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逃歸逃,執若依舊沒忘了在悅鳴都城裏出現的身上帶着混沌的黑衣人,如果兩層結界都沒有破損,那黑衣人身上的混沌是從哪裏來的,是當初自己封印時漏掉的嗎,那爲什麽這麽久了才出現?
沒什麽頭緒的上古神莫名覺得問題就出現在魔族結界這裏,但是看起來又好像沒什麽問題,于是執若隻能暫且住在魔族等魔尊回來之後再做商議,畢竟結界是魔族的,魔尊手裏握着這結界的鑰匙,多少都比自己更了解些。
執若要在府裏小住的消息獲得了少君府上下的一緻歡呼,上古神自帶空氣淨化功能,所到之處瘴氣皆散,于是在偌大的烏煙瘴氣的魔族裏,君寒的少君府獨樹一幟,擁有了第一片明朗的天空,大概這件事說出去是足夠少君府的人們自豪許久的。
但是執若是上古神這件事卻不能被太多人知道,本來上古神在三界人眼中就和混沌綁在一起,提起一個就繞不過另一個,現在上古神憑空出現在魔族,要說混沌一點都沒出什麽問題,肯定是誰都不信的。
所以知情者被君寒嚴格地控制在自己,魔尊和峘澤之間,避免引起騷亂,讓執若住得更心安一點。
上古神在少君府裏分得了一間菩蘭最多的院子,并迅速适應了新的環境,把作息恢複到了早睡晚起一頓飯的狀态,每日放任自己在無數個大好的早晨睡得昏天黑地。
但是兩日後君寒偶有一日早晨晃到執若的院子門口,聽得侍從彙報說上神還在睡着,于是少君在魔族事務的重壓下又給自己添了項任務——每日清晨去把上古神撈起來去散個步,然後一起吃個早飯,再放她倒回床上去。
上神起床氣不小,每每被撈起來的時候都闆着張臉,散步的時候也不大會給君寒什麽太好看的臉色,但是少君帶着獨一份的和顔悅色,輕聲和上神讨論着早飯的内容,或者是三界中流傳的一些靈虛的趣事,然後上神漸漸清醒,和少君一起去愉快地用個飯。
于是峘澤眼瞅着上神在少君府裏住的這幾日圓潤了不少。
與此同時,消瘦的是少君府另一頭的神女,神女來送請柬被少君回了之後,也打着等魔尊回來的由頭賴在了少君府裏。
峘澤覺着要面子的神女能做出這舉動來大概也挺不容易的,但奈何少君能允許她留在魔族都是她沾了帝君在魔族的好處,便不大可能再怎樣熱情招待,好在少君府不小,往偏僻的地方一扔,眼不見心不煩。
但是君寒不怎麽想見神女,并不代表神女不想見君寒,在執若目睹過神女多次被擋在在君寒的主殿外之後,終于忍不住和峘澤八卦了八卦這位神女。
據峘澤所說,神女在少君閉關之前就經常來魔族,每次都打着一些亂七八糟的名頭,像這次的送請柬這種小事,本來隻需要神官手底下的神使來一趟就好,她卻自己大老遠跑來了,而且總是能帶個點心,帶個香包之類的想要送給少君。
這是觊觎,峘澤總結道。
上古神思考片刻深表同意。
峘澤一向最能察覺少君的心思,少君對上神是什麽意思,他再清楚不過,但是上古神長期住在無月山,對這世間的風月要遲鈍得多,若是跟上神說神女是仰慕少君,遲鈍到極點的上古神沒準會贊歎一番神女的真情實意,然後幫神女撮合撮合。
但是現下峘澤十分明智地用了觊觎這個詞,就成功地引起了上古神的注意,順理成章地說服了上神,幫他替少君提防着神女一些。
上古神沉思片刻,認真地接下了這個沉重的使命。
完成偉大任務的峘澤走出上神的院子,躊躇滿志,四顧少君府,覺得府裏實在是再沒有一個比自己更能幹的人了,于是峘澤理了理衣襟,打算去跟少君請個賞。
但是峘澤的好心情在路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被打斷了,神女攔住了峘澤,然後舉起個食盒,說裏面是她做的點心,請峘澤幫她帶給少君。
沒眼力。
峘澤在心裏暗自評價神女。
少君的态度擺得很明顯,隻是照拂着神族的面子留她在府裏住着,不會苛待也不會多熱情,神女求見一律擋在門外,送來的所有東西都一律送回去,神女的邀約從不去,完全是一副“本君絲毫不想理你”的樣子。
但是這神女就好像察覺不到一樣,擺出一副長住的打算在府裏住着。
“真是不好意思,少君他不大喜歡吃點心。”心裏不滿歸不滿,但是峘澤作爲一個合格優秀的侍從兼管家,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不滿擺到臉上的,于是峘澤笑着回絕神女。
