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幾人相互看了看,很明顯,陳卓就在等他們。
這麽說來,杜威也應該在他手上,他到底要幹什麽呢?
刺刀把手背到身後,左右擺了擺,大家立刻會意,向四周散開,隻留下他和魏老濕兩人。
兩人也不拿出武器,直接推門而入,剛開門便看到杜威嘴上貼着膠帶,手腳被綁坐在客廳中間地上。在他身後的沙發上,則坐着一個巴勒斯坦裝束的人,他手裏沒有任何武器,手裏夾着根香煙,大咧咧地坐在那裏,似乎絲毫不擔心遭到攻擊。
杜威看到兩人進來,眼中露出很是無奈的苦笑,微微向兩人點了下頭。
刺刀和魏老濕立刻會意,和之前推測的一樣,杜威被陳卓抓起來了,而他後面那個人就是陳卓。
雙方離得這麽近,陳卓又沒做任何隐蔽,如果想要救回杜威,對于刺刀和魏老濕來說,簡直太容易了,不過兩人誰也沒有動手,因爲他們知道,陳卓敢于這樣,必然有所恃。
兩人走到杜威身前一米遠停下腳步,刺刀看着陳卓說道“陳卓同志,我們過來接應你了,是不是可以把我的隊友給放了?”
“急什麽,”陳卓吸了口煙,向門外擡了擡下巴,“外面的人呢,怎麽不進來?”
“他們負責警戒,而且也是怕你誤會。”刺刀意有所指回道。
“如果真不想讓我誤會,那就讓他們都進來,順便告訴你們,這裏不需要警戒,很安全。”陳卓說道。
很明顯,如果其他人不進來的話,陳卓不可能與他們談,刺刀微微側頭,對着領邊的通訊器說道“大家都進來吧。”
騾子等人魚貫而入,最後面的雞賊把房門帶上,爲了避免陳卓誤解,大家沒有往裏面走,都站在刺刀他們身後,顯得有些擁擠。
看到杜威被綁在地中間,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絲怒色,看向陳卓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即使是二騾也不例外,不過他的眼中還多了些幸災樂禍。
陳卓恍若未見,像招待客人一樣,伸手向四周比了比,說道“大家找地方坐,都不要客氣。”
刺刀率先在陳卓對面的沙發坐下,其他人也各自找地方入座,隐隐對陳卓形成包圍。
“陳卓同志,現在可以放了我的隊友了吧?”刺刀問道。
“當然可以。”陳卓伸了下手,示意刺刀随意。
羊倌剛要起身,二騾卻搶先跑了過去,他把杜威給放開,低聲問道“鮮兒,沒事吧?”
他看上好像是關心杜威,但是潛龍隊員們都聽得出話裏的嘲諷,如果不是當着陳卓的面,恐怕羊倌當場就要開怼了。
就算這樣,刺刀也暗暗在心裏說了聲“胡鬧”,這個時候還不忘争個高低,二騾有些太不知道輕重了。
“我沒事,謝謝你了。”杜威淡淡地說道,走到對面找個位置坐下。
雖然大家的表情都沒有什麽變化,但是陳卓這個老狐狸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們的異常,心裏迅速做出了判斷——他們絕對不是潛龍!
據他了解,潛龍可以說是最爲團結的集體,彼此間幾乎不存在恩怨,即使有也絕不會在任務中表露出來,見到對方陷入危急,同樣會不惜犧牲自己去救援。
而如今敵我還未分明,二騾便暗諷杜威,與傳說中顯然不符。
陳卓表面上不動聲色,把目光投向刺刀,問道“你們真的是潛龍?”
刺刀點了點頭,說道“我的隊友應該告訴你了。我知道之前發生了些事情,讓你有些誤會,但是我想現在誤會應該解除了,如果陳卓同志你還不相信的話,可以随時向你的上級求證。”
“呵呵,求證?求證……”陳卓頗爲玩味地咀嚼着這兩個字。
刺刀微微皺了下眉,向杜威看了過去。
杜威明白他的意思,解釋道“陳卓現在懷疑他的上級出現了叛徒,所以不會做任何求證,隻有我們自己能做出證明才行。”
其他人還沒說什麽,騾子先跳了起來,指着陳卓的鼻子罵道“卧槽,證明我是我?你這個人踏馬也不學個好,和國内那些廢物機關似的!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不知道啊,還有心思玩這個!”
陳卓也不惱,看着騾子問道“不然呢?”
“不然什麽啊,趕快跟我們走!你要不想走也行,把東西給我們,自己愛死不死!”騾子沒好氣地說道。
“我要是不給呢?”陳卓玩味地看着騾子,問道“你殺了我?”
騾子爲之一滞,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才好,總不能真的把陳卓殺了,而且看他這樣子,明顯不怕你殺。
“坐下!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說八道,怎麽和陳卓同志說話呢?他是我們的同志,你不知道嗎?”
