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小心眼的居瀛神君,執若和君寒斂掉氣息跟着那面妖和将何一路往下走,穿過一樓的地窖後,轉彎便露出一個隐蔽的入口來,前面的兩人并未做過多的停頓便消失在其中。執若同君寒随後也走到入口前,上古神站在邊緣往裏看,隻見樓梯黑沉沉地延伸進幽深的地下,完全看不到盡頭。
但上古神天不怕地不怕,就算碰到個什麽怪物也隻不過砍了了事,于是隻猶豫片刻,便同君寒邁進了黑暗中。
腳下的樓梯沒有分叉和出口,牆上也沒有壁燈,周圍似乎極黑,以執若的目力也僅僅隻能看到身旁君寒模糊的側臉。
雖然這黑暗導緻了将何和那面妖的身影不再被捕捉到,但由于眼前并沒有其他的出口,兩人便順着樓梯一直向下,并不擔心因爲走錯路所以跟丢的可能。
直到片刻後魔族少君突然頓住。
“阿若,周圍有點不對勁,”君寒伸手拽住無知無覺依舊在向前走的上古神,帶着她回到剛剛經過的樓梯拐角。
聽到君寒說不對勁,執若立刻條件反射似的伸手按住腰間天昭的劍柄,邊謹慎地環顧四周,邊低聲問君寒,“哪裏不對勁?”
眼前依舊是沉寂的黑暗,但君寒卻敏銳的從中察覺出怪異來,他皺皺眉,眼中露出點冷意,“來時我探查過這家客棧,并沒有多大的地下空間,但此時我們至少已經往深處走了四層了。”
“四層”上古神略一沉吟,擡起頭來望向身旁的魔族少君,“那眼前的是個迷陣?”但下一刻她又困惑地一歪頭,“既然是個迷陣,我爲什麽沒有感受到靈力的流動。”
“因爲這陣法已經被耗空了,”君寒環顧一下四周,“它存在太久,靈力早就在漫長的時間中消失殆盡,隻剩下一個空殼,但又因爲這陣法做得十分不錯,陣眼也幾乎完全隐藏了起來,所以即使它失去了原本攻擊和防禦的能力,用來藏個人還是做得到的。”
“唔,”執若摸摸鼻子,“那這陣法不是面妖做的吧,否則照你這麽說,這面妖應該很厲害的樣子,用不着求别人救她相公。”
“不是那面妖做的,”君寒果然搖搖頭,“那面妖活不了那麽久,根據時間來看,這應該是定界之戰中留下來的,恰巧被她拿來用而已。”
“那就不毀掉了,”上古神聞言松開握着天昭的手,“既然是定界之戰的東西,能保存到現在也實在不容易,姑且先留着吧。”
“好,”君寒對這上古神的話毫無異議,他環視下一四周,十分輕易地找到了他口中“幾乎完全隐藏起來”的陣眼,在黑暗中牽住身後上古神的手,低聲道,“阿若這邊走。”
不同于上古神的歪門邪道,從小便接觸着正統的三界陣法知識的魔族少君果然靠譜,執若放心地跟着他在黑暗中穿行,走過短暫的虛空,眼前的牆壁便像個脆弱的氣泡一般無聲消散,露出一直隐藏着的昏暗走廊來。
幾乎沒有費力辨認,靠着走廊盡頭正在傳出的濃烈的腐朽和死亡的氣息,兩人向着縱深處走去,停在最後一扇房門面前。
或許是心急要救自己的相公,抑或許是對這陣法太放心對他們太看輕,那面妖并未做過多的防備,房門就這樣開着一條縫,讓湊到門邊的上古神能清楚地看到裏面的情形。
這是個不大的房間,甚至可以說非常狹小,房内擺設也就隻有一張床和一套桌椅,此時将何因爲陰沉沉的死氣而擰着眉頭站在一邊,拿袍袖嫌棄地捂鼻子,而那面妖正在床邊忙碌着,照顧着床上躺着的人。
執若的目光順着面妖的胳膊落在那人身上。
其實那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全身潰爛面容模糊,用上古神這雙勘破三界天道的雙眼看去,甚至還能看到他身上覆蓋着的灰蒙蒙的死氣以及所剩無幾的生氣,已然半隻腳踏進了黃泉。
但根據這面妖所說的沾染混沌的時間來看,他感染混沌已有半月有餘,深知混沌危險的上古神實在是不清楚一個凡人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在這幾乎被死亡吞噬的壓抑光景中,這人的心口竟還亮着點微弱卻柔和的光,吊着他最後一口氣,在人世間拽着他最後一點活着的可能。
“是那面妖的内丹。”
就在上古神正疑惑這算得上改人生死的亮光是什麽的時候,魔族少君在她耳邊低聲爲她解了惑。
“内丹?”執若再次去看那亮光,終于發現了快要被混沌壓得消失掉的微弱妖氣。
原來這面妖是把内丹給了她相公,妖氣受到重創,才會如此急切地尋找下一張臉。
唔,本以爲這就是個奪人皮相的面妖,卻沒想到這面妖還有點癡情。
此時屋内那面妖大概是爲她相公整理完畢,最後加強了護住他心脈的内丹,深深地朝将何鞠了一躬,請他上前。
因爲被誇獎所以答應了人家要出手的将何擺着張臭臉走上前去,極不情願地伸手,作勢要爲那面妖的相公祛除混沌濁氣。
淨化混沌,本上神教過他的,應該沒什麽問題,此時門外偷看的執若在心中暗想。
但上古神忘了将何這東西從來都沒有讓她省過心。
白衣神尊的手接觸到那人身上混沌的一瞬間,他的靈力被瘋狂的吸了過去,而這狹小的空間裏,混沌氣息卻突然暴漲。
這混沌不對勁!
等将何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撤不回自己的手了。
靈力被快速吸走之間,将何近乎咬牙切齒地想,他就不該多管閑事!
下一刻踹門聲響起,破舊客棧的破舊木門嘎吱一聲躺在地上,一枚劍鞘應聲飛來,強大的力道将他的手直接擊開,将何不由得踉跄一下,在此之後更有人将他往後狠狠一推,推出了混沌的攻擊範圍,避免了他變成幹屍的結局。
他扭頭去看,卻立刻睜大了眼,“誰師尊?”
白衣上神正拎着天昭站在他面前,像多年前在下界的妖獸嘴裏撿到他時一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皺一皺眉頭,
“不省心。”
他愣了一瞬,轉頭卻見自己師尊身後站着的魔族少君正面容平靜地壓制那人身上的混沌。
似乎這差點搞死他的混沌在這魔族面前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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