“這樣啊,那我下次做點别的,還要勞煩峘澤君帶給少君。”
“好好好”,峘澤擺着中規中矩的笑臉,“一定一定。”
這樣的情景發生了無數次,也難爲峘澤每次都要想不一樣的理由。
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把少君說得什麽都不吃了。
峘澤君憂傷地暗自歎氣。
魔尊不在,阖族上下的擔子就落在了少君身上,剛剛渡完天魔劫和執若在下界亂逛的那幾天簡直就像偷來的空閑時光,但是少君總能在百忙之中找出點時間來去上神的院子裏閑談,有時下局棋,有時帶過去一點新得的茶葉,不過最近上神好像找到了新的樂趣,不怎麽在院子裏閑坐着發呆了。
以至于近日少君總是找不到上神的人影。
少君今日又做了道舍喻花的涼拌要給上神送過去,結果這次門口的侍從又彙報上神用完早飯就出去了,君寒沉默片刻,把盤子用術法封住了放在院子裏的矮桌上,理了理外袍,沒跟峘澤交代一聲地就撇下攤子出去找執若去了。
等到峘澤在主殿書房裏枯等了将近半個時辰之後,才恍然驚覺今日的折子大概又要自己代勞。
呵,沉迷于上古神的魔族少君。
雖說魔族地理位置比較偏僻,空氣污染比較嚴重,但是正常都城該有的娛樂場所,魔族也一個都不能落,都備齊了,于是這魔族的都城和下界的并沒有什麽區别。
君寒找着執若的時候,這上古神正換了男相,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撸着袖子跟人玩骰子,對面椅子上蹲着的是魔族史上最大的纨绔枃斥君,魔族第一二世祖。
這二世祖穿着一身紮眼的紅袍子,身後站着一群耀武揚威的家将,臉上卻頂着半臉的鬼畫符,正死盯着執若即将掀開的骰盅,周圍也圍了一圈人,與枃斥君一同死盯着上古神手裏的骰盅。
上古神手指在骰盅上輕敲三下,然後慢條斯理地掀開,隻見骰盅裏三個骰子整整齊齊三個六。
一旁的人歡呼起來,紛紛喊道三個六三個六,他又赢了!
枃斥君氣急敗壞地一拍桌子,就在衆人以爲他要耍賴的時候,這二世祖卻把眼一閉,道“願賭服輸,你畫吧!”
上古神也不客氣,提起筆來在一旁的墨裏蘸幾下,正正好在枃斥君的腦門兒上畫個豬頭。
其實執若今天是來這裏聽書的,現在正在講的是少君斬妖獸的故事,講的是君寒在成爲少君之前爲魔族平定妖獸之亂的故事,據說這話本子每月都要講一遍,說書人不知換了多少茬了,這話本子依舊還在講着,場場爆滿,并且大多數都是年輕姑娘們來聽,君寒在魔族中的受歡迎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若是有個魔族姑娘心目中最想嫁的人排行榜,君寒必定是長長久久的第一。
執若已連着聽了幾天了,昨日說書人正卡在關鍵時刻,于是今早心裏惦記着劇情的上古神早早就出來了,占了酒樓裏最好的位置,點好了茶水和零嘴,就等着開場。
結果快要開場的時候,這位枃斥君帶着群家将來了,非要讓執若讓出這位置來,上古神自然不服氣,想她也是當過靈虛第一二世祖的人,于是不僅不讓,還十分嚣張地将枃斥君的紅袍子嘲笑了一番。
然後兩位二世祖就掐起來了。
他們周遭立刻以驚人的速度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連說書的都撂下攤子圍了過來。
隻是沒想到是比玩骰子。
不過玩骰子也是這個二世祖除了他爹之外唯一能炫耀的東西了,枃斥君自帶黴運,誰和他一起誰倒黴,誰跟他作對誰走運。
這已經是魔族衆所周知的事情了。
這位爲衆人所知的枃斥君的父君是當初跟着魔尊闖過三界,參加過定界之戰的大将,這位将軍一生輝煌,随便拿出一件事迹來都值得炫耀炫耀,但可能是上天覺得這位将軍太驕傲了,于是在三四萬年前給了他個兒子。
枃斥君一出世,他父君就吃了生平第一場敗仗,随後府上無端被天火擊中燒了個精光,再以後的,枃斥君的人生裏,走着路莫名其妙就被飛來的東西砸到了腦袋、遊湖的時候船漏了掉進湖裏、随便扔出去個飛镖都能紮到不知道在哪兒的自家老爹的腦袋上等等這種小事都不值得提一提。
而且枃斥君生來就不能吸收太多靈力,所以修爲術法也是個半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