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城内的混亂,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的清晨,随着王師以雲梯等器械正式登上信都城牆,才稍稍有平複下來的迹象。
辛賓站在信都東北角城牆位置,俯瞰這座羯國繼襄國之後的新都城,目中所見, 無絲毫與繁華、雄壯有關,包括據此不遠、營建近半的宮苑。宮牆苑台之間,到處都抛撒着橫七豎八的屍體,同時還殘留着大片大片猛火熏烤所遺留下的黑灰痕迹。
堅固的堡壘,往往由内部被攻破,更何況信都城本就談不上是什麽堅不可摧的雄城。
垣牆上同樣堆積着大量的屍體, 幾乎無處落足,而通過對這些羯卒屍體的檢查可見, 真正直接死于王師流矢之下的少之又少,而絕大多數死去的羯卒,還是喪命在彼此的厮殺之中。死狀千奇百怪,屍體之間所遺留的器械也全無制式可言。
随着王師登上城牆,朝陽下依稀可見城内仍然不乏濃煙翻滾、混戰不止的區域。
也有一部分衣衫褴褛之人聚集在王師所登上的這一段城牆下,眼見王師士卒身影不斷出現在牆頭上,表情自有一股癫狂的淩亂,甚至已經不能表達他們此刻心底那複雜的感想,隻是匍匐在地上不斷頓首,以此來表示對王師歸降。
“那一片宮舍便是禁苑所在,護、護國寺在那一處……”
夜中也有羯軍中的晉人士卒越城投降,此刻被引至辛賓身側,戰戰兢兢的指着城中不同區域介紹城内的分布情況。
王師三千餘衆,想要完全控制住信都城還是有些難度。辛賓也并沒有即刻下令掃蕩全城,先在城頭處清理出一片據點之後,便先派兩營六百卒衆直入不遠處的羯國禁苑,将這一城内核心控制起來。
王師入城的消息也在城内飛速傳播開來,越來越多城内幸存者眼見逃脫無望, 俱都棄械歸降。辛賓又派出一部分兵衆将這些降卒整理一番,然後下令讓他們清理出早被木石雜務填充堵死的城門。
如此一番忙碌,又過了将近一個時辰,距離此處最近的一處城門終于被清理出來,而後辛賓才率領一部分王師主力由城門入城。
雖然昨夜的混戰之後,已經有相當一部分部伍卒衆越城出逃于四野,但此刻留在城中的,數量仍然頗爲可觀。逃又逃不了,防又防不住,這一部分卒衆也隻能棄械歸降。
随着王師自城門處進入信都城,他們便在各自兵長頭領的帶領下,匍匐于道路兩側,哀号乞饒求活。
很快的,單單聚集起來的降卒,便超過了此刻王師的總兵力。但随着一夜内亂,原本城中權貴人物或是出逃,或是橫死,單純數量上的優勢已經遠不足以這些人心中兇厲。
更何況,作爲王師多年宿将,在還沒有完全控制住城内局勢之前,辛賓更加不會讓這些降卒輕易看穿王師虛實。畢竟,抛開信都城池所具有的政治意義,不過是王師在征伐過程中又攻破的一個新目标而已。在王師壯大的過程中,已經積累了豐富的納降納俘的經驗。
在王師将士的喝令下,這些降卒們紛紛指認出原本羯軍城防體系中的将領、兵長,自有王師虎狼之卒沖入将這些人逮捕受壓,敢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于是,原本在這些降卒們看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羯軍将領們,此刻在王師威勢之下一個個形如待宰羔羊,不免更加深刻意識到如今的信都城,的确是已經變了天。
通過這種簡單粗暴的手段,便能直接有效的完成權威的破而後立。而那些踴躍指認羯将的降卒們,則就有幸成爲王師優先認可的歸義之衆,作爲一股重要的助力幫助王師在這座殘破城池中構建起新的秩序。
有了這一批城内降卒的幫助,對城池的清理、對降衆的整編、對頑抗之徒的清除,諸多事務一起展開。
