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上古神正回憶着自己挨得那一頓胖揍,兀自沉浸在沒人疼沒人愛的悲傷裏不可自拔,就聽見院牆那邊“咚”地一聲,有什麽東西落了地。
執若掀開臉上的話本子,仔細思索一下,想起以前打架打輸了,她四哥拎着她的耳朵教導她要先發制人,于是扔開話本子,順手抄起個蘋果當家夥,屏住呼吸往院牆那邊走。
但是還沒走兩步,執若就聽見一個聲音喊,“他娘的爲什麽樹叢裏會有蛇。”
蛇?哪裏來的蛇。
随後紅色的袍角一閃,好像是有什麽人要站起來,但還沒等執若反應過來,就又聽見刺啦一聲,然後那個聲音又道,“爺的衣服被挂破了。”
喔,這種倒黴東西,執若暫且想不出第二位來。
于是上古神抄着蘋果面無表情,明智地和院牆底下那個生物保持了一定距離。
果然,片刻後牆上一塊磚頭淩空落下,堪堪蓋在一個剛擡起來的頭上。
然後那個頭順溜地趴下去了。
一刻鍾後,枃斥君終于撣幹淨了自己腦袋上的土,從樹叢裏爬了出來。
紅袍子一蕩,飄到了執若跟前,笑嘻嘻地同她打招呼,“好幾天沒在茶樓裏見你,本君就纡尊降貴來找你玩了,怎麽樣,是不是很榮幸?”然後看一眼執若手裏的蘋果,“你怎麽拿着個蘋果?”
執若伸手把蘋果塞到枃斥君懷裏,繼續保持距離,認真地道,“想到你會來,特意拿給你吃的。”
枃斥君拿着蘋果在衣服上蹭蹭,張嘴啃一口,随後看一眼執若便要往涼亭走,但下一刻他就頓住腳步,回頭又看一眼站在原地的白衣少年,嚼着蘋果含含糊糊地道,“啧,我今天怎麽覺得你好像哪兒不對勁兒。”
廢話,本上神今日沒有神力變男相,當然不對勁。
但執若還是一本正經抱着胳膊擋住胸口“哪裏不對勁。”
枃斥君後退一點上下打量起她來,“唔,好像,又說不出來哪兒不對勁,嗯臉色不太好,比起前幾日矮了點,衣服衣服穿得厚了點,還有我的娘啊!”枃斥君下一刻像見了鬼似的向後狂退,動作利索地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劍來指着她,“你你你你你怎麽變成女的了!”
“女相怎麽了,”執若攤手向前一步,“我覺得挺好看的。”
“你你你别過來,”枃斥君哆哆嗦嗦拿劍指着執若腳邊的空地,“就站在那兒别動,你趕緊變回去,現在就給老子變回男相去。”
“我最近都變不回去,”執若無視面前的劍依舊往前走,逼着枃斥君往後退,嘴邊挂着點惡劣的笑,“怎麽了枃斥,你是三歲小孩兒嗎,還守着你娘教你的男女授受不親随時保持三尺距離的家規?”
“狗屁的家規,誰家有這種家規,”枃斥君持續往後退着,根本沒看見自己身後的池塘,依舊試圖用手裏的劍恐吓執若讓她變回正常狀态,“你他娘的快變回去,我可從來都不知道你有這種癖好,給你半盞茶時間,不然我就把你綁了送到綠袍子家裏,反正他不在乎你是男是女,肯定照收。”
聽得這話,執若終于停下腳步,枃斥本以爲自己的兄弟終于要改邪歸正變回去了,結果執若猛地湊到他面前,變女相時更顯得精緻的一張臉猛地在他眼前放大,枃斥君再次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噗通,池塘裏濺起巨大水花,夾雜着幾條不幸被擊中的魚,枃斥君就這麽掉了進去。
他在水裏撲騰,執若就抱着胳膊在池塘邊上轉悠,一邊欣賞着他的狼狽相,一邊狀似失望地歎口氣,“枃斥你居然因爲皮相問題就抛棄我們兄弟情誼,實在是讓我失望。”
枃斥君終于忍不住地在水裏罵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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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本來就是個女的?”枃斥君邊擰着濕哒哒的袍子邊問正在啃桃子的執若。
上古神停下嘴從話本子後面探出腦袋來點頭,“對。”
“之前變男相不過是爲了行動方便?”
“對。”
“現在因爲受了傷所以支撐不了男相,于是你就現出原形了?”
“對,”執若點點頭,又後知後覺地把話本子沖着枃斥君劈頭蓋臉地砸過去,“滾你的現出原形。”
枃斥君抓住撲面而來的兇器,看着窩在椅子上的白衣少年,呸,少女片刻,最終還是搖搖頭,“我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
“但那天你在少君府門口,還當衆宣布,唔,宣布了你不在乎流言蜚語。”
“騙你而已。”執若頭也不擡。
“可我還是覺得不大對,”枃斥思來想去依舊不信,“你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看起來都像個男的,即使你現在是個女相,但依舊看起來像個男的,”枃斥君一指執若翹着的二郎腿,“比如說你這個坐姿,就很爺們。”
“這也能說一說?”執若終于擡起頭來,但隻是瞥他一眼,“我沒爹沒娘沒人教不行嗎。”
“啊,我知道了,”枃斥君卻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你沒爹沒娘沒人照顧,不知道被人對你好是什麽滋味,所以那人渣少君稍微對你好一點,你就對他死心塌地了對不對?”
此時執若正伸手從桌子上拎起另外一本話本子,聽得這話,便從書頁的間隙裏看枃斥君,“我勸你不要在君寒的地盤說他是人渣。”
“怎麽了,人渣還不能被說了,”枃斥君一拍桌子站起來,但他說完這話,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的,一拍腦袋張張嘴,“啊,我知道了。”
執若不耐煩地歎口氣,“你又知道什麽了。”
“是那人渣逼你變成女相的對不對!”
執若你想多了。
但執若也終于意識到她需要正經解釋一遍,于是指指凳子對枃斥道,“你先坐下聽我說,其實我”
“一定是這樣!”枃斥君如果能給人解釋的機會他就不叫枃斥君了,開口打斷執若,“我早就知道少君不是什麽好人,但沒想到他竟然這麽變态,爲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逼一個俊朗的青年變成女相!我替你唾棄他!”
“其實我本來就是個”
“執若你别解釋了,我不會看不出來真相到底是什麽的,而且你相信我,一定會幫你變回去的,”随後拍着胸膛補充道,“這是兄弟之間的義氣!”
上古神覺得自己還能垂死掙紮一下,“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挺好”
“挺好什麽?”枃斥君頓時瞪圓眼,湊過去拍執若肩膀,語重心長道,“執若你放棄少君吧,他不是個好人,人生總有那麽一兩次看錯人,沒關系,重新來過就好,我不會鄙視你的。”
上古神不着痕迹地移開,稍微離那個禍害遠一點,避免被殃及,然後敷衍地擠出一個微笑來“好。”
枃斥君是一個非常有義氣的兄弟,他在半個時辰之内找來了魔族都城裏大半還看得過去的青年的畫冊,然後十分豪氣地拍着胸脯讓上古神随意挑一個出來,然後由他負責搶來做男寵。
上古神沉默着,在她近十萬年的神生裏,從未想到過有一天會同一個魔族的二世祖成爲兄弟并且淪落到要他幫自己找男寵的地步。
緣啊,妙不可言。
執若被畫冊糊了一臉,但是枃斥君眼巴巴地看着她,于是上古神也就勉爲其難地翻開看了一會兒不,半天。
喔,不得不說比話本子要好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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