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執若難得失眠了,
但這實在怪不得她,原本快要睡着的時候,寂靜的魔族夜晚忽然喧嚣起來,城裏燈火通明,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上神煩躁地在床上翻個身。
可能實在是閑到無聊,随後她緩緩放出神識籠罩少君府,想要聽聽大家都在幹什麽。
神識籠罩下的少君府依舊十分安靜,諾大一塊地盤居然沒有什麽雜音,卻奇怪地并不顯得空蕩,執若枕着胳膊躺在床上,雖然覺得有點奇怪,卻還是不信邪地更細緻地釋放神識去觀察。
終于讓她聽到了什麽。
“快走快走,不然燈會來不及了。”
“小聲,峘澤君吩咐了夜間不可喧嘩不可疾行。”
兩人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
但這依舊不妨礙執若偷聽。
“你說少君的師弟來之前府裏什麽規矩都沒有,怎麽來了個人規矩就多了?”
“噓,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啧,哎呦,少君師弟是誰你不知道嗎?”
“知道,峘澤君不是跟我們說是個神君嗎,”那人感歎一聲,“那麽年輕就當上了神君,又跟少君關系好,真讓人羨慕。”
“”另一人卻沉默。
“你怎麽了,說話啊?”
“你這個榆木腦袋,我不是問那位神君是誰,我是說,”那人聲音越發地小下去,“他跟少君的關系。”
另一位依舊無知無覺,“什麽關系?”
“你不要告訴别人,我也是前幾天剛知道的,”那人猶豫着頓了頓,但還是八卦的熱情戰勝了一切,他蚊子哼哼似地道,“男寵。”
“什麽!男寵唔”
“你小聲,被人聽到了要死啊。”
上古神沒心沒肺,聽自己的八卦也能聽得津津有味,她在床上頗有興緻地翻個身,卻并不糾結自己爲什麽從不反感跟君寒扯上關系。
仿佛兩人本就親密,也就不在乎别人怎樣講。
不過她是男寵的這個流言,最初一定是從枃斥君那裏傳出去的。
那嘴瓢的倒黴東西。
而此時黑暗中兩個小侍衛依舊聊着八卦輕手輕腳地往外走走,路過執若的小院時,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放慢腳步。
卻在剛過的時候聽得小院門輕響一聲開了。
兩人僵硬地扭頭回看,月色裏白衣少年抱着胳膊站在門邊笑着看他們,順手還打個哈欠。
兩人哆嗦一下,心想着完了完了,吵醒少君的師弟了,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去。
“哎哎哎,”執若擺擺手使點靈力把那兩個腿軟的小侍衛托起來,“我沒怪你們,不用跪。”
“是,謝,謝神君。”
“唔,”執若思索片刻,“我剛剛聽你說什麽燈會?”
小侍衛們面面相觑,内心是疑惑的,尋思着也沒在神君院子外面說燈會的事啊,打老遠就住嘴了,神君是怎麽聽到的。
但他們還是老實地俯身,“回神君,是魔族的燈會,十年一次。”
“十年?”
左邊的小侍衛點點頭。
“大家一般都會去嗎?”
“對,”左邊小侍衛看來比較健談,“這燈會很大的,大家都會結伴去,放個燈,猜個謎之類的,都是從下界流傳過來的東西,神君不妨也去逛逛,感受一下魔族的節日,而且還有個說法是”
“你先停下,”執若見這小侍衛說起來沒完沒了,打斷他道,“你家少君睡了嗎?”
“啊,”小侍衛一愣,“沒,沒睡呢,少君大概還要批折子。”
“那好,”上古神一擺手,“我帶你們少君去逛逛。”
随後身影一閃便消失了。
“其實”小侍衛愣愣地把剛剛沒說完的話說出口,“其實魔族的青年一般會在這天要邀請心愛的女子去逛燈會”
小侍衛的聲音漸漸小下去。
他同旁邊的小侍衛無言對視,都好像明白了什麽。
而另一邊,魔族的少君正坐在書案前。
但少君并沒有批折子,少君在認真思索,思索怎樣才能不動聲色不露痕迹地邀請上古神去燈會。
但他思來想去,還是沒有找到一個正經且實用的理由。
況且這個時間怕是執若早已睡下了。
少君握着筆在書案前深深歎口氣。
咚地一聲輕響,議事殿的紙窗被人輕輕敲了敲。
君寒一愣,站起來走過去開窗,窗外月色裏站着個戴着半臉妖魔面具的少年,她輕輕一笑,撐手跳上窗台,把一張差不多模樣的面具遞給他
“美人,逛燈會嗎?”
夜風卷起院子裏的菩蘭花吹進屋内,帶來濃郁的香氣,少年的衣擺在風裏輕輕晃動,她用一種讓魔族少君驚心動魄的語氣問他,“美人逛燈會嗎?”
爲了這個眼神,爲了這句話,我願意做任何事,
君寒心道,
性命也好,靈魂也罷,全都随她拿去,世上再沒有什麽不能給她的了。
但此時他說不出别的話來,隻是在黑暗中近乎放肆地看着執若,沉默而熱切。
随後他接過面具來,笑道“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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