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如同行屍走肉，

躺着、趴着、呻吟、嘶吼。

他們将針管紮進自己的身體，

以爲去到了天上人間，

殊不知那是通往地獄的入口。

（案件前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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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中旬的漠水市，格外的寒冷。

南方的冬季和北方有所不同，北方的冬季，室内有暖氣供暖，南方的冬季冷得是無懈可擊。從室外帶進的寒氣，在室内依然會保持，如果晚上睡覺前不泡個熱水腳，可能這一晚上腳都是凍僵的。

廖志國昨晚有些失眠，今天早晨起床時眼睛還有淡淡的黑眼圈。

“廚房裏邊我煮了個雞蛋，是隔壁阿婆送來的土雞蛋。”廖嫂正在收拾屋子，快過年了，家裏總得收拾一下。

那是兩年前，隔壁阿婆被自己的親兒子趕出家門，是廖志國親自處理的這件事情，以至于每個月阿婆都會送一些土雞蛋給他們家。

廖志國從廚房拿着雞蛋走到客廳，一邊剝着，一邊問道：“兒子呢？怎麽沒看到他。”

“睡覺呗，還能去哪，小孩又不像我們，一天睡不着覺。”

吃過早飯，廖志國穿上警服出了門。他所居住的地方是公安局家屬院，屬于比較老的小區，做警察的不圖掙那幾個錢，能生活就行，隻要能夠解決公民的問題，維護社會穩定與和平，比什麽都強，至少廖志國一直是這樣認爲的。

他的座駕是一輛二手大衆，幾萬塊錢買來的，即使這樣還是通過分期的方式。

現在時間還不到7：30，公安局也顯得有些冷清。

晨跑時，廖志國遇到了趙豪，聽趙豪說，他昨晚沒回家，就睡在辦公室裏邊，最近他在查閱以往卷宗的時候發現一起還未偵破的案件也許跟彼岸花有關，所以就加班加夜查看資料。

“聽說咋們重案組的名聲已經傳到了其他省份，可能今後外省的重案也會推在我們頭上。”

趙豪點頭表明的确有這回事，“昨天局裏開會，局長特地說了這件事情。他說這是好事，說明其他省市肯定了我們市重案組的辦案能力。如果涉及到跨省辦案，局裏會給我們特别分出一筆資金用以辦案。”

“小楓翻年之後該上小學三年級了吧，沒案件的時候别老悶在警局，有時間多陪陪他。”

“你别說我，你看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還一個人單調着，蕭雲她……”廖志國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收起開玩笑的表情。

“明天就是18号了吧。”趙豪的表情有些悲槭。

停止慢跑，他走到一個垃圾桶旁拿出一根煙，廖志國快步走上去，給他點燃了。

“五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廖志國接過趙豪遞來的煙自己點燃，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

2013月1月18日，當時趙豪還在刑警大隊，臨近新年，下水道的“髒老鼠”陸續竄了出來。

詐騙、販毒、搶劫、鬧事。

一起接一起的報案，讓刑警大隊忙得不可開交，可以說是從未吃過一頓好飯，睡過好覺。即使在吃飯，基本都是在讨論案件，即使在睡覺，做夢都會想到捉拿罪犯的景象。

趙豪和蕭雲是在刑警學院相識，畢業之後同時被分到刑警大隊實習，兩者的關系外人看得一清二楚，隻有趙豪還迷迷糊糊的。

蕭雲是個開朗的女孩，每當其他女警員跟她開玩笑說：你們家老趙什麽時候跟你求婚啊。蕭雲總是說：快了快了，今年你們就等着送禮吧！

2013年1月16日，是蕭雲的生日，趙豪小心翼翼地捂着口袋裏裝着戒指的盒子來到蕭雲家門口。他從未如此緊張過，即使是一人獨自面對五六個歹徒，也沒有此刻這麽緊張。

待他準備敲門時，手機響了。有個歹徒挾持了兩個人質，情況非常緊急。趙豪沒有一絲猶豫，沖下樓，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到了案發地點。

就這樣，第一次求婚的機會就錯過了，讓趙豪沒有想到的是，這竟然是他最後一次求婚的機會。

兩天後，趙豪清楚記得那場雨下得特别大，大到似乎要将整個城市都卷入永恒的漫沒中。

趙豪接到任務，去支援三隊。

不知何爲，趙豪聽到是三隊正在執行任務，心就像被人揪了一下，蕭雲就在三隊中。

趙豪趕到案發地點，任務已經結束。從廢棄工廠裏邊走出一個被套上手铐的犯人，一個受到驚吓的小女孩，和一具已經冰涼的屍體。

我喜歡你，不是因爲你那令人陶醉的容顔，而是因爲你在特别的時間給了我特别的感覺，可能我真的不會談情說愛，可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會盡力去陪伴，盡力爲你做每一件事情。可是……你再也聽不到我講話了。

趙豪跪在蓋上白布的蕭雲面前，哭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他從懷中拿出戒指，戴在了蕭雲手指上。

廖志國和趙豪在抽煙的時間同時回憶起五年前那件事，都不再說話，廖志國也不再提讓趙豪重新再找一個的事，他知道趙豪已經很難将精力分散到談情說愛上。

晨練完，趙豪和廖志國回到重案組辦公室，發現秦漢雨坐在會議室裏邊。

趙豪推開會議室大門，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秦漢雨将一張人像照片正面對着趙豪放到桌上。

“枭來了。”

趙豪聽到“枭”，臉上明顯抽搐了一下。站在他旁邊的廖志國能明顯感覺到趙豪在抑制住内心的憤怒，以至于他的額頭憋出了青筋。

“到漠水市了嗎？”

“不，他很難到内陸來。他到了銅鑼市。”

銅鑼市與漠水市同屬渝南省，位于沿海地帶，也是整個渝南省治安最差的地方。提到銅鑼市，人們總會想到毒品、暴力、賣Y等。

秦漢雨來找趙豪，是因爲五年前那起直接導緻蕭雲遇害的罪魁禍首就是“枭”，沒人知道枭的真名叫什麽，“枭”隻是他的一個外号，他還有一個外号叫“毒雄”。五年前殺死蕭雲的人是“枭”的一個手下，負責将毒品運送到大陸販賣。

趙豪猶豫了很久，緩緩吐出幾個字：“銅鑼市不歸我們漠水市管，雖然我們是省局，可也沒權力擅自調配案件。”

秦漢雨早知道趙豪會這樣說，他從身後拿出一份文件重重拍在桌上。

“這份文件由局長親自簽字授權，老趙，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