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惜出城沒多久,看守祝婷的人都突然倒地不起,一個陌生的嬷嬷突然出現,告訴她顧長惜要被顧政送去金城關由其兄照顧,她的仇永遠都報不了了。
這個消息于祝婷來說如晴天霹靂,她不在乎那位嬷嬷是誰,立即跪下求對方幫自己出去,她不能讓這個殺了她孩子的兇手跑了。
陌生的嬷嬷助她順利離開了梁國公府,并安排了一輛出城的馬車,嬷嬷稱會帶她追上顧長惜,但除此之外不會伸任何援手。她若是沒本事報仇,那隻能認命。
祝婷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所以異常緊張和亢奮。追了一天一夜,總算看到了護送顧長惜去金城關的馬車。因天色已晚不便趕路,顧長惜住進了驿站。
陌生嬷嬷和車夫下了車便自行找歇腳的地方,并不管祝婷,爲了掩人耳目祝婷一直藏在車裏。好不容易熬到半夜,驿站的人都歇下了,她才輕手輕腳地下了馬車,去找顧長惜的住處。期間經過柴房,她從裏邊拿了一把斧頭。
顧長惜嬌生慣養,住處并不難找。祝婷曾經管梁國公府的中饋,府上的下人她幾乎都記得長什麽樣,很快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經常出入顧政外書房回話的護衛。
兩個護衛在屋外值夜,一個上茅房,一個因連日奔波打起瞌睡,她就是趁這個空隙,爬窗戶進了顧長惜的屋子。
出門倉促,顧政隻給顧長惜安排了兩名嬷嬷打雜伺候,這兩個人本該在顧長惜屋子裏打地鋪的,但對方嫌她們鼾聲大,趕她們去别處睡,所以祝婷進去時,并沒有遇到值夜的女仆。
她覺得連老天都在幫自己。
顧長惜睡得沉,祝婷爲了不驚動外邊的護衛,打算速戰速決。想着自己那可憐的孩子,再看看這個睡得無憂無慮的罪魁禍首,她痛不欲生地舉起斧頭,用盡所有力氣往對方脖子砍了下去。
祝婷的準頭不錯,第一下顧長惜的脖子就被砍斷,沒有醒過來就死去了,然而一旦恨意上來,她根本收不住手,哪裏還在意自己的安危。
祝婷瘋了似的一次次揮舞斧頭砸向屍首,護衛們聽到動靜趕到時,顧長惜的頭已經被砍得稀爛,身上各處都是又深又爛的創口,血濺得到處都是,場面極爲駭人。
祝婷沒有去找陌生嬷嬷,她對他們沒有信任,也擔心最終會被顧家知道真相,到那時她就沒活路了。于是她丢了斧頭連夜逃跑,然而最終還是被抓回了顧家。
“這就是整個過程。”高升是沒見過顧長惜死狀的,不過據說慘不忍睹,顧政都怔了,至今沒緩過來。
程馥停下手中的筆,“可惜,沒在她死之前見上一面。”
“沒有必要。你若是見了,鐵定不想她死這麽早。”以顧長惜那種永遠不會知錯的性子,很容易勾起人們好吃好喝供着慢慢虐待的欲望。他不希望程馥在這種人身上耗費精力。
“不過顧家的事還沒完。”
顧長惜的喪事,安家在京城的分支都很給面子上門緻哀,所以安明珠的情況也沒能瞞住。她的臉是徹底毀了,整個人也瘋了。安家人要顧家給個決斷,若是顧家沒法子了,那他們就把安明珠送回老家。
老太太把人帶到京城,當初是許了承諾的,精心撫養,給好前程。現在前程是不能指望了,但送安明珠回去那就是跟娘家反目成仇。于是她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就是讓顧彥雲收她做妾,以後生了兒子就養在周芳豔名下作爲嫡子。
安家人看到安明珠瘋狂的模樣,不得不承認給顧彥雲做妾算是最好的結局,畢竟那是下一任梁國公,而顧家也必須負起責任來。
程馥哭笑不得,她猜多半是安姨娘給顧老太出的馊主意。
剛死了個攪家精顧長惜,周芳豔還沒開心幾天,長輩又要給她添堵。程馥設身處地想都覺得這位郡主倒了黴嫁到顧家。
