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失控讓君寒有了一點類似于後遺症的症狀，那些對于上古神的占有欲幾乎壓制不住，排斥所有想要接近她的人，抵觸那些對她投來探尋眼神的生物，不安到總是覺得她會在某一刻消失掉——隻有将她抱在懷中才會稍稍放心。

眼神微動之間，他摟着執若的胳膊再度緊了緊。

“公子，”此時那老婦人已看清君寒洗去血污後的面容，立刻便改了口，這青年即使滿身血污也還是一身貴氣，完全不是那些山匪村夫能有的氣度，她看一眼桌上那幾乎能買下整個村子的的金铢，猶豫片刻還是道，“這裏破舊不适合您懷裏那位修養，老婆子我還有一處院子，就在不遠，雖然不大，但也還能住人，如果不嫌棄，就給您二位住吧。”

君寒聽得這話眼神一動，他并未立刻答應，而是先按住執若手腕靈脈，感覺到依舊沒有絲毫靈力，情況實在算不得好，于是他擰起眉頭，攏一攏懷中蓋在上古神身上的外袍，點頭同意了這好心的提議。

老婦人提燈深一腳淺一腳地帶着君寒穿過嶙峋不平的道路，魔族少君在黑暗中卻如履平地，幽靜的村中小路上，他幾乎隐沒呼吸，一身魔氣也不知爲何斂得極深，隻是如同幽靈一般，無聲地注視着懷中上古神，仿佛他的世界隻有她了，多看一刻便多得一刻的幸福。

“這裏，”老婦人在一座小院的門前停下，她看一眼門環上還未完全脫落的紅紙，突然沒頭沒腦地低聲道，“這是我給我兒子準備的新房。”

未等新婚便消失，應是遭遇了什麽不測。

但這不測并未觸動有些入魔的魔族少君，他隻是深深地看着懷中的執若，并不像常人那樣去接下句問一問爲什麽，甚至在老婦人開口的時候還極輕地皺了皺眉——不是爲這老婦人的遭遇，而是她實在是影響他看自己的上古神。

“前陣子他滿二十了要成親，我給他置辦了這院子，但還沒等到那天，戰亂就來了，”她伸手在衣袖中摸出一把鑰匙，但眼神昏花對不準鎖眼，“他被抓去充徭役，一走就沒了音信，緊接着跟他訂了親的女人因爲不想守活寡跑了，他爹一口氣咽不下去，氣死了，就隻剩了我一個，”老婦人并不在乎君寒反應，隻是自顧自地說着，明明是悲傷的事情，卻面容坦然語調平靜，君寒不出聲，站在她身後安靜等着，足有半刻鍾後，門鎖終于咔嗒一聲開了。

老婦人推開門，示意君寒進去，自己卻站在門外看着這院子，片刻後她擺擺手歎口氣，“那位姑娘肯定很累了，你們早些睡吧。”随後轉身走了。

魔族少君抱着上古神推開房門，先用清潔術将屋内打掃一遍，再将執若小心放到床上，他俯身在上古神的額頭輕吻一下，再次牽起執若的手輸送起靈力來。

阿若因爲靈力匮乏，已沉睡了将近五日，這五日内三界動蕩，無端産生了很多遊蕩的混沌，神族有傳言說上古神見靈虛入魔，所以打開了混沌的結界，來報複三界，魔族的少君因爲被她那副皮相迷了心竅，也心甘情願被她拐走了同流合污，而此時她正因爲害怕大家的報複，所以躲在下界的某處不敢出來。

一堆謠言裏隻對了一句，君寒看着懷中的上古神，再次控制不住地輕吻她眼角眉梢，他就是被她迷了心竅，心甘情願跟她走的。

其實他剛聽到這傳言的時候，也想過這麽帶着她躲在下界的村落裏養傷不是個辦法，她不出現反而會更加重懷疑，可阿若的情況實在是不太好，那背後故意放出傳言的人也必定料到了現在的場面，即使阿若出現解釋，那群總想着算計她的人們也不會相信。

這三界終究是不承認他的上古神，将世間所有險惡的猜測都加在她身上，即使他們本就是得了上古神的庇護才能苟活。

他順一順執若鬓邊汗濕的亂發，她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蹙，指尖也在無意識地顫抖，像是陷入了出不來的噩夢。他撤掉靈力把執若帶進懷裏，安撫似的輕拍她後背，執若便像是感覺到了有人陪伴，漸漸安穩下來，無意識地輕靠在君寒頸側繼續沉睡。

此時外面卻風聲忽起，有神族的靈光亮起，慢悠悠地在天上盤旋，像是監視着這寂靜村莊。

是那些信了傳言，來找執若報複的神族。

神族雖然強大，卻是三界六族中最受不得混沌侵襲的種族，混沌逸散壓制了他們大部分人的靈力，既驕傲又無能的神族心生怨恨，于是開始幾人一組，四處搜尋起下落不明的上古神來。

魔族少君極輕的皺了眉，漆黑的魔瞳露出掩蓋不住的殺意，但他垂眼看了懷中依舊陷在夢魇裏的執若，暫且忍住了這沖動，隻是一邊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繼續輕柔地安撫着她，一邊掌心一動從袖中摸出一塊靈石來，靈石通體漆黑，在屋内燈光的照射下卻閃着幽藍的光，君寒手指用力，靈石便被碾碎了散成粉末，無聲地融進了空中，嚴嚴實實地隐藏住他們的氣息。

在此之後，神族的靈光依舊在上空停留了一刻鍾，才确定此處沒有上古神的痕迹，轉身離開。

已是子時，陰氣漸重，窗外傳來忽遠忽近的梆子聲，執若突然痛苦地低哼一聲，臉色蒼白起來，君寒擰着眉頭裹緊了她身上衣袍，撩起衣袖露出自己手腕，尖銳的犬齒刺破皮膚，魔族少君含了滿滿一口血，俯身渡給了懷裏的上古神。

像是已經遇到這種情況多次，君寒的動作熟練而迅速，血液隻順着執若嘴角漏下來一線，在她白色的衣領上暈開靡麗的鮮紅，襯得她眉眼越發明豔。

如此重複了許久之後，執若面容漸漸有了血色，君寒卻肉眼可見地衰弱下來，但這點不适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值得一提的損傷，他隻是愣愣地看着懷中的上古神，她眉目舒展，眼角帶着一點绯紅，面容柔和而稠麗，眉眼生動得像是已經醒了，卻還是無知無覺地睡着。

他歎口氣，摸一摸她額頭。

阿若，快醒過來吧。

－－－－－－題外話－－－－－－

明天，萬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