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易德裏斯的逼問,杜威并沒有驚慌,他先給二騾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轉向易德裏斯。
“易德裏斯先生,你們不是已經檢查過了嗎?我們當然是bbc的記者,不然的話,你覺得我們會是誰?”
他最大的倚仗就是馬庫斯的情報網。
沒有人知道這個名聲赫的情報網與潛龍之間的關系,恐怖分子既然從他那裏查證,就會相信馬庫斯給的情報。
果然,聽到杜威的反問,易德裏斯明顯楞了一下。
他從阿蔔杜勒那裏知道,馬庫斯的情報網名譽相當好,從來沒有過用假情報騙客戶的傳言,而且身在暗網,誰也找不到他真正的位置,也不可能受到外力的威脅。
他想了想,問道“那爲什麽他們說你不是華夏政府委托來的?”
杜威聳了聳肩,說道“我怎麽知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我壓根就不想到這裏來!如果不是瑪格麗特非要來的話,我才不會傻呵呵地跑到這裏來,讓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槍指着我!你看看你們把彼德吓的,都快坐地上了!”
說着,他伸手一指二騾,後者的雙腿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威廉,你别說了,再說他們可真的要開槍了!法克,我回去就辭職!我又不是戰地記者,爲什麽讓我來采訪恐怖分子……”二騾帶着哭音說道。
易德裏斯看了看杜威,又看了看二騾,怎麽看兩人都不像是做假,又有馬庫斯情報網的背書,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他們。
他輕輕揮了揮手,恐怖分子們把槍放了下來。
“看來我想多了,不過我看華夏使團不願意接受你們的采訪,你們也拍過照了,采訪就到這裏吧。”易德裏斯說道。
“那可不行,”杜威搖頭道,“我們可不光是把使團的情況傳遞給華夏政府,還要在我們bbc發布呢。如果就這麽兩張照片,回去我們可就要失業了。”
“你們不是說要辭職嗎?”易德裏斯反問道。
“那是彼德說的,我可沒有說。再說了,我正準備結婚呢,如果沒有了工作,我拿什麽養我的未婚妻克裏絲汀娜?”
克裏絲汀娜,這是楚楚的英文名字,杜威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特意深深地看了眼楚父。
楚父看到易德裏斯對杜威兩人的态度,心中就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待聽到杜威說出楚楚的英文名時,眼中立刻閃起一道精光。
他是杜威!
身材體型一樣,還有個和楚楚一樣英文名字的未婚妻,眼前的不是杜威還能是誰!
那麽,另一個就是周宇了。
他們是來救我們的!
楚父強壓下心頭的喜悅,努力不表露出來,沉聲問道“你們真是我國政府委托來的?”
作爲外交官,喜怒哀樂不言于情表是最基本的要求,易德裏斯并沒有看出異常來。
杜威暗暗松了口氣,老丈人終于認出自己來了,如果還認不出來,繼續再堅持下去,易德裏斯肯定會懷疑的。
“沒錯,楚次長,我們是華夏政府委托而來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打電話向華夏政府求證當然,如果易德裏斯先生允許的話。”杜威說道。
楚父向易德裏斯望了過去,問道“我可以打電話嗎?”
易德裏斯攤開雙手,說道“很抱歉,楚次長,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
楚父低下頭去,假裝沉思了片刻,這才擡起頭來說道“好吧,我可以接受你們的采訪。”
聽到楚父的決定,大使立刻叫道“楚部!不能接受他們的采訪,誰知道……”
砰!
突然一聲槍響,打斷了大使的話。
“對不起,我忘了提醒你們。因爲他們有攝像機,在整個采訪過程當中,你們任何人不得使用華語,隻能說英文。”易德裏斯冷聲說道。
就連杜威都不得不承認,易德裏斯是個謹慎而又聰明的人,知道用這種方法還防止使團向華夏政府傳遞消息。
楚父看了易德裏斯一眼,轉頭用英語對大使說道“沒有關系,我相信他們!”
大使知道他不是随意的人,既然這麽說肯定有他的道理,便沒有再說下去。
“好吧,既然楚次長同意了,那你們就開始采訪吧。”
易德裏斯說完,拉了張椅子坐了下去。
他剛剛坐下,房門便被猛地推開,兩個恐怖分子跑了進來。
“沒事,我給他們點警告。”
易德裏斯揮了揮手,兩個恐怖分子立刻退了出去,把房門又關上。
杜威的目光随着關閉的房門,移到了易德裏斯的身上,問道“可以給各位外交官找些椅子坐嗎?這樣子是不是有點不大好?”
