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雲深以爲林朝雨是要問她宮中的事情,她今日得罪了皇貴妃,表面上看着不怕,想來心中也是怕的,所以才停下了腳步。
卻不料林朝雨問了這麽個無厘頭的問題。
什麽叫他跟花姨娘睡過沒有,他跟花姨娘睡過沒有與她有何關系,莫非當真以爲今日他稍稍承認了一下她的身份,就當真把自己當正經夫人了?
“夫人往後說話,請注意措辭。”林朝雨一個黃花大閨女,到哪裏去學的這些話。
安平侯府的教養,難不成真的差到了這種境界。
林朝雨讪笑,嘴上不住的應是,卻壓根兒沒完心裏去,這甯朝的人,怎麽跟老古董一般,隻做得,說不得。
她見封雲深不答,根據她入府這麽長時間以來的觀察,推測封雲深大概是沒有睡過了。于是她道“花姨娘和皇貴妃,督主覺得誰生得好看一些?”
封雲深想了想,大概是在對比。片刻後道“半斤八兩。”長得都醜。
皇上的眼睛大概是有問題的,在封雲深看來,後宮的那些個娘娘,容貌都沒有一個比林朝雨好看的。
好在林朝雨是個聰明的,今日入宮知道把自己弄醜一些。若不然,可就不單單是受到皇貴妃的刁難了,隻怕其它的娘娘們也會發作。
宮中的那些女人,各個都跟鬥雞似的。
也幸好林朝雨把自己弄醜了,若是被皇上瞧上了,那才是天大的麻煩。
林朝雨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賊兮兮的小聲道“督主,我有個想法。”
“您看,花姨娘在我們府中,也是浪費。若不然把她送到宮中去,皇貴妃能夠得到皇上的寵愛,想必花姨娘也是可以的。”皇上年紀大了,乖巧的大概會覺得乏味。
如皇貴妃和花姨娘這種勁爆的,才能夠勾起他的心思。
但皇貴妃在怎麽都是良家女子出身,即便是在勁爆,也比不過花姨娘這樣的妓子來的勁爆啊!
封雲深這才搞明白林朝雨的用意。
竟然是想要讓他把花姨娘送去給皇上!
送人進宮,是個麻煩的事情。若當真由他送進去,隻怕皇上是不敢寵幸的。
封雲深不太想在這件事情上花費心思。
但他看着林朝雨亮晶晶的眼,沉吟片刻道“你還想報複皇貴妃?”
林朝雨點了點頭,她偶爾可以裝孫子,但僅限于裝,并不是真孫子好麽。
倒是個斤斤計較的,封雲深點了點頭。左右皇貴妃讓他也很煩,若是花姨娘入宮能分得皇上的一些寵愛,挫挫皇貴妃的銳氣似乎也不錯。
林朝雨見封雲深同意了,喜不自勝。差點忍不住叫出聲來了,但她及時壓住了自己的聲音,做賊似的四下看了看,見沒有驚動任何人。
拍着胸脯主動請纓“那花姨娘那邊,我去交待。保證花姨娘不會與旁人說是從督主府出來的。”
封雲深再次點了點頭。
倒是有幾分小聰明,知道其中關系。
林朝雨再三道謝之後,心滿意足的跟封雲深告别了。
碧月在林朝雨把她們甩在身後,追上封雲深的時候,好不容易放回肚子裏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生怕在下一刻就看到林朝雨被封雲深拍死的畫面。
到後來将林朝雨鬼鬼祟祟的跟封雲深說了些什麽之後,歡歡喜喜的回來,碧月有一種自己是不是沒有睡醒的錯覺。
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會疼,不是在做夢。
除夕夜到新年,一家人要一起守歲的。但那隻存在于别人的府中,封府是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的。
亦或者準确而言,封府也會一家人一起守歲,但那個一家人隻有封雲深和封铎二人耳。今年,多了一個唐無妄。
林朝雨還并非是封雲深認可的家人。
封雲深在沐浴更衣之後,便去了封铎的雪園。
他過去的時候,封铎和唐無妄正在暖閣内下棋。
林朝雨回了儀德院,洗白白過後就要睡覺,卻被碧月阻止了,碧月道“夫人,要守歲的。”
林朝雨打了個呵欠,含糊不清的道“我先睡一會兒,你晚些時候喊我。”
今天起得太早了,林朝雨現在困得很。
碧月便不在勸了,左右但凡林朝雨認定了的事情,勸是沒有任何用的。經過這兩個月的相處,碧月已經深深的領悟到了這一點。
林朝雨沾着床不多時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碧月掐着時間點,在臨近新年的時候溫聲将林朝雨喚醒了。
林朝雨裹着個被子,隻露了個腦袋在外面,挪到了臨窗的軟榻上。
她命人志支起了窗戶,準備就這窗戶瞧瞧就好了。
碧月說過,跨年的時候會有人放煙火。
很多東西,即便是在不同的時空,可人們表達喜悅的方式和慶祝節日的方式都大抵相同的。
林朝雨慢慢的聽到遠遠的有鞭炮聲響起,先是零零星星的,随後就多了起來,饒是她住在内院也可以聽到震耳欲聾的聲音。
在這些鞭炮聲中,夾雜着幾聲“咻咻咻……”
林朝雨便看到一朵璀璨的煙火綻放于漆黑的夜空中。
甯朝的夜,才是真正的黑夜。在林朝雨上輩子生活的地方,即使夜晚,夜空也是被各種顔色的霓虹燈染成了各種的顔色。
即便是黑夜,也黑得不純粹。
這還是林朝雨來到甯朝之後,第一次這麽認真的看着夜空。
那一朵煙火,像是召喚小弟出場的老大,它出場之後,無數的煙火接踵升起,鋪滿了整個夜空。
一朵接一朵,一朵壓一朵,熱鬧而美麗。
林朝雨看着看着,便覺得臉上一涼。
她伸手一抹,哈……
風太大了,竟然給她吹出眼淚花兒了呢。
碧月在一旁無聲的伺候着,不知道爲什麽,她覺得這一刻的林朝雨,看上去十分弱小孤單,還有幾分凄涼。
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像是被什麽人給遺忘在了這裏一樣,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封雲深也看着這同一片天空,嚴重無波無瀾,并未因這美麗璀璨的煙火動容半分。過年,對他而言,并沒有什麽意義,也沒有讓他覺得有什麽可以慶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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