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大佐率部匆匆而來,卻在收集完荒木大隊的屍骸之後便毅然決然地退走了,毫不拖泥帶水。
主陣地上,李四維和柳團長重新調整了防禦部署,密切注意着前沿陣地的動靜,隻待小鬼子來攻,可是,自收屍隊伍撤進矮嶺之後,小鬼子再無動靜。
“李兄,”
頂着烈日,又遭蚊蠅襲擾,柳團長等得焦躁起來,“小鬼子遲遲不動,我們不能這麽幹等着啊!”
“柳兄,”
李四維一望柳團長,滿臉苦笑,“我部兄弟剛剛經曆了一場苦戰,此刻堅守有餘,卻再無力主動攻擊啊!”
“這樣,”
柳團長自然明白李四維的苦衷,一咬牙,“貴部堅守陣地,我帶兄弟們誘敵!”
“團長,”
柳團長話音剛落,黑娃便匆匆地跑進了主陣地,直奔李四維而來,“小鬼子撤了!狗日的,跑得比兔子還快,連長發現不對就帶着兄弟們攆了過去,攆了三五裏地才發現了小鬼子的斷後部隊。”
“撤了?”
主陣地上,衆将士都是一怔,“狗日的不是睚眦必報嗎?”
“嗯,”
李四維卻是一臉平靜,“讓兄弟們莫攆了。”
“是!”
黑娃答應一聲,匆匆而去。
“狗日的,”
柳團長卻皺起了眉頭,“小鬼子怕是還有啥陰謀,李兄,必須馬上向軍長彙報!”
“鐵生,”
李四維連忙扭頭望向了盧鐵生,“快給杜長官拍電報,就說正面之敵未曾進攻便匆匆退去,去向不明。”
“是!”
盧鐵生答應一聲,直奔營地方向去了。
“李兄,”
柳團長稍一猶豫,滿臉肅然,“我部兵力匮乏,耶達謝防線空虛,小鬼子怕是把進攻重點放到了那邊,我得帶兄弟們趕回去了。”
“自當如此!”
李四維連忙點頭,神色笃定,“小鬼子既然已經退去,短時間内應該不會再來了……”
柳團長率部匆匆而去,雜澤防禦又恢複了戰前态勢,隻是,那陣地上卻已多了幾分血色、幾縷血腥氣。
夕陽西下隐于山間,夜幕降臨,罐頭湯的香氣在六十六團防區内彌漫開來,夜空中隐約有歡聲笑語在飄蕩。
入緬初戰告捷,将士們自然有高興的理由。
團部會議室旁的小屋裏燈火昏黃,李四維正在桌前伏案疾書,手腕翻飛間,鐵劃銀鈎的字體躍然紙上:
……劉二壯,陝西渭南人,三八年冬在商城入伍,轉戰豫西、尉氏……
“啪嗒啪嗒……”
正在此時,門外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李四維連忙放下了筆,起身便往門口迎去了。
“啪嗒啪嗒……”
門外,甯柔漸行漸近,步履沉重,俏臉上疲憊之色深沉。
“柔兒,”
李四維連忙迎了上去,一把扶住了甯柔,有些自責,“我該去接你們……”
下午在醫護排看到兩女疲憊的樣子時,李四維就想着晚上去接她們,哪曉得一寫就寫忘了!
“我莫事,”
甯柔任李四維扶着往屋裏走去,仰着俏臉沖李四維勉強一笑,“你們這一仗打得漂亮,重傷員不多……”
“先坐着,”李四維連忙打斷了甯柔,徑直将她扶到了床邊,又急忙找盆倒了水,放到了甯柔面前,就捧起她的腳,開始幫她脫鞋,動作輕柔,“先泡個腳,好好睡一覺,這些天忙着熬藥膏,你們就沒休息好過……”
說着,李四維已經幫甯柔脫下了鞋,捧着一雙玉足浸入了盆中,輕柔地搓洗起來,“若蘭呢?今晚不該她值班啊!”
“嗯,”
甯柔一雙美目盯着李四維,滿是柔情,臉上的疲憊之色也消散了許多,聲音溫柔,“三哥在醫護排領藥膏,若蘭在陪她說話,我實在困了就先回來了。”
藥膏的效果很好,各處陣地上的兄弟們都得塗,但是,必須一天換一次,所以各部主官每天晚上都得去醫護排領取新藥膏。
“哦,”提起藥膏,李四維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仰頭望向了甯柔,“我明天去想辦搞些空瓶子回來,到時候把藥膏裝了下發到每個班,那樣用起來也方便些!”
“那樣倒是好,”
甯柔輕輕地點了點頭,卻有些擔心,“可是,那要不少空瓶子呢!”
在這個物質匮乏的年代,空瓶子也是稀罕物。
“呃……”
李四維皺了皺眉,突然眼神一亮,“要是搞不到空瓶子,就用竹筒裝……一人帶一個!”
“竹筒?”