這一批被挑選出來的降卒們,各自對于身份的突然轉變有着極強的适應性,他們本身對于城池内部情況便更了解,此刻爲了體現出自己的價值,對于之後城務種種,甚至比王師本部士伍要更加熱切上心。
有了這些人的配合,王師對于城池的控制力度也是進展喜人。更多的城内幸存人衆被搜集出來,城池的主幹道也在很短的時間内便恢複了暢通,更重要是許多原本羯國上層人物一個個被揪了出來。
有了這些羯國權貴俘虜,辛賓對于信都戰鬥前後局勢的變化便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
這些訊息都是需要載錄于戰報中,之後呈送大将軍親覽,作爲論功行賞的重要憑證,自有獨立于作戰系統之外的勳事參軍負責整理,也将其中有助于當下情況的資訊與将主共享。
辛賓也由此了解到信都在這一段時期内所發生的諸多局勢變化,當了解到王師之所以能夠攻破城池,最直接原因在于此前把控城池的張豺父子突然向一些同盟者發難,這一條訊息被辛賓朱筆勾勒出來,表示存疑,還需更多佐證。
因爲早年有潛入當時還是中山王的石虎府下任事的獨特經曆,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但是對于張豺這個石虎麾下重要的追從者,辛賓還是印象頗爲深刻。
雖然當年有着諸多的限制,他也沒能與張豺發生什麽直接的接觸,但哪怕通過前後事态分析,也覺得張豺父子選擇發難于城中的時機實在是有些古怪,這當中肯定還存在着别的内情。
不過這些被擒獲的羯國權貴們,他們所能了解到的訊息也多是道聽途說,更不會了解更深層次的内情。而真正了解事情始末的人物,如張豺之子張苌,已經有确鑿證據指明,其人早在混戰的後半段率衆出城,向西北方向流竄逃亡。
确定仍然在逃的羯國上層人物,還有羯主石虎的皇後劉氏并太子石世等人,隻是混亂中也沒人能說清楚這些人的逃竄方向。
當然這也跟王師眼下所掌握的情況仍然粗疏有關,還需要繼續深挖梳理。随着時間的推移,諸多細節線索被披露出來,迷霧自然也會逐漸消退。
追擊信都城破前後那些羯國逃人,并不是辛賓的任務,他也沒有足夠的機動力量去進行追擊,但若能夠掌握更多的翔實情報,對于其他幾路王師的追剿殘敵也能提供更多的便利與幫助。
果然,到了第二天的午後,王師在清理禁苑過程中發現被人藏匿在一處偏僻宮舍中的許多屍體,在其中就整理出了羯國魏王石苞的屍體。察其死狀,很有可能是死于亂卒殘殺,施暴者何人已不可查,這一樁功事自然也要記在破城的王師頭上。
諸多細節線索,如雨後春筍般不斷湧出。但在這當中,辛賓卻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作爲羯國最重要的兩個目标,羯主石虎與權臣張豺,居然都沒有确鑿訊息指向他們。
作爲王師審問的重點問題,所得到的答案自然也是極多,衆說紛纭,不一而足,能夠得到驗證的卻是少之又少。這就造成一種怪異的現象,這兩人明明全城皆知,但卻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根本就沒有确鑿的證據指明他們究竟是生是死,又身在何處。
甚至就連張豺的家眷都在之後大索全城的過程中,被從一處民宅中搜了出來。但就算是這些張氏家人,都不能提供張豺确鑿所在。
至于羯主石虎,則有許多羯國權貴證詞指明其人被張豺幽禁于禁苑中,可是王師接連幾日不眠不休,幾乎将禁苑翻個底朝天,而石虎的兒子石苞的屍體,就是在搜索過程中從一處枯井中打撈出來,但卻唯獨不見石虎,甚至不見其人被幽禁此中的确鑿指向。
