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根年輕的時候,曾經去過蘇曼帝國境内的野蠻人部落,那裏有着許多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風俗習慣。
野蠻人普遍被視爲是獸人與人類的混血後代,一直是不通教化的代名詞,被排除在人類的文明圈之外。
但也因此,野蠻人部落的文明程度還保留着落後、愚昧的狀況,極度尊崇強大而純淨的血脈,近親交配之事屢見不鮮,這導緻其整體的智慧水平甚至連愚笨的獸人都比不上,受到了許多種族的歧視。
而歐根當年造訪的那個野蠻人部落,是少有的開明部落之一,一直在鼓勵族内的勇士佳人要積極與外界強者聯姻,誕下強大的血脈,因而形成了一項特殊的習俗——妻客。
什麽是妻客呢?
爲表示對客人的敬重,讓自已的妻子去服侍客人一晚,這便是妻客,以妻侍客。
但他們其實也跟其他的野蠻人一樣,崇尚蠻力又個性單純,能被他們認可爲客人的存在,至少也要符合他們認知中的勇士标準,才能獲得客人的尊貴待遇,并得到其妻子的一夜服侍。
妻客的由衷,是野蠻人源于對改善自身血脈的渴求。
他們并沒有其他人類國度中的親屬觀念,隻有延續自身部落的純樸信念。
既不關心自已的妻子是否對丈夫忠誠,也不計較孩子是否親生,隻要能有一個擁有強大血脈的孩子來繼承他的一切,并壯大部落,那其他的問題就是旁枝末節。
故而,妻客的最終目的,便是讓妻子懷下被尊爲勇士的客人的強大血脈。
爲了這個目的,他們甚至有一種特殊的儀式,用來甄别客人是否真正的勇士,及提高誕下血脈後代的機率。
當初歐根遊曆到那個叫做烏力吉木的部落時,從一隻烈焰魔獸的爪牙下拯救了其部落首領的兒子,瞬間便被該部落驚爲天人,奉爲座上賓。
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歐根稀裏糊塗地跟其部落中的衆位勇士進行了一場奇怪的角力比賽,以一敵十,再次在烏力吉木部落所有人的面前挫敗了他們之中的最強勇士之後,獲得了整個部落的敬意。
然後當天晚上,他的帳篷裏就被塞進來了一個漂亮姑娘,與他一夜風流。
喝了部落中的無名好酒的歐根,當晚作戰勇猛,征伐整宿,至黎明時分才鳴金收兵,被部落之民敬佩有加。
後來歐根才知道,這是烏力吉木部落的妻客習俗。
當時若是他無法戰勝烏力吉木部落的所有勇士,那他依然會是尊貴的客人,隻是會與他春風一度的就是一位普通勇士的妻子了。
而當他戰勝了所有部落勇士之後,會進入他帳篷中的就是部落最美麗的女人了,且有資格享受珍貴的青陽酒。
那個最美麗的女人,其實也就是部落首領的女兒,也是歐根之前所救下來的那個兒子的妻子。
但這個兒子卻不是部落首領的親生兒子,是在他成爲了部落中的最強勇士之後,被首領收爲兒子并将女兒下嫁與他的。
最後歐根也不知道在那一夜之後,那個美麗的女人到底有沒有爲他生下孩子。
“老子就琢磨着,我這一生之中處處留情,卻沒有誕下一兒半女的。若是真的有女人偷偷爲我生下來了的話,肯定就是那個烏力吉木部落的美麗女人了!”
老爺子最後擲地有聲、恬不知恥地肯定道,迎來了小侍女一對可愛的白眼球。
餘下的三位男性雖然沒有說話,但都在暗暗地羨慕老爺子的香豔經曆。
韓章在地球上也有聽說過這種求種的事例,但還是頭次從真實經曆過的人口中得到證實,心裏不禁想着要是等今後實力強大了,能夠像歐根老爺子一樣有這種好事就好了。
“嘿,但還别說,改良血脈這種事情,有時候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真的會出現奇迹的。”
歐根卻在韓章等人遐想的時候,突然發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歎。
見衆人面露疑惑,歐根苦笑了一聲,開始娓娓道來,給他們講述了一位正是源于這種相似事件而誕生的超級天才。
逆賊斯奎拉,何等枭雄!
