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隻在君寒腦海裏存在的一段記憶,上古神并不記得,她甚至在聽到妖獸之亂時都毫無反應。
但是有什麽關系,他記得,也隻要他記得就夠了。
上古神酒足飯飽,和君寒一起晃回少君府,路上讨論着去吃君寒今日做的涼拌舍喻花,結果路過議事殿時正正好撞見等在門口的神女。
神女今日穿了一身淺碧色的紗裙,裙擺在風中微微蕩起,加上一雙秋水眸,似羞未羞,帶着點兒含蓄的情意看着君寒,本應是幅可圈可點的美景,但是神女大概忘了考慮魔族這比較陰暗的光線,結果淺碧色變成了墨綠色,再配上外罩的紗衣,整個站成了一根兒失了點兒水的絲瓜。
但是神女并不自知,她盈盈一俯身,向君寒行了個禮。然後說聽聞少君近日政務繁忙,于是她做了道湯想送給君寒嘗嘗。
上古神本來正站在一邊玩着腳底下的石頭子兒走神,聽得這話,立馬反應過來,峘澤跟她聊天的時候提起過,一般女仙不會大膽的向心上人表明愛意,因爲那太直白了反倒失了情調,她們大都采用三種方法,其中一種就是做了飯邀她心上人去品嘗。
峘澤一臉憂心地叮囑她的畫面曆曆在目,再加上在魔族受了不少君寒的照拂,現在君寒受着神女的觊觎自己卻在一旁偷懶,于是上古神心裏某處久違地細微愧疚了一下。
某種程度上良心發現的上古神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決定對正在被神女觊觎的君寒施以援手。
那邊神女正笑着對君寒道“少君每日辛苦處理政務,最近天氣有些涼了,于是就熬了湯防寒,希望少”
“防寒?”神女眼前突然硬插進來一個身影,笑嘻嘻地道“神女真是貼心,隻是不知有沒有本上神的份,本上神最近也覺得傍晚天氣涼,有些要感風寒的感覺。”
如此直白的蹭吃蹭喝上古神做出來理直氣壯,說完還就那麽笑着看着神女,神女尴尬地愣了愣,張張嘴正要說話,就聽君寒道。
“本君也不是很愛喝湯,況且上神費心三界大事,要比本君辛苦得多,神女也不必再做一份,給上神就好。”
神女呆了。
上古神美滋滋地從侍女手裏接過來那份湯,一邊不動聲色地把君寒往身後擋,一邊還火上澆油地誇贊神女人美心善。
于是魔族的少君無聲地笑了。
此時議事殿外面目睹了一切的峘澤默默地轉回了頭,跟守門的小侍衛說“明天我請大家喝酒。”
小侍衛疑惑了,問“爲什麽。”
最能體察少君心思并在上神面前揭露了神女面目的峘澤君驕傲地笑了,笃定地說道“我覺得,我大概要漲工資了。”
次日又是個晴天,漲了工資的峘澤君覺得陽光甚好,于是開門打算去閑逛,但還未走到門邊上,便聽得一陣聒噪。
這聒噪猶如萬鴨齊鳴,叫得此起彼伏抑揚頓挫。
于是峘澤君打開門想看看是哪位人才,卻在門開到一小半時看見了紅袍子的一角。
哐當。
峘澤君利索地把門關上了。
是以上古神變個男相要出門時就看到峘澤抱着罐子在把一把又一把的鹽往門上撒。
撒鹽,據說驅邪。
“峘澤?”執若拍一拍他的肩膀,“你幹什麽呢?”
