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濕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一隊确實在提防着四隊的包抄。
當他們無法确定羊倌的藏身位置時,撸子便推斷出四隊接下來的戰術,馬上給隊員們打了個戒備的手勢。
不得不說,他這個命令下達得特别及時,恰恰二騾奔襲而來,槍戰再次打起。
二騾已經今非昔比,他雖然在與魏老濕說話,但卻始終注意着前方的動靜,槍聲剛剛響起,他便猛地向旁邊撲去。
而對面射來的子彈卻緊追着二騾撲去的方向掃射而來,他急忙向旁邊滾去。那些子彈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緊緊追在他的身後,打斷數不清的花花草草。
當然,他也不是任人宰割,手裏的突擊步槍也同時開火,能不能打中對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氣勢,隻不過一比四的火力差距實在讓二騾發揮不出氣勢來。
一隊并沒有全數攻擊二騾,隻分出四人,另外兩人則撲向羊倌所在的位置。在叢林中狙擊手的威脅固然不可忽視,但一個已經暴露的狙擊手就沒有那麽大的威脅了。
雖然都叫步槍,但狙擊步槍與突擊步槍卻有本質的區别,一個追求的精度和射程,而另一個則是連續火力。
突擊步槍之所以能夠連發,大多是因爲在槍支的槍管部位開了一個導氣孔。這個導氣孔可以幫着火藥推動活塞,讓活塞進行運動,從而使得槍支上膛。這種開了導氣孔的槍支,能夠自動上膛确實方便,但是卻很大程度地影響了槍支的射程和射擊的精準度。
而狙擊槍在設計的時候,往往會更多地考慮穩定性與堅固性。同時,狙擊槍所要達到的目的是“一槍斃命”,即做到精準的射擊,而不是一槍不中之後再來一槍,所以,連發功能對于狙擊槍并不是那麽的重要,大都采用手動上彈的方式。
這屬于基本常識,不要說是潛龍,就算是接觸狙擊步槍的人都清楚,現在羊倌已經暴露,即使真正的位置還沒完全暴露,但他的威脅指數已經降到最低,兩名隊員足夠解決他了。
聽到槍聲,羊倌就知道二騾已經與一隊交起火了,也知道撸子絕不會因爲二騾而放過他。
他從掩體後探出頭,尋找一隊隊員的身影,這種時候再用反光鏡來觀察敵情那就顯得太慢了。
很快,一個身影被羊倌捕捉到了,從體形上能看出來,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朋友金剛。
别看金剛長得五大三粗,此刻卻發揮出與他身材絕不相稱的靈敏。微彎着腰身的他就像是隻健美的獵豹穿梭在叢林中,忽左忽右讓人無法捉摸的身形又給人種泥鳅般滑不溜手的感覺,讓你永遠也猜不出他下一刻會在什麽地方出現。
羊倌雖然不是正牌狙擊手,但當了這麽多年的狙擊觀察員,眼力絲毫不比狙擊手差,甚至比普通特種部隊的狙擊力還要好。即使這樣,他也無法準确地鎖定住金剛。
誠然,狙擊槍口移動的速度遠遠比人要快,隻要稍微移動一公分,就頂得上對面目标移動幾十米,但是速度并不代表精度,想要精準狙殺,必須要時刻保持鎖定對方,隻要稍有偏移就會前功盡棄,重新瞄準。
防狙擊訓練是潛龍的必修課程,即使是潛龍的狙擊手想要準确地狙擊到自己人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那些經過多年訓練的老隊員。
雖然羊倌和栗神配合狙殺過高大炮,但那是高大炮中了計,也不是在運動中,并不能說明什麽。在他的記憶中,能夠準确無誤地狙殺運動中的潛龍,栗神和石頭都不能完全做到,真正能百分之百做到的,恐怕也隻有鷹眼那種逆天的狙擊天才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想要鎖定金剛确實很難,但是羊倌并沒有放棄。
他深吸一口氣,摒棄心中所有雜念,把注意力全都投到金剛的身上,漸漸進入一種空明的狀态。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再存在,隻剩下金剛一個人。
金剛的身影在林中飄忽不定,突然感到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這不是特異功能,而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的直覺。
“水滴,我被鎖定了,你快去找到他!”金剛急忙在通訊器裏說道。
雖然還不知道羊倌在哪裏,但是金剛知道這是難得的機會,羊倌的注意力已經全都放到他的身上,那麽水滴就可以找到他。
“收到,你自己小心點,别被狙了!”