這是泰西奴隸在薩利亞領掀起了自由大起義,将自由的怒火席卷了半個泰西大陸,并最終在拉賽利亞戰役中被撲滅之後,所有了解到斯奎拉一生事迹的人,所發出的由衷感歎。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領導了大批奴隸進行大起義的人,其實卻是出生于名門之後。
他的全名是斯奎拉·杜因,是古老貴族杜因家族的後裔,其父爲卡羅特子爵,是杜因家族的最後一任家主。
卡羅特子爵年輕時風流無度,導緻在接任了家主之位後,遲遲無法生下繼承人,爲了挽回家族的頹勢,也爲了能夠生下優秀的家族繼承人,他選擇了與有野蠻人血統的阿德金家族進行聯姻,娶其家主嫡女爲妻。
因爲傳聞阿德金家族擁有野蠻人部落中流傳下來的秘酒-青陽酒,配合着神秘儀式之後,能夠提高受孕幾率。
阿德金家族也希望能攀上杜因家族,借助後者深厚的家族底蘊脫去新興家族的爆發戶帽子。
而且他們也保留着野蠻人的一些習俗,希望他們誕下的孩子能以其高貴的血統來繼承兩家的權勢。
是的,阿德金家族願意讓這個孩子一并繼承其家族。
不得不說,他們還深受着野蠻人的習俗影響,對血脈的純淨并不看重,隻對強大的血脈推崇備至。
甚至可以說,這是另一種形式的妻客習俗。
可誰知阿德金家族的血脈中竟然含有獸人血統,生下來的斯奎拉産生了返祖現象,變成了醜陋的狐狸形半獸人。
爲了掩蓋這個事實,斯奎拉本來是要被秘密處死的,卻被阿德金家族的一個奴隸獸人用其夭折的嬰兒屍體将之偷偷替換了下來,并暗中撫養其長大。
斯奎拉這個名字本身就有低賤的意思,但在平民或者奴隸眼中,給孩子取這樣的名字,才容易養大成人。
之後,斯奎拉作爲低賤的獸人奴隸之子成長起來,并因其醜陋的形象而在成長的過程中受盡了淩辱。
在這種嚴酷的生長環境中,斯奎拉見識到無數的獸人、野蠻人,甚至是低賤的人類奴隸,與他一樣,受到了人類及其他類人種族的無盡欺淩和殘害。
除了少數擁有強大特性的獸人種族和野蠻人能夠建立起獨立王國,與人類國度正常建交之外,其餘的弱小種族,被肆意買賣、殺害、作賤,毫無生命的尊嚴。
甚至在獸人王國和野蠻人王國中,竟理所當然地将那些弱小的同族奴隸的買賣生意合法化。
自由、平等、正義,這些思想的種子在斯奎拉的成長過程中生根發芽,并最終化作洪濤,席卷天下。
從養母口中得知了自已身世的斯奎拉,沒有将這點家恨放在心上,他努力地僞裝起自已,主動加入杜因家族,爲杜因和阿德金家族效力,并如饑似渴地吸收一切有用的知識壯大自身。
他通過觀察,偷偷地學會了力量的修煉,并将之教導給聚集在他身邊的奴隸,爲未來的叛軍勢力培養出忠誠可靠的幹部。
初步展現出天才資質的斯奎拉,雖然因身形相貌而倍受歧視,卻因他的能力而漸漸被卡羅特子爵看重,允許他借閱家族中的藏書。
曆史悠長的杜因家族,雖然家道中落,人丁單薄,但家中的藏書極爲豐富,在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方面都有非常深入的涉及。
斯奎拉的天分再一次顯露,他以令人震驚的速度将這些知識轉化爲自已的能力,并依然毫無保留地将之教授給那批聚集在他麾下的年輕奴隸們。
他也因爲出色的能力,在杜因家族中迅速上位,甚至被破例提升,擺脫了奴隸的身份。
而後來人們才從其部下口中得知,斯奎拉在16歲之時,就覺醒了天賦,如英聯會的創始人伊格内修斯·楊一樣,是天生的聖人,能夠以靈魂直接連接英靈神殿,可以自由參與排位賽的天生選召者。
并且,他還能賦予其跟随者成爲選召者的能力。
