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給居瀛神君辦的宴會擺在九重天的天池邊上,原本照慣例應當是擺在鄧林裏,但神君說樹林裏蚊子多,拽着擺宴小神官的領子叫他換了地方。
宴會還未開始,一群神官湊在一起閑聊,神女在魔族意圖對上神不敬的事情早已傳到了九重天上,原本萬衆追捧的神女頓時被抛棄,十分無聊的大家都開始這樣那樣地猜測神女如此作死的原因,宿怨論和嫉妒論通通來了一個遍,但就是沒人想到是因爲神女心心念念的魔族少君。
“爲什麽不能是因爲男人呢?”神官們身後邊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居瀛神君眯眼笑着湊過來,“我明明聽說神女思慕那個魔族的少君好久了,沒準是因爲那少君喜歡上神,所以神女才沒了腦子爲愛沖動。”
居瀛神君覺得自己的猜測非常正确,但他發現所有的神官都停了嘴回過頭來驚恐地看着他。
神君頓覺十分不自在。
“神君哈哈哈哈哈神君可真會開玩笑,”此時一個機靈一點的小神官反應過來,率先打破了沉默,“三界哪裏有人敢對上神動心思,怕是不想要小命了。”
其餘的神官慌忙附和,打着哈哈說他實在是風趣,随後紛紛找個借口溜了。
居瀛神君,喔,也就是執若她四哥其夙上神,看着衆神官尴尬的背影,終于明白了他自從聽到小十三的消息時就感覺出的那點不對勁是什麽。
原本招蜂引蝶的小流氓,居然也有因爲身份而被人敬而遠之的一天。
其夙上神莫名地愉悅起來。
他突然不想表明身份了,自己能在這神君的身體裏清醒過來,大概隻是因爲一縷殘魂臨時的附着,能活多久尚且不清楚,若是現在貿貿然與小十三相認,縱然能讓她在這孤苦無依的三界裏得到點安慰,但說不定哪天他突然魂飛魄散,小十三豈不是要再經受一次死别之苦。
反正他是再也不想看見靈虛毀掉那天,小東西慌慌張張的淚眼了。
索性就别說出來,以一個神君的身份去接近她,能多看她幾眼,多說幾句話,在這荒涼塵世裏求得一點溫暖回憶就都算值了。
況且以現在這種世間風月都與她無關的情況來看,作爲率先出手的人,他還是有蠻大概率能成功的。
思及此處,其夙上神溜達到天池邊上低頭照一照水面,覺得自己附身的這副皮相也實在是數得上的俊美。
雖然肯定沒他原來好看,但大概也能用來勾引勾引顔控小上古神了。
執若要來的消息一早傳遍了九重天,負責接待的守門的小神官已被無數人叮囑了無數遍上神脾氣不好,見着上神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謹慎再謹慎,否則一個差錯就要玩兒完。
小神官來之前牢牢地記下了大家的叮囑,比如不要多說,不要亂看之類沒什麽建設性的注意事項,但待得他裝着滿腦袋的囑咐切切實實站到南天門的時候,他才想起來真正的問題所在。
他根本沒見過上古神。
守門小神官戰戰兢兢地守着門,心裏默念着上神的特征,比如佩劍,穿白衣,神力高強,脾氣不好,喜歡抓長得不好看的神官去煉藥
(最後一條是什麽鬼啊喂!)
他摸摸自己平平無奇的臉,不禁十分憂心。
但還沒等他默念完,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小神官,天池怎麽走?”面前好看的白衣姑娘笑嘻嘻地問他,“我來參加居瀛神君的宴會。”
小神官被這美貌晃得一哆嗦,但還是恪盡職守地對比起面前姑娘和上神的特征來。
佩劍他看一眼執若腰間的天昭。
穿白衣他看一眼執若晃晃蕩蕩的白袍。
神力高強暫且看不出來。
脾氣不好他看着執若笑眯眯的雙眼。
唔,脾氣很好,不是上神。
小神官松口氣,走上前給執若詳細地指路,末了還體貼地囑咐道,“此時宴會還沒開始,大家也沒到全,未免無聊,您可以先去天池東邊和到了的神官們聊一會兒。”
随後他看見白衣姑娘溫和地笑着朝他點點頭走了,身旁的魔族青年也點點頭走進南天門。
可此時小神官回頭,看着白衣姑娘腰間的那把劍,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執若和君寒去了天池的西邊,果然四下清淨無人,虧得小神官體貼地告訴了她哪裏人多,讓她可以準确地避開。
少君坐在石桌旁,安靜地看着那邊的上古神百無聊賴自己玩,她先是趴在天池的欄杆上扯下來一朵蓮花,摧殘了片刻後又探身拽下來一朵蓮蓬,剝開後捏起一顆蓮子送到鼻尖嗅了嗅,随後嫌棄地扔進池塘裏喂魚。
待得一條銀色的錦鯉魚浮上來啃掉那顆蓮子,上古神的目光便又被那錦鯉魚吸引,上上下下随着它移動,片刻後不自覺地吞吞口水
君寒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
“執若!”上古神正盯着那條魚發呆,肩膀突然被人大力拍了拍,轉頭就看見枃斥君歡快的蠢臉,興緻勃勃地問她,“你怎麽也來九重天了!”
沒等上古神想好說辭,枃斥君便指一指那邊的君寒,“哦,肯定是那家夥帶你來的。”
“對。”
“你怎麽又變女相!”枃斥君上下打量一邊執若,發現她不是自己熟悉的兄弟,意有所指地看着君寒對執若大聲道,“是不是有人渣逼你?”
用意明顯。
但少君并不在意這些無關痛癢的言語攻擊。
“”執若無話可說,隻能沉默片刻問道,“枃斥你怎麽來九重天了?”
“這問題問得好,”枃斥君對執若拙劣的轉移話題毫無察覺,興沖沖地跟她分享自己來九重天的緣由,“我從可靠渠道得知,上神也要來這場宴會,這可是能見到上神的難得一見的機會,那種在山門口蹲守或者故意碰瓷之類的小概率偶遇辦法完全不能比,于是本大爺就花大價錢買了隐藏魔氣的丹藥,成功混進了九重天上。”
“怎麽樣?”枃斥君拿肩膀碰碰執若,“我是不是很厲害?”
“喔,厲害,”上古神點點頭,上下打量他一遍,真誠地發問,“所以枃斥你在這場宴會裏找了個什麽身份?”
枃斥君突然蔫了下去,“倒酒的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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