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執若來三界之後頭一次哭得這麽兇,她攥着自己四哥的袖子抽抽搭搭地哭了好一會兒,最後因爲哭累了才靠着他肩膀睡過去。
其夙動也不動讓她靠着,嘴角含着笑,眼神滿足而柔和,手裏撚着執若一縷頭發輕輕地晃。
仿佛他曆經千難萬阻,爲的不過是這一刻,夜空晴朗無陰霾,他的小十三在身邊。
隻是這場面并未持續很久,片刻後遠處有極輕的腳步聲傳來,其夙上神并不回頭,依舊望着山下燈火,輕笑一聲,“少君這是終于刷完碗了?”
君寒并不理會這挑釁,隻是站到執若身後,俯身把她的那縷頭發從其夙上神手裏抽出來,占有欲不言而喻。
“已經不早,阿若該去睡覺了,”君寒低聲道,随後他便伸手去抱睡着的上古神。
可還沒等他碰到執若,下一瞬靈光閃過,一道神力擦着君寒的胳膊飛掠過去,帶出的餘勁割破他半片袍袖。
少君頓時冷了眼。
“上神這是何意,”君寒看一眼自己袖口,再看一眼依舊無知無覺的上古神,覺得兩人相依的畫面實在是萬分刺眼。
“沒什麽意思,”其夙出聲,眼神中露出危險笑意,說的話也鋒芒畢露,“隻是單純地不想再讓你碰小十三而已。”
君寒神色一動,臉色更冷,道:“這是本君和阿若的事,任上神曾經再是如何與阿若親近,現在也不好插手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對于阿若來說已經是個久遠的記憶了,沒資格來管她現在的生活。
“若本上神執意要插手呢?”其夙再次撚起執若的那縷頭發在手中把玩,擺明了自己的目的:“我此次就是爲她而來,怎麽可能放任她與你繼續發展。”
少君沒有說話,隻是眼中魔氣更盛,片刻後山風驟起,一道勁氣藏在風聲中指向其夙。
其夙上神身形微微一動躲開,可隻是這一瞬之間,再看時,原本身邊的小上古神已到了對面魔族少君的懷裏。
他眉頭一皺,邊疑惑于這魔族竟能與自己抗衡的力量,另一邊手中靈光醞釀起來想再出手,可下一刻,執若卻似是被這争鬥吵到,發出輕微的一聲鼻音,稍稍睜開了眼。
其夙當然無意讓她發現自己的行爲,便立刻指尖一動,收起了手中靈光。
這小上古神顯然起床氣十分嚴重,即使睜眼也并不清醒,隻見她茫然地環視一周,見自己四哥還在,擡眼又見了君寒,便放心地在少君胸口衣襟上蹭一蹭,将頭埋進他懷裏,含含糊糊地同他道,“困死了,我們去睡覺吧。”
一時間,信任與依賴不言而喻。
少君垂眼看她,低聲說好,随後抱緊執若,眼中露出笑意,似是炫耀的看一眼其夙上神。
而其夙上神冷眼瞧着這魔族,指節噼啪作響。
隻是上古神顯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得了回應便又睡過去,全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明争暗鬥。
可執若她四哥卻并不如她沒心沒肺,瞧着這原本應當屬于他的依賴被這魔族占了,不由得生出十分的醋意,他指尖微微一動,腰間霁濯便出鞘半寸,在黑暗中閃着冷冽的寒光。
“不知爲何,上神同三界一位本君認識的神君十分相似。”此時君寒突然開口。
其夙上神眉頭皺起,手下動作一滞。
