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無月起了薄霧,山間草木枝上繁花都被攏在其中,幾隻被濃郁靈氣養得成了精的兔子擠在一起睡得正沉,毛茸茸的耳朵在夢境中不時地抖一抖。
睜眼便是仙境。
而在這一片沉寂的仙境中,上古神的白袍晃晃蕩蕩地破開霧氣,帶着草葉上的露水往遠處走去。
她在找不見了的魔族少君。
今日一早,執若在床帳裏睜開眼,她盯着屋頂上那隻小王八的刻痕看了足有半刻鍾,才緩緩反應過來她這是在自己的山頭,自己的小屋,自己的床上。
唔,自己親手刻的小王八。
上古神搞不清楚自己這疑似認床的奇妙毛病,但再無睡意,隻好揉揉眼睛打個哈欠,披上外袍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而此時不過清晨,遠未到她平日裏起床的時間。
小神獸在自己的窩裏團成一團睡着,院子裏沒人,隔壁君寒的房間也毫無動靜。
肯定還在睡,執若心想。
住在少君府的時候,回回都是君寒醒得早,雷打不動地跑來她房間裏撈她起床,可此番許是因爲昨日幫她收拾房間有些累,終于給執若逮住一回。
上古神眼神不懷好意地一動,心裏想着難得一見的睡美人,動作可能有點猥瑣地悄悄推開了君寒的房門。
屋内十分安靜,香爐裏昨晚點的安神香還留着點餘煙,床帳嚴嚴實實地籠着,執若走到床前,心裏思量着一會兒是捏鼻子還是掀被子,伸手猛地拉開了床帳。
空的。
上神的手僵在半空。
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人卻不知所蹤,偷襲失敗的上古神失望地歎口氣,皺着臉出了門。
她今天非要找出君寒在哪兒。
無月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執若漫山遍野找了近半個時辰,終于在半山腰上的小池塘旁邊找着了君寒。
小池塘裏是山頂引下來的活水,水面飄着層霧氣,有幾隻仙鶴長年累月地在裏面站着,而魔族少君就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池塘邊上,手裏捏着根魚竿釣魚。
一個背影就飄飄欲仙。
明明是個魔族的頭頭,卻比她這個正兒八經的上古神還要像神仙。
聽見腳步聲,白衣青年回頭看過來,見是執若,眼裏便立刻蓄起溫和笑意。
他拍拍身旁空地,柔聲道,“阿若過來坐。”
上古神磨磨蹭蹭走過去挨着他坐下。
“怎麽醒的這麽早?”君寒把釣竿架在一邊的石頭上,騰出手來去揉執若眉尾的穴位,“我還沒動手做早飯,不然再去睡會兒?”
頭上的手指溫和且恰到好處,上古神心頭那點沒有見着睡美人的郁悶一掃而空,她順着君寒的力道舒服地眯起眼,“睡不着就起來了,現在還不想睡,”随後看一眼他身旁的魚竿,“你在幹什麽?”
“昨日上山的時候看見了這個池塘,正巧裏面的魚還不錯,我想着給你做個魚湯,所以就來釣條魚。”
“喔,想喝魚湯,”執若點點頭,“但是這裏的魚很難搞,我以前從來都釣不出來。”
“是嗎?”君寒看一旁的上古神一眼,收回手繼續撿起釣竿來,“我倒是覺得不怎麽難。”
腦袋上舒服的力道被撤走,上古神不悅地皺皺眉,一招手也變出個釣竿來,“那本上神肯定也能釣上來。”
君寒笑而不語。
半個時辰後,執若看看自己手邊毫無動靜的釣竿,再看看君寒手邊的兩條肥魚,不禁深深地懷疑她總是釣不到魚是因爲這湖裏的魚隻會挑着好看的人咬鈎
上古神很傷心,于是便開始胡亂叨叨,“君寒你這樣是不對的,這湖裏的魚受本上神靈氣潤澤,沒準開了靈智,我們滿足了一時的口腹之欲,卻緻使它們妻離子散,實在是有損道義。”
魔族少君不爲所動,隻是看一眼又開始晃動的釣竿,轉頭笑着問她,“多釣了兩條,今晚吃清蒸還是紅燒?”
“我想想。”
“那就一條清蒸一條紅燒。”
“好。”
木桶裏的魚無力地撲騰兩下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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