刺刀很适時地訓斥騾子,後者撇了下嘴坐下,沒有再說道。
他剛才沒有制止騾子,也是在試探陳卓,現在試探出了結果,他這個唱白臉的自然要出場了。
“陳卓同志,如果你不願意向你的上級求證的話,也可以向我們潛龍總部求證,我可以保證,絕
對不會走漏任何消息。”刺刀說道。
“潛龍我當然相信。”
陳卓說完這句話便閉口不言,其意不表自明,我不相信你們。
“就像我這位隊友剛才所言,想讓我們證明我們是我們,确實有些爲難。不如這樣,你認爲我們怎麽能夠證明,我們按着你的話去做。”刺刀說道。
“陳卓同志,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讓步了。”魏老濕在旁邊補充道。
“很簡單,隻要你們能表現出潛龍應有的戰鬥力,我自然就會相信你們。”陳卓說道。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我想不需要再證明了,因爲就在剛剛不久前,我們擊潰了法塔赫一隻部隊,大約有一個連的兵力。隻要你離開這裏,到外面打聽一下就會知道我所言不虛。如果你還無法相信的話,我這位戰友是黑客,可以入侵到法塔赫的内部網絡,讓你看到之前的戰報。”
刺刀說話的同時,特意向魏老濕指了指,後者從背包裏拿出一部筆記本電腦,表示随時可以入侵。
可是,陳卓卻搖了搖頭,說道“這并不能代表什麽,因爲追捕我的人并不隻有法塔赫一家,誰知道你們又是與誰合作的呢?”
如果在之前,陳卓會接受他的提議,但是剛才二騾的表現已經讓他心生警惕,不會這麽輕易相信了。
騾子再次跳了起來,怒聲道“喂,你這話過分了啊!我告訴你,潛龍就沒有背叛這一說!”
“潛龍沒有背叛,恐怕未必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年你們就有過一起,難道你們忘了嗎?”陳卓冷笑着反問。
騾子嘴角一抽,恨聲罵道“高大炮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狗東西!”
刺刀則微微眯了下眼,說道“陳卓同志看來對潛龍很了解啊,連這事都能知道。”
高大炮叛變對潛龍來說是莫大的恥辱,用家醜來形容毫不過分,外界知之者甚少,雖然陳卓是安全部的老牌特工,但是想知道這件事恐怕也很難。
陳卓并沒有做過多解釋,隻是淡淡地說道“巧合而已,恰巧我就知道這事。”
刺刀也沒有追問,說道“如果你真的很了解的話,那就應該知道,清除叛徒高大炮,就是我們隊完成的。”
“哦?”陳卓挑了下眉頭,問道“那麽你們能告訴我,滕原一夫是誰嗎?”
滕原一夫?
參加過清除行動的杜威幾人懵逼地相互看了看,誰也想不起來那次行動中有滕原一夫這麽号人。
杜威突然靈光一現,問道“你問的應該是山本一夫吧?”
“不好意思,我給記錯了,既然你知道他,那你就說說他的情況吧。”陳卓說道。
“這個……”
杜威用目光向刺刀詢問,關于山本一夫的事能不能對外說,雖然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但畢竟涉及到了任務,還有已經成爲潛龍外圍人員的馬庫斯。
刺刀略作沉吟,給杜威使了個眼色,撿不重要的内容說。
杜威會意,對陳卓說道“山本一夫,德籍日裔人,杜塞爾多夫市議員,前不久被曝出與當地三大黑手黨組織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些夠嗎?”
“不夠,”陳卓搖了搖頭,“這種誰都查到的資料就不要和我說了,你們隻要告訴我,他與潛龍有什麽關系就行。你們放心,不會涉及到潛龍任何秘密,因爲我比誰都清楚來龍去脈。如果你們真的執行了去年年底的清除行動,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不是吧,這麽巧?山本一夫是你做掉的?”杜威失笑問道。
陳卓未置可否,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既然這樣,鮮兒你就說一遍吧。”刺刀說道。
杜威這才正式述說起來“因爲高大炮的叛變,杜塞爾多夫聯絡站需要轉入地下,無法向我們提供太多幫助,當時的聯絡站負責人向我們推薦了當地的一個有名的情報販子。 這個情報販子叫馬庫斯……”
随着杜威的述說,陳卓眼中的懷疑漸漸消失,等他說完之後,臉上浮現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說道“看來真的是你們了。”
暗殺山本一夫的任務雖然是安全部轉交給他的,但所有資料全都是潛龍提供的,而陳卓也未曾對人說起過,安全部内部無人知曉。
杜威能夠說得這麽詳細,肯定參加了清除高大炮的行動,不需要再懷疑了。
鬧了半天是場烏龍,陳卓很是不好意思地向杜威伸出手,說道“大水淹了龍王廟,剛才多有得罪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鄭重向你道歉。”
杜威抻手與他相握,笑道“沒有關系,誤會也是你的處境引起的,換成我也會這麽謹慎的。不過我很好奇地問一下,山本一夫真的是你給做掉的?這是不是有些殺雞用宰牛刀了?”