隻是,這些沒有英靈選召證的跟随者,隻有聚集在斯奎拉的一定範圍之内才能連接上英靈戰場。
這亦大大增加了斯奎拉在這些同是奴隸的跟随者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有人将之視爲救世主,推崇爲神。
雖然積極在暗中儲備力量,但其實這時期的斯奎拉也沒有想好自已今後的道路,直至斯奎拉與被其父卡羅特子爵收養的養女蜜朵拉相戀之事被揭露了出來。
将此事視爲奇恥大辱的卡羅特子爵,一怒之下把蜜朵拉嫁給了一位從前追求她而不得的變态貴族,并要将斯奎拉處以死刑,斯奎拉迫不得已下才供出了自已的身份。
卡羅特子爵在震驚之下,暫時沒有處理他,但也沒有追回之前将蜜朵拉下嫁的命令。
而那位卡羅特子爵因爲沒有子嗣而從旁系領養過來的繼子,害怕斯奎拉會取代他的繼承人身份,當晚就發動叛亂,殺死了卡羅特子爵,接掌杜因家族的大權。
他對斯奎拉施以殘酷的刑罰,将其獸人的特征全部去除,包括尾巴、耳朵,最後還處以宮刑,将之折磨得不成人形。
斯奎拉的那批奴隸部下得知消息後,連夜攻進杜因家族的領地,殺死了所有的杜因家族之人,将奄奄一息的斯奎拉從地牢中拯救了出來。
被救治回來的斯奎拉迫于形勢,隻能帶領所有的奴隸奮起反抗聞訊而來的貴族剿匪軍。
但即使是遭受了如此殘酷的刑罰,斯奎拉的心中依然保留着善良與正直。
他努力地約束着部下,制訂詳盡的律令,安撫占領下的薩利亞領地,并提出了自由、平等、正義的口号,号召解放奴隸、各族平等、消除奴隸貿易等不義行爲。
在他強大的人格魅力及施政策略下,奴隸反抗軍很快就穩定了治下民心,并運用他高超的政治手段使領地内的貴族們互相牽制,勉強不參與到剿匪軍的行動中去。
一時之間,奴隸反抗軍與由周遭貴族勢力組成的剿匪軍打得有來有去。
奴隸反抗軍頓時聲勢大振,吸引了更多的奴隸前來投靠。
實則内外的貴族勢力早就已經勾結在一起,打算于戰争關鍵之際,突然襲擊奴隸反抗軍的後部,焚燒其糧倉,企圖一鼓而下,将所有叛上作亂的奴隸一次性解決。
好在斯奎拉對于貴族的作風深有了解,早已做好了防範手段,亦是準備借此時機一口氣解決掉薩利亞領地内的貴族隐患。
但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即使貴族剿匪軍落入到他的算計之中,戰争形勢依然不容樂觀,奴隸反抗軍損失極重,又加上斯奎拉嚴格的軍令束縛,内部積累了極大的怨氣。
最終在決戰前夕,被貴族軍派出的間諜引爆了這股怨氣,奴隸軍開始不顧軍令,對治下領地民衆進行燒殺搶掠,帶來了極爲惡劣的影響,貴族軍亦趁機發動總攻。
多虧了斯奎拉一手培養出來的本部親兵,一邊及時地對違令部隊的首腦進行嚴正典刑的處理,對麾下的兵卒則輕輕放過,并重新收攏敗兵組建新軍,一邊用收繳的财物引誘分裂貴族聯軍,争取了時間。
但在此危急之際,斯奎拉才收到消息,他的至愛蜜朵拉已經被那位變态貴族生生折磨至死。
并且令他驚怒交加、無法自抑的是,蜜朵拉早已懷上了他的孩子,在臨死之前,被那位變态開膛破肚,将未成形的胎兒取出放置于一個水晶瓶中,作爲收藏品。
當看到至愛那具殘破的身軀和水晶瓶中的孩子時,斯奎拉就徹底地改變了。
作爲奴隸卻心存良知的斯奎拉死去了,而心狠手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絕世枭雄斯奎拉誕生了。
斯奎拉用絕決的态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在一夜間将領地内的所有貴族全部拿下。