“不好嗎?我覺得很好,隻有這樣才能讓華夏政府快點做出決定來。”易德裏斯笑道。
杜威也沒有再堅持,給騾子使了個眼色。
騾子會意地點了點頭,又四處遊走,咔嚓咔嚓拍起照來。
“那我們就開始采訪了,”杜威來到楚父面前蹲了下去,指着地上餐盤說道,“楚次長,看來伊非戰線并沒有爲難你們,晚餐還是很豐盛的。”
他低頭去撥弄楚父和大使的餐盤,好像是對夥食有些好奇,看完後又将兩個餐盤撥到旁邊。
另一邊,騾子似乎也被他的話引起了興趣,跑過去對着幾個外交人員的餐盤拍攝了起來。
大使和那幾個外交人員驚訝地看到,随着兩人手上的動作,幾把餐刀消失在餐盤裏,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終于明白楚父爲什麽要同意接受采訪了。
杜威!
周宇!
兩人的名字差點就被喊了出來,又被外交人員們硬咽了回去。
果然是他們,他們回來救我們來了!
所有人都激動得難以自己。
老成如大使者自然不會流露于言表之外,年輕的不夠成熟的人,都馬上低下了頭,生怕被恐怖分子看到他們的表情。
楚父也看到了這一幕,心中卻又是欣喜又是擔憂。
欣喜的是,他果然沒有認錯,來的确實是杜威和周宇。
擔憂的則是,杜威收起餐刀顯然是要作爲武器,說明他們沒有攜帶槍支進來,面對這麽多恐怖分子,能成功嗎?
就在這時,他看到杜威給他使了個眼色,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回答。
楚父忙控制住自己的語氣,說道“如果真的不爲難我們的話,那就不會把劫持我們了。”
杜威沒有接着他的話說下去,直接換了個話題“楚次長,成爲人質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過擔驚害怕?”
“沒有,我從來沒有擔心過。”楚父正色說道。
“爲什麽?你覺得華夏政府會來營救你們嗎?”杜威問道。
“我也從來沒有認爲國家會來營救我,因爲這裏離華夏太遠了,但是我有一顆對祖國的赤誠忠心,哪怕是死亡也不會讓我恐懼。不隻是我一個人,我所有的同事都是如此。在這裏,我借你們的鏡頭說一句話,希望祖國不要答應恐怖分子的條件,任何人都不足以讓華夏與恐怖主義妥協。”楚父義正辭嚴道。
“您的話我會替你轉達給華夏政府,但是他們如何選擇我就無法保證了。說到這裏,請允許我暫時中斷一下采訪。”
杜威站起身來,說道“易德裏斯先生,你也聽到了楚次長的話,我可以采訪一下你,對此有什麽評價嗎?”
易德裏斯笑了起來,說道“當然可以,我對這些話的評價隻有一句……”
“真是對不起,我要調整一下攝像機,麻煩你等一下。”
杜威做了個歉意的手勢,走到攝像機前伸手去調整方向。
剛調整了兩下,他又自嘲地笑道“算了,還是扛着吧,省得調來調去太麻煩了。”
說完,他把攝像機卸了下來,扛在肩膀上,向易德裏斯走了過去。
二騾也轉移了鏡頭,對準了恐怖分子,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門。
易德裏斯不以爲然,笑呵呵地看着他們,而楚父等人卻明白,杜威他們要動手了。
雖然他們都知道潛龍,也聽說過潛龍戰無不勝的威名,但是聽說歸聽說,誰都沒有親眼見過潛龍的戰鬥。
一方是隻有杜威和二騾兩人的潛龍隊員,能算得上武器的隻是幾把餐刀,而另一方則是包括伊非戰線二号人物在内的九名恐怖分子,每個人手裏都有槍。
無論是裝備還是人數,雙方都相距甚遠,杜威和二騾有勝利的可能嗎?
就算是楚父,也不相信這個答案會是肯定的。
所有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都想親眼看着杜威和二騾怎麽殺敵,但是又誰都不敢去看。
他們害怕,害怕看到杜威和二騾死在恐怖分子手中,更害怕自己無法保持鎮定的神情,讓恐怖分子看出端倪,使兩人的行動因此失敗。
楚父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心裏充滿了無盡的内疚與悔恨。
曾經,自己因爲杜威身爲潛龍,時刻都面臨着生死,而反對楚楚和他在一起。
他知道潛龍對國家的貢獻,但卻無法接受最心愛的女兒和一名出生入死的潛龍隊員在一起。
可是沒有想到,他卻在今天陷入恐怖分子的手中,而正是杜威,冒着生命危險深入虎穴,來營救他和同事。
如果救下了自己,杜威卻因此而喪生,那麽他有何面目去見自己的女兒,有何面目去面對杜威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