經改口了。
蘇宸深吸一口氣，問向身邊的未婚妻：“菁菁，你下了多少呢？”
片刻，房門開啓，出現一位中年人，留着山羊胡，身穿青衫長袍，上下打量着楊靈兒一眼，問道：“姑娘從何處來？”
先是一個向下的階梯，然後有二十米長地下甬道，在甬道内的牆壁，鑲嵌了燈架，上面點着蠟燭，能夠看清楚甬道場景。
“這麽狠！”蘇宸看着她，有點咋舌了。
一位中年身穿圓領皂衣，年約四旬，圓臉短須，身子微有發福，眼睛有神，是個領頭人，名爲盧俊升。
那中年眼神一亮，拱手作揖，然後說道：“姑娘請進！”
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名爲邵群，等楊靈兒進了門，便關閉大門，把她引入後宅一處房間。
隻見邵群啓動了一個不顯眼的機關，牆壁的書架，竟然緩緩移動，露出了一扇門。
原來二人對的是接頭暗号。
穿過甬道，是一扇屋門，邵群推開門，裏面有三男一女在等候，見到邵群和楊靈兒進來，全部起身。
彭箐箐目光帶着一絲堅定和決斷，點頭說道：“押注兩萬貫！我上次在潤州赢的錢，加上我又跟我爹借了一些，都壓在你這次奪狀元上了。”
擡頭看了看某處庭院門前的記号，收了油紙傘，避過了滴水的屋檐，然後拍打門上的鐵環。
楊靈兒微微點頭，雖然隻有十三歲，但這一年經曆了許多事，變得心智成熟不少，特别是跟在蘇宸身邊接受了許多新思想，又跟着徐才女學史書，跟着白素素學經商事，對她的成長有很大促進作用。
楊靈兒穿着藻綠色的霓裳裙，手裏撐着油紙傘，腰間陪着一把短劍傍身，走在青石路上，在巷子内穿來走去，最後，進入了柳石巷。
楊靈兒點頭，走了進去。
一個二十多歲的白衣青年，生得眉清目秀，唇薄眼細，名叫燕沛。
“蘇大哥，我可是押你春闱中狀元，下注了三千貫錢，永甯公主下了五千貫，都是我們這些年的零花積蓄，打算這次能夠賺一些。”周嘉敏笑着說。
“預訂了哪些貨？”
金陵城商賈雲集，歌舞升平，大多數人不會操什麽國家事。
盧俊升回道：“嗯，我們幾個負責江左堂在金陵城的活動，在下盧俊升，是江左堂設在金陵城的分舵主，其餘三人爲香主，趙闊海負責行動，燕沛負責刺探情報，吳春秀負責後勤，邵群是對外的聯絡人身份。”
楊靈兒目光掃過這幾人，見他們也在打量着她。
“好，我們坐下聊吧。”
楊靈兒讓自己保持冷靜和淡定，言談自如，這樣才能讓這些新手下，足夠看重自己，覺得她有能夠駕馭群豪的能力，如此，她才好領導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