“郡主也不是善茬,轉頭就從族裏挑了個身家殷實的,說給富戶做妾比跟着隻剩空殼的梁國公府強。說起來這個人你也認識,當年幫你們兄妹出族的。”自己摔了一身傷,回家說是被顧彥清連累的,促成了顧家将兄妹二人除族。
“你那族兄乖覺,說家中不養閑人,不管是妻還是妾,進門先交五萬兩夥食錢。日後生兒育女,開銷雙方各出一半。房中的下人月銀也是各顧各的,公賬不管。”高升越說越忍不住笑意,沒想到顧家還有這号人物。
聽到這,程馥已經知道周芳豔的打算要落空,而安家也不會同意。給人做妾還得倒貼這麽多銀錢,這筆賬怎麽算都是大虧,還不如找個窮學子倒插門,至少安明珠能堂堂正正當大夫人。
顧家的事暫時揭過,高升又帶來了一個不怎麽好的消息,有人在嶺南一帶瞧見過長得像翠兒的女孩,穿着樸素,跟着一群來自五湖四海的人趕路,似乎要乘外邦大船出海去别國。
“應該不是她。”家人還在,程家兄妹又不是不能管她,遠不至于走投無路。一個人出海去異鄉,路上多少艱難險阻不說,順利到達後呢,這輩子很難再回來了吧。
高升欲言又止,他本想告訴她,那個女孩的畫像跟翠兒有八九成相似,但程馥顯然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從嶺南到京城路途遙遠,若那女孩是翠兒,如今怕是已經不在大越了。
……
徐野在京城一直是個行蹤成謎的人,都知道他在,但誰都找不到他人,不管請柬拜帖送了多少到徐府,全被幹脆地回絕了。這人如今沒官身,又不需要再爲科舉所勞,也不知道還有什麽事可忙的。
“曹操說不得,那不就是徐六麽?”剛還讨論這人到底貓在何處。
徐野剛從徐府出來,父子兩人說了半天話,他準備回程家來着。
“有何指教?”他擡頭,跟茶樓雅間探出來的幾顆腦袋對視。
衆人亢奮地招手,“上來上來。”
徐野上樓進了雅間,發現人還真不少,桌上不是茶點就是玩具和棋盤,顯然這些人真是閑出屁來了。
他拉了張椅子坐下,“這兩年如何?”
“就那樣。”衆人嬉皮笑臉的。
“聽說如今金陵樂子可多了,是不是真的?”從江南回來的人都在談論。
徐野喝了口茶,“嗯。”
大家七嘴八舌地開始問關于金陵的新鮮事,還真有打算去看看的。徐野覺着他們若是在京城實在無所事事,出去走走也不錯,便給他們推薦了金陵幾處吃住相對舒适的地方。
說了幾句,茶也給面子的吃了兩杯,棋局也來了一回,徐野見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這幫人白天沒事做混茶樓,晚上不是遊内城河就是去酒館,光想想就沒勁得很,多少年了還這樣。
“哎,徐六你先别急着走啊……”
徐野回頭,“還有事?”
“我們聽說你要納妾,真的?”
“聽哥一句,先讓正妻過了門再擡妾,否則家宅不甯。”
“對對。”大家夥附和。
徐野隻是笑笑,沒做任何回應,打開門便出去了。
都一塊長大的,他足夠了解他們,看似噓寒問暖家長裏短,其實套話本事個個高手,今天不管他回應什麽,都會被他們轉述給身後的人。
程馥去了趟烏衣坊,出來時正對上拿着一把糖葫蘆站在路邊的徐野。
“了不得啊,在我身上下蠱了?”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跟前。
徐野給她一串糖葫蘆,剩下的都遞給玖玖分給其他人。
“猜的。”回家發現她不在。
馬車緩緩駛離烏衣坊,程馥吃得滿嘴都是糖糊,眨巴着眼睛對身邊的徐野道:“我聽說準備有秋獵,名單上鐵定有你。”
徐野用濕帕子給她擦臉,“有什麽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