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令西、吳令修兄弟二人今日負責招呼有身份和有輩分的男賓,郭氏、秦氏以及分出去的三房夫人負責接待女賓,宗家的子弟則招呼自己關系好的親友以及其他來訪小輩。今日天公作美,給人感覺老天都在寵着吳真真。及笄禮一結束,大家夥都不急着去吃宴,互相套交情的,吟詩作賦的,賞花撲蝶的什麽都有,歡笑聲不絕于耳,比過年還熱鬧。
“吳纓呢?”吳令佐已經問第三次。
吳令西和吳令修對視一眼,“說是在路上了。”吳令佐一定要請吳纓和程馥這個做法讓他們十分不理解。沒事給自己添什麽堵呢,大好的日子。而且那兩個人還不一定肯來。
“四叔、六叔,程家兄妹怎麽不在?”盛裝的吳真真端莊得體地踏進興盛堂,她身後緊緊跟着兩名丫鬟,專爲她提着繁複的裙擺。
吳真真今天是令人驚豔的,也必須是高興的。要知道她今日若是皺一個眉頭,就會有人要遭殃。此刻她嘟着嘴出現在衆人面前,一臉的不痛快,惹得身邊的仆婦們異常緊張。
“哎喲小祖宗你今天可不能這樣。”郭老夫人忙拉着人到跟前哄。
好不容易把寶貝外孫女說高興了,郭老夫人扭頭問吳令西和吳令修,“程家兄妹也沒到?”吳纓不到就算了,他畢竟是吳家人,真不來也不能拿他如何。程家兄妹這樣的身份地位,能參加吳真真的及笄禮,那是上輩子積德。可及笄禮都過了,人影都沒一個,這分明就是不把吳家,把今天這些貴賓放在眼裏。
郭老夫人心下已經有了計較,若是程馥今天真不到,她明日就夷平了程家,讓這對兄妹跪着來求她。
吳令西沒吭聲,吳令修好奇地問,“真兒什麽時候跟程家兄妹交好了?”今天這麽多名門子弟給她道賀,還不夠她高興的麽?
“程家兄妹先前以下犯上,對外祖母和父親母親不敬,我今日特地給他們這個機會來磕頭認錯,他們該知恩才是。”吳真真微微歪着腦袋,說得頭頭是道,一臉理所當然。
吳令修慢慢地哦了聲,皮笑肉不笑道“那六叔再去催……”
“主子,吳纓少爺到了,這會兒在長春林同丁知縣說話,不便過來。”傳話的嬷嬷因爲匆忙,沒留意到自己打斷了吳令修的話。
“就他高貴,他是祖宗。”郭氏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
她本在應酬,可越到後頭發現幾個老爺都沒了蹤影,而今天的正主,她的寶貝吳真真也不知上哪兒去了,就想着會不會都在興盛堂歇息,便親自過來瞧個究竟。
“你去把他帶過來。”自從打砸了兩河軒,狠狠出了口氣,郭氏的自信心就上來了,現在對誰都敢理直氣壯。
嬷嬷遲疑了一瞬,但還是應下了。
郭老夫人卻是有些疲倦,不耐煩這節骨眼上在一個白眼狼身上浪費時間,“吉時不是早到了麽,我看就開宴吧,有什麽話你們席面上說。”她也不清楚吳令佐爲什麽非要請吳纓,都結仇了,以後沒準不死不休,還有必要強求那點親情麽?
吳家在杭州損失慘重,族裏的公賬上沒有錢,其他族人日子過得尋常,唯吳纓有日進鬥金的兩河軒和鴻澤行,除了他還有誰能爲宗家分這個憂。偏偏這白眼狼非但一個子不出,還把族老害死了。
郭老夫人從女兒那聽到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氣了半天,對吳家竟沒有處置吳纓感到匪夷所思。而郭氏隻說吳令佐畢竟養大了吳纓,一直當親兒子對待,古往今來有幾個兒子坑了爹,爹舍得大義滅親的?郭老夫人想了想,也覺得是這麽個道理。但心裏對吳纓更瞧不上了。
丁知縣本名丁達,在東橋縣當官,跟丁通是出了五服的遠親。
丁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丁通這代已經沒幾個人了。所以在得知還有個丁達,便主動捎信去聯絡。丁達也不覺得對方故意攀他,高興地回了信,一來二往的就親近起來。
丁達這趟本不想來,吳家在東橋縣有五個肥莊,莊子上的管事平日裏耀武揚威,橫行鄉裏,他又氣又沒轍,偏偏這幾個莊子養活了一個鎮三個村。他不來,那些村民都不答應,生怕他得罪吳家,以後大家連田都沒得種。
不過他這趟來金陵也不純粹是爲了捧吳家的場。
丁通一直了解他的處境,所以在往來的書信上經常提起吳纓的鴻澤行及兩河軒,尤其是兩河軒。丁通說他們有一個沒有生成正式文書,對外公開的營生,就是幫扶較弱的産業和商戶,現在金陵的幾個潦倒的畫院、繡坊、醫館、漁場通過兩河軒的幫扶,都有了起色。
丁通建議他此次來金陵一定要守到吳纓,沒準對方能幫到他。
可不是什麽古道熱腸的性子,是程馥的一系列幫扶舉措改變了他。幫到别人的同時自己沒虧本,還賺得人家一聲謝,這種感受是他過去從未有過的。
丁達沒想到這麽順利,突然有種意外抱到粗壯大腿的感覺,又微妙又歡喜。趁熱打鐵,他想跟吳纓說說東橋縣的情形,可剛開口就被吳家小厮打斷了,要開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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