很顯然,要麽是張豺欺騙了這些羯國權貴,要麽是這些權貴欺騙了王師。之後通過斬殺十幾個羯國權貴,辛賓算是确定前一個可能更大。如此說來,羯主石虎有很大幾率是被屬于張豺的部曲裹挾出城逃亡。
可就在辛賓正略帶遺憾準備将此重要情報傳告大都督謝艾時,事情又有了一個突破性進展,那就是張豺的屍體意外被發現。
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天,這一具屍體本就死狀恐怖,近乎被殘忍分屍,此前由于清理護國寺外圍被随意抛棄于外,還是王師在接到張豺死在護國寺外街上這一訊息再作複查的時候,才通過屍體攜帶的兵符等物确定張豺的身份。
有了這一個意外的發現,辛賓原本失望的心情複又怦然而動,告示全城凡晉胡之衆、隻要能夠提供有關羯主石虎的訊息也能驗證,俱都給以高額犒賞。
然而真正打破這一僵局的,還是辛賓突然而來的一點心血來潮。那就是他突然回想起當年潛伏羯國舊事,得了祖約許多關照,才能成功返回淮南創建功業,如今他率部攻入羯國都邑,際遇已經大爲不同,也想在公事之餘對祖約稍作回報,讓人搜索祖氏家人稍作關照。
通過這一條線索,辛賓才突然發現祖約的兒子祖青居然曾經一度在羯主石虎與權臣張豺之間擔任某種重要角色。這個祖青,是羯主石虎所器重的羯國新貴,是張豺倚爲臂助的親厚婿子,同時還是原本羯國中的重要将領。
也無怪辛賓會忽略祖青身上這一條線索,首先祖青在信都城中達于最顯赫的時期還是在年初護國寺事變前後,等到張豺上台弄權,祖青在護國寺禁衛體系中所擔任的角色已經少爲外人所知,更不要說在王師抵臨信都攻城之前,祖青早被張豺解除軍權、完全淡出時局之外,甚至一度被軟禁,最起碼這些散落在護國寺外而被擒獲的羯國權貴們,對此種種所知不多。
而且,王師新入信都不久,首先所關注的還是諸多浮在表面上的線索,随着時間的推移才會更向下發掘。因此直到此刻才意識到祖青身上所蘊含的豐富信息,并加以重視起來。
其實有關祖青的訊息被忽略,辛賓也要負上一定責任。他在一開始便已經接收到一些有關祖青的訊息,畢竟祖青一度曾是信都主要的實權者之一,而恰恰正是因爲這一身份,才讓辛賓有意識的回避有關祖青的訊息。
辛賓曾經受惠于祖約,也願意在職事允許的範圍之内對祖約的後人稍加庇護。可他也沒想到祖約的兒子祖青居然在羯國如此威赫,這就讓辛賓心緒有些複雜矛盾。
類似祖青這種級别的羯将,并不是辛賓這種級别的前鋒戰将能夠處理的,關于其罪實種種,也都必須要整理出來之後最起碼交由前鋒大都督謝艾裁斷。若再考慮到祖青那特殊的出身,說不定大将軍都會親自過問。
如此一來,辛賓立場便有些尴尬,他并不是一個利祿熏心的名欲之徒,祖約對他有舊恩,他并沒有忘記。而祖約的兒子在羯國勢位之高,已經不是他所能夠庇護的了。所以他是下意識的有所忽略,希望就算這個祖青罪孽深重,也交由前鋒别的将領去處理,而不是由他親手處置祖約的後人。
這一次之所以主動念及,辛賓重點關注的也并未放在祖青身上,而是希望打聽一下祖約還有沒有别的家人在世,如果确定跟祖青于羯國所爲沒有太深瓜葛,他願意出面保下一部分祖約家人,以回報當年祖約對他的恩惠。
就是因爲這一點心血來潮,關于祖青的線索才被第一次彙總起來進行梳理,凸顯了其人特殊身份之後,有關祖約曾經較長一段時間駐守護國寺東台的情報也被篩選出來。
護國寺一度曾爲信都最重要核心,王師對此自然不會忽略,但重點還是在劉後并太子石世所居住的西殿。至于東台範圍,由于王師兵力有限,也僅僅隻是進行過一次大概梳理,确保沒有羯國殘卒于此遊蕩之後,在繼續新一輪的搜索中,次序被排在很後。
