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其他人的緊張,此刻的杜威卻鎮定無比,沒有絲毫的驚慌。
備用傘确實載重有限,但是杜威入伍前特技跳傘隊那幾年也不是白呆着的。
可以說,整個潛龍中,也許其他方面杜威不如别人,但在跳傘上,他除了牆之外誰都不服。
他熟練地拉動着傘繩,調整着降落傘的方向,借助風力在空中盤旋起來,最大限度降低自己的墜落速度。
看着杜威在空中一圈又圈的盤旋,速度也跟着不斷地減慢,上面的潛龍隊員們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騾子忍不住爆了粗口“奶奶的,專業就是專業,不服不行!”
二騾也擦幹了眼角的淚水,沖着下面傻傻地笑了起來。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當初是多麽可笑,爲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和肯将生的希望留給自己的戰友作對。
杜威的速度雖然減慢了許多,但還是比其他人降落得要快,兩百米的距離轉眼即過,該到了降落的時候了。
他大概估算了下,如果以現在的速度降落到地面的話,雙腿基本無法承受,就算不骨折,也得扭傷。
但是他還沒有驚慌,而是把目光落到一棵大樹上。
這棵樹有七八米高,旁邊也沒有其他等高的樹木,是個合适的降落場地。
杜威操控着備用傘,向那棵大樹飛過去。
當降落到與大樹同高的時候,他左右手連拉幾下,備用傘随着他的動作調整方向,正好挂在一根向外伸出的樹枝上。
樹枝猛地向下一彎,沒有折斷,将備用傘挂在半空。
杜威下墜之勢未減,繼續向下掉落,被其他樹枝連撞帶刮,臉上都被劃出兩道口子。
不過,這些樹枝也給了他緩沖,不然他随着備用傘驟停下來,單單身上的傘帶都能把他勒個半死。
饒是如此,他也被傘帶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身上固定傘帶的位置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咧了下嘴。
他吊在半空中,跟着備用傘來回晃動,身上的疼痛讓他都擡不起手。
沒過多長時間,其他人也陸續降落到了地面。
二騾反而是第一個降落的,他飛速解開降落傘,向杜威降落的地方跑了過去。
看到杜威吊在樹上一動不動,二騾緊張地問道“鮮兒,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沒事,就是有點疼,胳膊擡不起來。”杜威回道。
“你别着急,我這就上去放你下來。”
二騾把身上的裝備摘下來,抱着樹幹爬了上去,沿着樹枝來找到杜威的傘繩,拿出匕首說道“我割傘繩了。”
“先别割!”杜威急忙叫道。
現在離地面還有三米多高,這點高度如果放在平時,他當然不會在乎,但現在身上正疼着呢,掉下去非得扭了腳不可。
“等他們來了,下面有人接着再割,我現在身手不利索。”杜威說道。
二騾這才恍然大悟,說道“不好意思,我把這茬給忘了。”
“我怎麽覺得你是故意的?”杜威反問道。
二騾老臉不由一紅,急忙開口分辯“我真是忘了,絕不是故意的……”
杜威忍不住笑出聲來,二騾才知道他在和自己開玩笑,無語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現在
真應該把你丢下去摔死。”
“摔死我你也沒機會。”
“沒機會也得摔死你!”
二騾故作兇猛,兩人不由一起笑了起來。
男人的友情就是這樣,前一刻也許還互視爲仇敵,但是下一刻卻因爲某件事情化爲玉帛,相逢一笑泯恩仇便是如此。
杜威沒等多久,栗神和羊倌先跑了過來,在三人通力合作下,杜威被放了下來。
“感覺怎麽樣?”羊倌關切地問道。
“應該沒什麽大事,估計就是軟組織挫傷,休息下就行了。”杜威說道。
“二騾,瞅你幹的好事,這還沒看到敵人呢,鮮兒先讓你給撂倒了。”羊倌把火氣撒在二騾的身上。
“别說了羊倌,也不怪他,空中情況就是這樣,誰也不能保證不會失誤。”杜威替二騾開脫道。
“都是我的錯。”
二騾虛心地接受批評,誠懇的态度讓羊倌也不好再責怪下去。
其他人也陸續找了過來,杜威也恢複了些,但雙臂還是不敢做大動作,隻能等騾子過來做進一步檢查了。
偏偏騾子降落的地方有點遠,是最後一個到的,他剛剛露臉就被羊倌扯了過去,讓他給杜威檢查。
“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事?”大家全都關切地問道。
“沒事,沒有骨折,就是軟組織挫傷,不會有什麽大礙。”騾子說道。
大家都松了口氣,就算杜威暫時無法參加戰鬥,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騾子,給我打針封閉。”杜威說道。
如果不打封閉,以杜威現在的狀況,完全可以找個地方歇着,可是他更知道這次行動危險性很大,缺一個人便缺一份力量,也會多一分風險。
他怎麽能讓隊友們打生打死,自己卻在一旁養傷?