“上神?”峘澤從罐子裏掏鹽的手一頓,好像看見了什麽救星似的,“上神,快來,快給少君府開開光。”
“開光?”上古神眉頭一皺,并不理解,“爲什麽要開光。”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峘澤君聲情并茂地對上古神講述了門外站着的那個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枃斥君,魔族第一二世祖,他足以流芳百世的傳說。
在這傳說裏,枃斥君扮演了一個挨家挨戶帶來黴運的衰神,他敲了誰家宅邸的門,次日便必定會有災禍降臨,這災禍的大小依據他在門前停留的時間長短決定,間歇性發作,作用周期半月到一年不等。
唯一的破除辦法便是不斷地在他碰過的地方撒鹽。
雖說傳說都有一定的誇張,但枃斥君的不受歡迎程度可見一斑。
峘澤君講罷,外面的聲音還是沒有停,于是他隻能憂心忡忡地繼續往門上撒鹽。
此時熱心正直善良且人很閑的上古神再次拍了他肩膀,留下一句“不用擔心”,等峘澤君擡起頭的時候,隻看到上神消失在牆頭的一片白色衣角。
“人呢?少君府的人呢?都死了嗎?”紅袍子擡腳又在門口的石像上踹一腳,“本君駕臨你們少君府,怎麽沒人出來迎我!”
此時卻聽頭頂上一聲輕笑,枃斥君擡頭看去,見白袍的少年屈腿坐在石像上看着他,手裏攥着把折扇搖搖晃晃,見他擡頭,唰地一聲打開,半掩着臉斜睨着他笑道“紅袍子你找誰?”
三分笑意六分輕佻外加一分說不出來的風流,上古神的男相大概是把衍華神君的流氓樣學了個七七八八,又加上一副勾人而不自知的好皮相,引得幾個路過的魔族少女往這邊偷看幾眼。
“找的就是你!”枃斥君在這調笑下不爲所動,伸手一指執若,“你給我下來,昨天我輸了是個意外,咱們再比一場!”
“我當是什麽?”上古神歎口氣把扇子攏上,“原來是有人輸不起又來找面子了。”
“才不是輸不起,”紅袍子抱着胳膊看執若,“本大爺隻是爲了證明你昨天能赢不過是運氣,而且昨天我看見你和那人渣一起進少君府了,看在你骰子扔得不錯的份上,本大爺奉勸你,趕緊離他遠點,不然沒什麽好下場。”
上古神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紅袍子嘴裏的人渣指的是君寒。
君寒此人,任誰看都是個溫和友善盡職盡責的魔族,上古神自打來了魔族,耳朵裏便沒有聽到過他一句不好,現在這個一臉倒黴相的紅袍子嘴裏說出了不一樣的傳言,執若被勾起了十二分的興趣。
“人渣?”上古神伸伸腿在石像上換個姿勢,饒有意味地笑了,“不知道君寒做了什麽讓你覺得他是個人渣,講來聽聽。”
“你要我講我就講?”枃斥君道,“快滾下來,再來一局!”
“不行不行,”上古神在石像上遺憾地搖搖頭,“我不能總是跟二世祖混在一起,沒腦子是會傳染的,到時候沒人喜歡可就糟了。”
可聽得這話,底下站着的枃斥君突然露出點奇異的了然的笑,“不用掩飾了,我知道是那少君不許你出門玩是不是?”
上古神摸不到頭腦,“這關君寒什麽”
“你不用問,也不用驚訝,”紅袍子抱着胳膊得意地看一眼上古神,“因爲本大爺第一眼就看出來你是誰了,這麽個敏感的身份,那少君肯定不會願意讓你出門的。”
“哦?那你說說我是什麽身份。”執若眼神一動,心想這枃斥君可能在他父君的帶領下參加神族宴會的時候見過她一次,久久未見昨日可能一時想不起,現在不知爲何突然想起來了。
于是她一邊問着,一邊手心卻暗自凝聚起靈力來,心裏思索着一會兒若是這紅袍子敢在大街上說出她上古神的身份,到底是直接抹掉記憶呢還是敲暈了再說呢。
執若再看一眼紅袍子欠揍的臉,頓時下了決定。
就先敲暈了揍一頓吧。
而此時枃斥君動了,他先是猥瑣地湊到石像更底下一點,然後
“男寵!”枃斥君看着上古神低聲道,“你一定是那人渣少君帶回來的男寵是不是!”
上古神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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