君寒見他神情後微微一笑,眼神若有所指地看向九重天那邊,随後輕輕順着懷中上古神的耳發,低聲道,“這神君叫居瀛,前些日子竟明目張膽地對阿若表明心迹,不過好在有些自知之明,幾天後便消失了,本君原本以爲這事算是了了,可沒想到”少君嘴角笑意消失,眼神也漸漸沉凝下來,眸光危險而銳利,“今日見得其夙上神,便又想起了那惹人厭煩的神君呢。”
其夙上神手中靈光一黯,他并不遲鈍,聽這魔族的話風,竟是已經猜到了他曾附身過居瀛,神色不由得更加嚴肅起來,心道能把那小東西哄得團團轉,魔族少君果然好算計,現在又知道了這事,便意味着能随時揭穿他對于小十三的心思,而這對于剛剛重逢尚且無意表明心迹的他來說,便相當于抓着他的把柄,實在是不好對付。
可是
“那又怎樣,”其夙上神忽地一笑,灑然而無畏,他直視着少君充滿敵意的魔瞳,桃花眼微微一挑,又看向睡着的執若,“小十三又不是個物件,說屬于誰就屬于誰,少君雖然先本上神一步,靠着一副皮相和滿心算計得了她歡心,可人心到底沒個定性,依她那脾性,明早一醒就變心也不是沒可能。”
這話譏诮而帶刺,少君像是被激起怒氣,擰着眉頭拿袍袖擋住其夙看向執若的視線,反諷道,“上神說得好聽,可阿若對于此類事情有多遲鈍想必您也知道,依您現在根本沒有表明心迹的情況來看,阿若怕是會一輩子都拿您當四哥吧。”
說罷似是不願多留,留下一句失陪,便抱着執若離開了。
而其夙上神則終于沉了臉,站在湖邊不言不語。
那魔族雖說的不好聽,可有一句确是實話——他若是一直不挑明,怕是在那小東西心裏,這場風月情事的戰争,他根本沒有上場的資格。
隻是挑明說來容易,實際上卻根本無從下手,其夙微微歎口氣,閉眼陷入了沉思,可正當他心煩意亂之時,衣袍卻被什麽東西扯了扯,他低頭看去,竟是一隻白兔,靠着兩隻後退直立着,正拿爪子扒拉他衣角。
這兔子被無月的靈氣滋養得極其圓潤,又因爲沒什麽天敵而過分大膽,見其夙低頭看它,便變本加厲地拽起他衣袍。
站在衆生頂端的上古神大概都是一個德性,最受不得這些柔軟且弱小的毛絨動物,是以即使其夙正處于煩躁,還是歎口氣蹲下身,輕撫那白兔腦門兒,低聲道,“拽我衣服作什麽,本上神可沒東西喂你。”
兔子根被沒聽懂他的話,隻是抽動着粉紅的鼻頭,随後向一旁跳兩下,又扭過頭看向其夙,示意他跟上。
其夙上神雖然疑惑,卻還是跟它一同向草叢深處走去。
兔子走走停停,其夙上神也東看西看,直到行至一處灌木叢前,兔子終于停了下來,在灌木中轉來轉去,随後又跑過來拿爪子去拽其夙上神衣袍。
其夙不解,便低頭去看,卻發現這兔子來回打轉的地方是處洞口,借着些微的亮光能看清其中鋪着些細絨毛,大概是兔子窩之類的,隻是洞口處卻橫着一面黑漆漆的鏡子,好巧不巧擋住了大半洞口,以緻它無法通過。
“你這小東西居然還挺有靈性,洞口被擋住了還知道招人幫你。”其夙上神笑一聲,伸手摸摸兔子耳朵,幫它拿起了那面鏡子。
洞口沒了遮擋,兔子便順溜地進了窩,而其夙上神看着手裏的鏡子,不由得疑惑于這黑乎乎一片什麽都沒有的鏡面,他下意識地覺得這東西不對勁,可凝視片刻又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和靈氣,但待得他伸手去摸時,鏡面卻猛然亮起,一個身影出現在其中。
待得看清是誰後,白衣上神不由得睜大了眼。
什麽都不說了嘤,更晚了作者君哭唧唧謝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