騾子也沒客氣,拿出藥就給杜威來了一針,其他人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換作他們也會如此要求。
打過封閉,杜威又歇了會兒,終于可以随意活動了。
他站起身來,說道“好了,讓我耽誤了這麽長時間,咱們得抓緊了。”
刺刀點了點頭,對魏老濕說道“老濕,你确定下方位,我們立刻過去搜索。”
魏老濕在前面帶路,大家按照計劃搜索他們所負責的區域。
之前在空中降落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在東南方向有片燈光,第一個搜索的便是這裏。
如果以直線距離,那個地點距他們現在的位置不過兩公裏左右,但是在山林裏走起來,卻足足走了四五公裏,就算以潛龍的速度,也用了半個小時。
即将接近目标,刺刀打了個手勢,大家立刻分散開,向着燈光所在的地方摸了過去。
一路無阻,他們到了那片亮光所在地,卻是一座破落的小山村,村裏大約有七八戶人家的樣子,怎麽看都不是東圖的總部。
刺刀看了看山坡上種着的成片罂粟,猜出這個小山村是做什麽的了,就是種植毒品的地方。
這種山村在普什圖最爲常見,普什圖也不制止,讓這個國家成爲當今世界三大毒品生産地。
不過,刺刀并沒有放棄偵察,因爲這些種植毒品的村民,往往都會将罂粟賣給恐怖組織,他們很有可能與東圖總部有聯系,甚至還會知道其準确位置。
“鮮兒。”刺刀習慣性地叫了一句,馬上又反應了過來,說道“算了,還是老濕去吧。”
“怎麽,瞧不起我?就算你瞧不起我,也得瞧得起騾子吧,可是他給我打的封閉。”杜威說道。
“少往我身上扯,老實歇你的!”騾子沒好氣地說道。
“不是瞧不起你,我知道你現在沒事,但是你會普什圖語嗎?”刺刀笑着問道。
杜威無言以對。
魏老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現在知道了吧,掌握一門外語有多重要。”
“你等我回去的,非得學他個七八門英語不可!”杜威發狠道。
“沒文化,真可怕,哥哥不和你這種沒文化的人說話,走了!”
魏老濕擡腳要走,杜威拉住了他,說道“刺刀,要不我跟着一起去吧,我怕老濕一個人忙不過來。”
“說的有道理,”刺刀點了點頭,“二騾,你和老濕去。”
“好。”
二騾立刻站了出來,跟着掙開杜威的魏老濕一起,向村子摸了過去。
杜威知道,刺刀是爲了他好,想讓他多休息一下,但還是氣得哼了一聲。
“這又不是什麽大的戰鬥,你能歇就歇會兒,有什麽好生氣的。要真是大的戰鬥,你以爲刺刀那個腹黑勁能放過你?”羊倌低聲安慰道。
“說得對,刺刀最腹黑了。”騾子笑着附和道。
刺刀呵呵冷笑兩聲,說道“知道我腹黑你們還敢說出來,真是好大的膽子啊,你們都給我記住了。”
“吓唬我?你以爲你是騾子,有小本本啊?”羊倌滿不在乎地說道。
“都在我心裏,比騾子的小本本還好使。”刺刀指着自己的心口說道。
“卧槽,你們能不能不帶着我?你們等着!”
騾子怒沖沖地掏出小本本,開始記仇,栗神撇了下嘴,奉上兩個字“幼稚!”
這邊開着玩笑,那邊魏老濕和二騾已經摸進了村子,他們在第一間有燈光的房子外停住了腳步。
魏老濕給二騾打了個手勢,兩人各自來到一扇窗前,悄悄從窗簾的縫隙向裏面窺探。
裏面點着的不是電燈,而是煤油燈,那些陳舊的家具在昏暗的燈光下,更顯得破爛,牆角還擺着幾槍突擊步槍,格外地顯眼。
現在正是罂粟成熟的季節,地上堆滿了采摘下來的罂粟果實,七八個人正在把它們裝進樹枝編成的筐裏。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小的也就七八歲的樣子,邊收拾罂粟果實,邊用普什圖語言說着話。
那窗戶的隔音也不好,他們的交談聲魏老濕聽得很清楚,大都是這些罂粟果實可以賣多少錢,賣來的錢用來買些什麽之類的話語。
沒有太多有用的信息,魏老濕也沒有進去詢問的想法。
這些村民也是毒販,同樣悍不畏死,看看牆角的槍就知道了。
如果他們貿然沖進去,肯定會受到反抗,就會驚動村子裏的其他人,他們行蹤也就暴露了。
魏老濕沖着二騾擺了下手,兩人悄然無息地離開。
接連去了幾戶人家,都是一樣的場景,每家的人都不少,直到第四家,裏面隻有三個人。
魏老濕給二騾打了個手勢——就是這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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