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史延德率領的一萬宋軍，及三四千人的降兵，前來進逼葭萌關。
宋軍爲了吸引住蜀軍關注，開始在城外大肆安營紮寨，似乎做好持久戰的準備。
營盤很大，足能住進去三萬人馬。還不時有兵馬進進出出，煙塵滾動，這些都是宋軍布下的疑兵計。
用來迷惑蜀軍，虛張聲勢，讓蜀軍相信，城外的宋軍主力都在這裏。
一些降兵用來做苦力，搭建迎戰，修理攻城武器，同時也能充數，這些都在宋軍統帥的考慮範圍内。
史延德到來之後，次日立即發動了一波攻城戰，全力以赴，試探一下葭萌關守軍的實力。
萬一真把葭萌關直接攻下來，那麽統帥王全斌的迂回戰略，就是畫蛇添足了，可以撤回來。
“咚咚咚！”
戰鼓擂動，聲音巨大，遠遠傳開，如同天雷一般在山巒中炸開。
城下的宋軍擺開了方陣，吹起了号角。
周圍的武将們，再也沒有人敢小觑二皇子了。
其實，二皇子自己心中明白，他自己在強撐着。
做主帥的人，就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心理素質，孟玄钰做到了，難能可貴。
彭箐箐站在他旁邊，看的有些反胃了。
甲胄在身上齊聲響動，動作整齊，氣勢渾厚。
蘇宸沉吟了一下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因爲場面實在過于血腥，這跟單打獨鬥，江湖劍客比武可不同了。
精銳之師，名不虛傳。
他在後世沒少翻看三十六計、權謀的書，曆史劇也看過不少，所以，很容易猜到一些關鍵。
“嗚嗚嗚——”
号令一出，有令旗手騎馬飛奔，一邊揮舞着令旗，一邊大聲傳話：
“傳将軍令，進攻城關——”
孟玄钰不爲所動，冷眼旁觀。
上了戰場之後，生死便由命，就看誰的命更硬了。
可沒有想到，二皇子親臨第一線，一步不退，緊盯着宋軍攻城的局勢，而且如此鎮定，令人欽佩。
“将軍令，攻城關！”
人馬過萬，無邊無沿，加上宋軍士氣如虹，戰意昂揚，給守城的将士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這就是古代戰争，他一直想要看到的景象，如今如願親眼目睹，确視如此冷血與殘酷。
這是作戰前的心理戰。
頓時間，殺聲震天，今日的雙方交戰，正式開始。
宋軍開始瘋狂沖殺，雲梯架起來，呼嘯而上。
要激怒蜀軍出城，或是威懾守軍不敢反抗。
宋軍前幾個方陣的将士聽到這個軍令後，開始踏步前進。
“吼！吼吼——”
咚咚咚！
戰鼓越來越密集，戰鬥也越來越白熾化了。
這種移動陣型，十分有講究，能讓氣勢瞬間凝聚在一起，無堅不摧，震懾敵軍，并沒有一盤散沙地蜂擁而上。
同時，口中喊着整齊一緻的吐氣喝聲。
“锵锵锵！”
原本以爲他隻是朝廷派來監軍的，當個挂名統帥，做做樣子，一旦戰事打起，肯定要龜縮後方躲着危險，胡亂發号軍令呢。
“怎麽樣？看出什麽問題了嗎？”孟玄钰詢問。
王審超覺得可惜道：“早知如此，應該把棧道燒毀，峽谷通道堵死，這樣宋軍要耽擱一段時間進攻，拖延一陣子。”
蘇宸看到這一幕，手心發涼，感到了徹骨寒意。
宋軍叫嚣無果之後，準備發起攻擊了。
孟玄钰聽他這樣笃定，信心加大了。
孟玄钰站在城樓裏，面前有鐵網防禦冷箭，時刻關注下方的局勢和調動，他站立不動，瘦弱的肩膀，似乎在這一刻扛起了萬鈞之力。
很快，城頭和城下，變成了一片血與火的戰場。
他跟宋軍交鋒多次，所以，能夠通過城下宋軍的陣型、士氣等，就看判斷出來，是真正的宋軍主力。
趙崇韬說道：“城下宋軍的主将，似乎是史延德，沒有見到王全斌、崔彥進、王仁贍等宋軍統帥、副帥等。”
韓保正搖頭輕歎：“沒有，确是宋軍的主力無疑！”
孟玄钰沒有說話，目光看向了蘇宸，征詢他的意見。
不論是攻城的宋軍，還是守城的蜀軍，屍體不斷從高空掉落，非死即傷。
也許，這些熱血男兒，都是活生生的漢子，都是家中的父親、頂梁柱，但是，這一刻，人命如草芥，被戰争機器收割着。
到處是沖鋒陷陣、喊殺攀爬的士卒，到處是橫倒血泊、無法再爬起來的死屍。
那是大宋将士頭上的範陽帽，紅纓飄動。
“宋軍應該用上了疑兵計策，城下的宋軍是主力。但是，營地内，不一定全都是主力，殿下請放心，按計劃行事便可。”
此時，城下宋軍開始派人喊話，類似叫戰一般，讓蜀軍“開城投降”，否則“踏破雄關，殺無赦”之類的話。
沒有花哨的劍招，精彩的打鬥，這裏隻有殺人和被殺，簡單的拼命，就爲了殺死對方。
藍思绾疑惑道：“從宋軍營地的帳篷、鍋遭升起的數量看，這些宋軍人數應該有兩萬多人。難道宋軍的主力都在這裏了？”
當邁步十幾丈後，接近了城池射箭的一箭之地，前排的士兵忽然舉起盾牌，然後引領隊伍，殺向城關。
城頭的蜀軍射箭阻擋，并且扔下石頭和滾木，砸擊宋軍的爬城。
孟玄钰、蘇宸、趙崇韬、韓保正等人，站在城頭，觀看着宋軍的方陣。
“殺——”
攻城器械、雲梯、撞車、投石機等，都擺足架勢，這些在中原很常用，所以宋軍很容易，組建好了攻城利器。
血流不止，慘不忍睹。
雄關的存亡，社稷的安危，仿佛都系在他的肩上了。
從葭萌關的城頭，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城下一片片的帽頂紅纓，如火焰般飛騰，彙成了一片火海，令人望而膽寒。
聲音低沉渾厚，從山谷一直響徹九霄。
事實上，他也有些反胃了，而且看到如此殺戮，如同煉獄般的凄慘，于心不忍。
但他沒有辦法改變，不打退宋軍，蜀國就要滅亡，他隻有硬抗着。
這也是蘇宸昨晚跟他交待的話，讓他今日一步不退，目視下方，有視死如歸的決心，做出榜樣，才能給将領們樹立信心和士氣，讓他們看到曙光和希望。
此時此刻，二皇子的身份和表現，就是那一抹曙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