然後以之爲誘餌,引誘貴族聯軍攻城,然後以本部親兵埋伏在側進行突擊,其餘奴隸軍則從外圍進攻,内外夾擊之下,一舉解決了進犯的貴族聯軍。
之後,更是以這些貴族敗軍爲前鋒,驅前攻城,其中又摻雜了大量的被攻破府邸的貴族婦孺老幼,若是守城軍官不忍射殺這些‘叛軍前鋒’,則奴隸軍可順勢破城,進行燒殺搶掠,甚至屠城。
即使是守軍狠心下令擊殺,也會令明白前鋒身份的士卒士氣大跌,降低了攻城難度。
整個薩利亞領地的所有貴族,都幾乎被斯奎拉以這樣的手段消耗一空,那位變态貴族及其家族成員,更是在被殘忍淩辱之後才得以死亡解脫。
奴隸軍一邊攻城掠地,一邊收攏無數奴隸與下賤平民,在放開了軍紀束縛的情況下,奴隸軍動力十足,瞬間就席卷了大半個泰西大陸,涉及到無數公國與王國,連泰西三大帝國亦深受其害。
可斯奎拉雄才偉略,亦沒有忘記初衷,依然堅持以自由、平等、正義的口号來領導奴隸軍,隻是唯獨将貴族從其中劃除,引導奴隸軍将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貴族身上,對平民則網開一面。
又以其高超的治政能力将占領的領土進行戰時規劃,勉強恢複領地生産,并佐之以劫掠而來的糧食支撐起龐大的奴隸軍。
在治軍方面,他對自已親手栽培的親軍嚴格要求,但待遇卻最爲豐厚,并以其爲骨幹組建了十支領地軍,軍紀上則降低一等,以資其進取之心。
其餘新加入的無秩序奴隸軍則作爲雜牌軍,專司攻城先鋒及敵後騷擾工作。
并在領地内吸收戲劇人才及吟遊詩人等組建成文兵,以戲劇及巡唱等方式宣傳奴隸軍的正面形象,并對貴族進行抹黑,甚至都不用特意抹黑,直接将貴族的黑材料都收集起來,便是真實的黑曆史了。
這種種新措施結合在一起,竟真的在短短三年間,讓由奴隸及平民組成的斯奎拉領開始穩定并發展起來了。
貴族聯軍雖然在此期間不斷侵襲,但雙方也隻是互有往來罷了,并不能壓倒越來越正規化的斯奎拉軍。
而且在外交上,斯奎拉與泰西大陸南部的由沙盜組成的無序之地和東南部海盜肆虐的七島聯盟建交,簽訂貿易盟約,并私下簽訂了有限的軍事協議,一定程度上形成攻守同盟。
經過三年發展,斯奎拉領地隐隐有成爲泰西大陸第四大帝國的預兆,并成爲了所有奴隸心中的聖地,奴隸起義活動的爆發愈加頻繁,終于讓所有泰西國家聯合起來,組建讨伐軍,對斯奎拉領進行平叛讨伐。
讨伐軍以古拉穆德大公爲首,作爲第一個被斯奎拉軍滅國的拉賽利亞公國君主,自身的家族又是泰西人類最古老的尊貴姓氏,古拉穆德大公又是五賢王之首,自然無可異議地成爲了讨伐軍統領。
但其實,古拉穆德大公對于國内腐朽的貴族階層早已無法容忍,隻是作爲君主的職責讓他不能輕易地放棄國家與擁護他的民衆,因而才一直緻力于維持拉賽利亞公國表面上的繁榮。
而斯奎拉攻掠拉賽利亞公國時,國内所爆發出來的種種貴族作派,令古拉穆德大公目瞪口呆。
他無法相信自已統治下的國家竟然會是如此之腐朽與黑暗,即便是沒有斯奎拉,也必定會在不遠的将來出現一位斯奎拉式的起義者進行反抗。
在大勢與内心的掙紮中,古拉穆德大公并沒有采取積極的抵抗策略,近乎坐視了國内貴族被斯奎拉一舉清除掉。
甚至他還在私底下向歐根稱贊過斯奎拉的軍政能力,且其本人完全沒有一點貪戀權勢的想法。
要不是斯奎拉軍在後面連續進行屠城、殺害無辜平民的行爲徹底地激怒了他,古拉穆德大公都不想接受這個讨伐軍的統領之位。
但是,無論是不滿斯奎拉越來越泛濫的屠城行爲,還是基于自身貴族的立場,古拉穆德大公都注定了要與斯奎拉進行最終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