祖青在張豺弄權的過程中,曾經擔任很重要的角色,而且按照那些羯國權貴的供詞,張豺對于這個助他甚多的婿子也頗爲看重,屢次人前以子待之。作爲張豺勢力中如此重要的一個角色,祖青長久駐守的東台豈能沒有玄機?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辛賓才将探查的重點稍稍傾斜于護國寺的東台範圍。不得不說,羯主侫佛的确是達到了極高的境界,單單這個東台範圍内,各種亭台樓閣便多達十幾座,不乏建築得富麗堂皇所在。
這一片區域乃是作爲藏經的館閣,存放最多便是各種佛經佛典,雖然羯國禮佛成風,不乏沙門虔誠信徒,但很顯然當真正危機來臨時,這些沙門典籍并不值得羯國那些悍卒們冒着生命危險前來哄搶争奪,因此保存得尚算完好。
辛賓下令重點搜查此境之後,便有幾百王師戰卒進入此處,将那些亭台樓閣之中存放的佛典俱都搬運出來。而在那些佛典之外,居然還發現爲數不少的禮佛器物,這些佛器大多造型精美華貴,抛開高超的工藝不談,材質上也多爲金玉銅錫等珍稀之物。
那些此前内讧潰逃的羯卒若是看到這一幕,意識到自己居然遺珠于此,大概要後悔不已。但這些器物卻并非王師搜查的重點,當他們搬空各處閣室之後,便很快發現一處玄異所在。
那是一處在東台一衆建築中不甚起眼的台閣,除了一層有一些雜物陳設之外,向上的階梯都被拆除,上層的位置更是漏洞可窺望,門窗早被厚厚的木闆釘死。
發現這一處怪異所在,士卒們連忙彙報,而辛賓在得訊之後,也頓時心跳得厲害,又召集兩營士卒親自率領至此,将此處完全封鎖起來,這才吩咐兵卒們架起階梯,從外部撬開那些釘死門窗的木闆。
随着那些封禁門窗的外物被逐漸剝離開,辛賓的心跳也越來越快,表現較之一個浮躁的年輕人都無差别,不斷的來回踱步,終于那閣室被打開一處缺口,之後便有士卒躍入其中,一段極爲短暫但感覺卻很漫長的時間後,上方傳來士卒驚喜叫喊聲:“将軍,有發現!”
一直遍訪不見的羯主石虎終于被尋找到了,原來其人一直身在這一處不見天日的閣室中!
士卒們小心翼翼,将那包裹在業已污濁不堪、看不出本來圖色的衮服内的肥碩身軀搬擡下來。此刻的石虎神智并不清醒,口中喃喃低語,兩眼卻緊閉着,長久的不見天日後驟然暴露在陽光之下,身軀都在無意識的抽搐扭動着。
辛賓疾行上前仔細打量,隻見這個羯國的暴君須發雜亂,滿臉的褶皺看上去無比的蒼老憔悴,但五官之間還依稀殘留舊年相貌。至于身軀之所以看起來肥碩異常,則是一種不正常的浮腫,當那污髒不堪的衣袍被剝除時,可以看到其人四肢枯萎如幹縮的木柴,但腹下浮腫就連肚皮都漲得有些發亮。
待又将神智不清楚的石虎轉入附近一處廳室中,辛賓便匆忙召來随軍醫士入内診治。王師将士對于羯主石虎素來深恨,但是因其身份,一個活着的羯主意義又要比一具死屍大得多。
對于這個結果,辛賓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誰能想到,半生以兇殘著稱、惡名傳遍宇内的羯國暴君石虎,最終竟然是被臣下反噬、囚禁于一處暗無天日的密閣中,之後更被臣民抛棄遺忘,以緻被敵國将士死狗一般的拖出!
在外等待診治結果的時候,辛賓的心情也極爲複雜,半是慶幸半是遺憾。
慶幸于能夠早一步發現石虎,若非如此,他明明已經攻克信都,且羯主石虎就藏匿于近畔,結果等到發現的時候卻隻是一句了無生機的死屍,可以想見他将會成爲今次北伐作戰的一大笑柄,大功失之交臂,會被同袍長久調侃。
但若從感情上而言,辛賓倒是覺得将石虎生生餓死于此處密閣,對于這個罪孽深重的羯國暴君倒是一個與之相匹配的結局。正要讓這惡賊在人生最後時刻,細細品嘗被世道所抛棄、饑寒交迫的痛苦,一如天下這幾十年來受其虐害而橫死無數的諸夏生民!