其實,山本一夫算不上什麽大人物,做掉他并不費什麽力氣,怎麽也想不到會勞駕陳卓這個王牌特工。
陳卓笑着點了點頭,說道“當時我正好在杜塞爾多夫,就順手接了個小活。現
在看來,我還要感謝他,不然我們的誤會,恐怕沒有那麽容易解開。”
說完,他若有所指地看了眼二騾。
二騾則有些莫名其妙,你說話就說話,看我幹什麽,好像是我把誤會加深似的。
刺刀卻明白陳卓的意思,不過這種家醜也沒有必要和外人詳說,随口換了話題,向陳卓介紹起潛龍隊員來。
介紹完畢,刺刀說道“陳卓同志,不知道情報在哪裏,我們現在去取吧,然後盡快離開加沙回國。”
“就在我身上,不過你們等一下。”
陳卓做了個稍候的手勢,将身上的長袍脫了下來,大家這才看到,裏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細細的電線,所有線的源頭全都連接在心髒位置的一個儀器上,儀器上面有盞紅燈,正在有節奏地閃動着。
雞賊倒吸了口氣涼氣,說道“真男人,就是要對自己狠!”
“是對自己狼,比狠還多一點。”騾子咧着嘴補充道。
其他人都不約而同點了點頭,很是認可騾子的話。
他們都認出來了,這些電線連接的是心率檢查儀,隻要陳卓心跳停止跳動,就會瞬間引爆與其相連的炸彈。
别看陳卓身上沒有炸彈的影子,但若不出意外的話,這房間裏不知道埋了多少枚,難怪他剛才那麽有恃無恐。
“沒辦法,我也隻能這樣了,”陳卓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這個心率儀設定的隻要我心跳超過一百,或者低于六十,就會引爆炸彈,可以說避免一切意外了,就是穩定情緒累了些。”
這一次,所有人全都倒吸了口涼氣,陳卓的布置竟然比他想象的還要狠,不約而同道“真狼!”
陳卓在心率儀上操作了兩下,隻聽到嘀地一聲響,上面的紅燈熄滅。
房間裏的人全都松了口氣。
說不提心吊膽都是假的,誰知道陳卓得到了支援會不會突然激動起來,要是心跳過了一百,大家就要共同黃泉路上走一遭了,倒是不用怕孤單寂寞了。
陳卓把心率儀取下來,才從右懷裏拿出一塊移動硬盤。
“這就是我們要帶回去的情報?直接傳回去不就得了,就算内容再多再保密,也可以用内部網絡啊。”騾子很是無語道。
“如果能傳回去的話,還用得着犧牲那麽多人嗎?沒文化,真可怕!”魏老濕丢給騾子一個鄙視的眼神。
“沒錯,這硬盤經過加密,沒有相應設備無法讀取裏面的資料,強行讀取的話便會立刻清空。”陳卓解釋道。
騾子被魏老濕折了面子也不惱,直接從懷裏掏出小本本,邊寫邊說道“到底什麽東西啊,用得着這麽嚴格?”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裏面究竟都是什麽内容,我隻知道爲了這塊硬盤,我的三個同志在我眼前犧牲了,他們每個都可以在特工界稱得上王牌,在此之前,還有多少人爲此犧牲那就不得而知了。”
陳卓表情很是嚴肅,将移動硬盤遞給刺刀,說道“刺刀同志,現在我把它交給你們,希望你們能将平安帶回國去,不要讓它上面的鮮血白流。”
他很清楚,現在情況下,能夠把資料運回國内的,隻有潛龍才能機會,移動硬盤必須要交給刺刀,因爲陳卓不敢保證,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他可以幸免下來。
刺刀鄭重地接過移動硬盤,說道“陳卓同志,我以潛龍的名譽保證,它一定會回到國内,哪怕我們全都犧牲了,也要做到。”
“謝謝,另外還請你答應我件事。”陳卓說道。
“請說。”刺刀說道。
“如果我回不去了,請你們一定要将安全部的叛徒揪出來!我不希望再出現,前線的人出生入死,卻有個該死的叛徒在後面拖着後腿,給我們挖下一個又一個坑!”
陳卓咬牙切齒,又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刺刀,說道“這上面是我對整件事情的分析報告,請你們務必把它帶回去。”
刺刀接了過來,再次鄭重地說道“你不說,我們也會做的,不隻你憎恨叛徒,我們同樣憎恨。”
“多謝了。”
陳卓如釋重負,現在就算他犧牲也無所謂了,因爲他知道會有人替他做完他無法做完的事情。
大家都有感于陳卓的悲壯而暗生感慨,騾子卻突然插話道“我說老陳,你這話什麽意思啊?”
“我怎麽了?”陳卓不明所以地問道。
“你說你怎麽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們潛龍啊?”騾子理直氣壯地問道。
“我沒有啊。”
陳卓臉上寫滿了無辜,不知道騾子這話是從何說起。
“還說自己沒有?你這弄得跟托孤似的,不就是覺得我們不能把你活着帶出加沙嗎?你這不是瞧不起我們是什麽?”騾子追問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聽我解釋……”
“行了,你不用跟我解釋了,”騾子不耐煩地揮了下手,“你瞧不起潛龍,這個仇我記下來了,你就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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