金剛聞言暗暗笑了笑,他沒有擔心自己的安全,想要狙殺一名潛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他有防備的情況下。
他猛地加速,蹿到一棵樹後,停頓了不到兩秒又從原路撤了出去,然後再陡然向左沖去。
停頓是爲了脫離羊倌的鎖定,而回沖是讓他捕捉不到自己的路線,向左是因爲那裏的掩體更少,可以讓羊倌重新鎖定自己,隻有這樣才能把他的注意力全部拉到自己的身上。
果然,那如芒在背的感覺不見,但是很快又重新回來到金剛的身上。
“呵呵,比我想象得要快些嘛,那就陪你好好玩玩。”
金剛在叢林裏成“之”字形奔跑起來,絲毫沒有任何規律可以摸索,可以說就連金剛自己都不知道,他會在哪個地點突然折轉,掉頭跑向另一個方向。
羊倌被他晃得眼睛有些發花,但是他依舊瞪大着眼睛,從瞄準具裏捕捉金剛的身影,心裏則在推測着他下一秒可能的方向。
時間一秒秒地流逝,另一邊二騾的戰鬥還在繼續,槍聲響徹整片叢林,可是那激烈的槍聲卻沒能影響到羊倌分毫,他的耳邊回蕩着石頭曾經說過的一段話。
那是羊倌剛剛入隊時,石頭在特訓時對他講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真正地做到無規律運動,因爲隻要是人就會慣性思維,哪怕再加注意也會不自覺地顯露出來,隻是自己并不知道罷了。真正的狙擊手,就是要從目标那些無規律的運動中,分析出他的慣性思維,從而判斷出他的運動軌迹。”
知道歸知道,但想要在短時間内捕捉到對方隐在最深處的慣性思維,卻遠遠不是說說那麽簡單,就連石頭自己都坦承,十次中他隻能捕捉到三四次而已。
至于羊倌自己,還從來沒能做到過。
但是今天,爲了四隊的榮譽,他抛棄了一切雜念,把整個心思全都用在了金剛身上,達到了傳說中的物我兩忘的境界。
突然,羊倌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扣在扳機上的手指輕輕向下一壓,狙擊步槍的轟鳴聲在叢林中回蕩不休。
金剛的腳步猛地停住,他愕然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在心髒的位置上有一個鮮豔的紅點,顯得是那麽的刺眼。
居然被狙中了!
他怎麽也想不出來,羊倌究竟是如何捕捉到自己的運動軌迹的,明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跑向什麽方向。
羊倌從瞄準具裏看到他驚愕的表情,嘴角不由向上翹了起來,收回狙擊槍準備去尋找另一個目标。
砰!砰!砰!
接連三聲槍響,羊倌身體也随着槍聲震動了三下,後背傳來陣陣微痛。
他扭過頭去,隻見一片灌木叢後,露出一張水滴那帶着笑容的臉,沖他揮了兩下手,然後消失不見。
“瑪旦,樂極生悲了!”
羊倌擡手給自己個嘴巴子。
狙擊金剛讓他投入了所有的精力,又沒有注意到另一邊的水滴,而成功狙殺的喜悅又讓他忘記了轉移陣地,還特意觀察了下金剛的驚愕表情來暗爽一把,暗爽的後果就是被水滴反殺。
“還好有金剛墊背,不用像雞賊那麽慘。”
羊倌暗暗安慰了下自己,把目光投到正在激戰的二騾身上,心道“二騾,你可别死得太慘啊。鮮兒,你們倒是快點過來啊。”
戰鬥打響已經過了三四分鍾了,依然隻有二騾一個人,羊倌不由有些焦急,如果不是規則限制,他都想出聲催一催了。
就在這時,金剛走了過來,在他身邊一屁股坐下,說道“你小子是怎麽發現我的?”
羊倌嘿嘿笑了笑“我要是說我運氣,你會相信嗎?”
“我信你個鬼!我還不知道你們這幫家夥,沒有十足的把握從來不開槍?”金剛翻了個白眼。
“那我就不能告訴你了,這可是我們四隊的機密。”羊倌笑道。
“狗屁的機密!”
金剛罵了一句,把目光投到戰場上。本來他也不是來問這個的,隻是找個借口過來罷了,簡單地說他是來看着點羊倌,不讓他通風報信的。
雖然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早就領會過四隊狡猾的金剛,覺得這并沒有什麽不妥。
羊倌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故意那麽說,和金剛一樣把目光重新投到戰場上。
二騾的狀況并不是那麽好,同時抵抗四名潛龍隊員,就算是在掩體無數的叢林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必須不停地轉換陣地,隻有這樣才能不被一隊包圍,一旦被合圍,就意味着戰鬥結束了。
可是再小心也無濟于事,在二騾再次轉移陣地,滾到一棵大樹旁邊時,突然感到小腿疼了一下,低頭看去隻見褲子上多出一個紅點中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