過了大半個時辰,醫士出禀言是石虎業已蘇醒,身體狀況并沒有看起來那麽惡劣,主要還是飲食極度匮乏所造成的一系列症狀。
辛賓稍作猶豫後,舉步行入廳中,擡眼看到石虎身上已經換了一身新的衣袍,須發也被梳理一番,剛剛飲用過一些流食,臉上也稍見血色,看起來總算有了幾分人的模樣。
此刻石虎正仰卧在一具高榻上,聽到腳步聲便睜開眼,打量了戎裝在身的辛賓一眼,旋即便閉起了眼。
辛賓一直行到榻前,居高臨下俯視着石虎,灼熱視線讓石虎哪怕閉着眼都頗覺不自在,蒼老許多的臉龐肌肉不斷抽搐,如是過了好一會兒,石虎才主動開口:“張豺呢?”
聽到這沙啞無比又滿懷怨毒的語調,辛賓忍不住微笑起來:“張豺不如閣下幸運,王師入城之後,其人早已橫死,死無全屍。”
石虎聞言後,眉弓蓦地一顫,雙眉緊緊蹙起之後又無力的松弛下來,一股濃厚蕭索從其全身彌漫開來。他有些吃力的擡起上身,睜眼打量了辛賓幾眼,略帶些好奇的問道:“你是?”
“河南辛士禮,行台大将軍門下聽用。”
聽到辛賓這一回答,石虎口中啧啧,片刻後才歎息道:“狗賊終究志狂才淺,竊奪權勢卻不能長固永享,累朕受辱無名之徒。朕若在外,非沈牧、謝艾之流,島夷餘者,豈可輕入此城!”
對于石虎不加掩飾的輕蔑,辛賓并不氣憤,這是獨屬于勝利者的寬容,但他也不想石虎過于舒心得意,略作沉吟後便又笑道:“行台治下,忠勇大賢自是林立。似辛士禮平庸之流,更不知凡幾,覆此羯逆餘燼足矣。在下所以能任,在于舊年曾入襄國,于閣下府内短作供事。”
石虎聽到這話,臉色便不複淡定,雙眼圓睜、不敢置信的望向辛賓:“你、你……”
辛賓見狀,不乏少年輕狂的得意一笑,随口道出幾樁石虎潛邸舊事,表示自己所言非虛,以打消石虎那強撐的傲慢。不要說你自己,就算是加上老賊石世龍,老子照樣平步襄國,無驚無險!
“閣下雖然已經是百衰之身,家業盡毀,親眷俱亡,但畢竟也曾是馳騁河北之大兇惡賊。行台大仁厚澤,倒也不吝惜小舍賊逆之徒,且安心于此休養罷。”
辛賓說完後,便站起身來向廳外行去。
石虎于榻上臉色變幻不定,眼見辛賓将要踏出,才冷笑道:“貉子短見于北國人物,僥幸得功,大概已經迫不及待要奉朕歸南以誇己事。可笑、可笑!朕若執他,無非溺死江中,絕不會閣堂供養。他在朕眼中,不過隻是張豺之流家奴權奸!”
辛賓蓦地轉身回視,視線中不乏羞惱,片刻後卻轉爲憐憫,同樣冷笑以對:“大将軍如何決斷,非我能論。但如今閣下在我這無名之輩手中,欲求死亦不得。我要多謝閣下,縱惡半生,助我成名,哈哈!”
說完後,辛賓大笑而出,隻留下石虎于廳中羞惱咆哮。
之後辛賓更不做拖延,即刻修書使人快馬傳告後方的大将軍業已生擒石虎。與此同時,也将這一消息通知給了已經入境的勝武軍,勝武軍輕騎北進,因爲忙于掃蕩此前信都潰逃羯衆而并沒有進入信都,如今石虎這一最大目标已經羅網,勝武軍便可集中精力去誅殺羯國其餘逃竄之衆。
意外被屏蔽了,實在很抱歉,修改了一遍,等到解禁大家可以重新再看一遍,加量不加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