甯柔一怔,露出了笑容,“倒是個好辦法……到時候把三種藥膏用樹葉分開包了,裝進竹筒裏,人手一個!”
“對,”
李四維也露出了笑容,又低頭給甯柔搓起了腳,動作溫柔,神情專注。
伺候甯柔睡下,李四維便出了門,準備去接伍若蘭了。
李四維剛走出團部大院,伍若蘭便迎面走了過來,一見李四維連忙加快了腳步,疲憊的俏臉上露出了笑容,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四維,你去哪裏?”
“接你啊!”
李四維快步上前,扶住了伍若蘭的胳膊,笑呵呵地望着她,“精神還好呢!”
“呃……”
伍若蘭一怔,俏臉耷拉了下來,一瞥李四維,滿臉幽怨,“人家才不好呢!又累又餓……”
“你們還沒吃晚飯?”
聞言,李四維一怔,“這個韋一刀,在搞啥子?”
“不關一刀他們的事,”
伍若蘭連忙搖頭,神色落寞,“俺也不知道是咋了,這兩天總莫得胃口……”
“該不會是病了吧?”
李四維心中一緊,連忙捧起了伍若蘭的俏臉仔細地端詳起來。
“好啦!”伍若蘭輕輕地拉開了李四維的雙手,笑眯眯地望着他,“你又不是醫生,能看出個啥來?俺都看不出來呢!”
“不行,”
李四維依然滿臉緊張之色,“所謂‘醫不自醫’,你自己哪能給自己瞧病?明天讓柔兒給你好好檢查一下。”
“嗯,”看着李四維滿臉緊張的樣子,伍若蘭溫柔地點點頭,拉起了李四維的胳膊,“回去吧,俺困了!”
“好,”李四維反手扶住了伍若蘭,慢慢地往團部大院走去,滿臉溫柔,“等一下,我給你好好搓個腳,保準你睡個踏實覺。”
“嗯,”
伍若蘭倚在李四維的肩頭,滿臉陶醉,“俺喜歡你給俺洗腳呢……”
兩人慢慢地走着,留下了一路柔情蜜意。
四月二日夜,六十六團在一片安甯祥和中渡過了。
但此時的耶達謝防線卻是槍炮聲震天,硝煙彌漫,日寇第三十三師團集中兵力向新編第二十二師的防線發起了突襲,這就是奈良大佐匆匆退去的目的之所在。
自緬甸之戰打響至今,日寇在緬甸戰場上也不過第三十三、第五十五和第五十六三個師團的兵力,此刻,第三十三師團在西線對付英緬軍,第五十六師團在東線向壘固方向進攻,中路日寇隻有第五十五師團一個師團的進攻部隊,面對新編第二十二師并沒有兵力優勢。
但是,遠征軍并沒有趁勢反擊,因爲第二百師剛從同古戰場撤退下來,正在平滿納休整,而第九十六師奉命集中在曼德勒,算起來,第五軍在耶達謝也隻有新編第二十二師一個師,堅守有餘,卻無力反攻。
面對新編第二百師全體将士的頑強抵抗,日寇的突襲最終被挫敗,黎明時分,耶達謝一線恢複了平靜,兩軍恢複戰前局勢,繼續對峙。
四月三日,日寇第五軍軍部在同古制訂了《曼德勒會戰》計劃,提出“以有力兵團切斷臘戍方面敵之退路,以主力沿同古至曼德勒大道和伊諾瓦底江地區北進,重點保持在右翼。由兩翼包圍敵之主力,并将其壓向曼德勒以的西伊諾瓦底江予以殲滅。”
對于日寇的計劃,遠征軍各級渾然不知。
四月五日,委員長飛赴梅苗,召集了第五、第六兩軍高級将領會議,決定集中兵力在平滿納附近與日軍決戰,并讓杜長官拟定了《平滿納會戰之計劃草案》,提出“以阻擊兵團逐次阻擊消耗進犯之敵後,次以固守兵團吸引其于平滿納附近地區,待其膠着,将敵夾擊包圍于平滿納附近地區而殲滅之。”
根據草案,遠征軍司令部命令新編第二十二師爲阻擊兵團,扼守斯瓦河北岸,構築縱深據點工事,阻滞日寇,掩護主力集結。
而同在平滿納一線的六十六團卻接到了另一道命令——移交雜澤陣地,開赴梅苗。
因爲,新任遠征軍第一路軍司令羅長官已經抵達梅苗,六十六團不再隸屬杜長官指揮了。
四月六日,六十六團将雜澤陣地移交給前來接防的軍部直屬團,然後踏上了去梅苗的道路。
朝陽下,六十六團浩浩蕩蕩行進在去曼德勒的大道上,聽着身後隐約傳來的槍炮聲,盡皆默然無語,神色複雜。
“他娘的,”
陳懷禮突然罵了一句,扭頭望向了一旁埋頭趕路的李四維,一張大花臉上滿是忿忿之色,“團長,上面爲啥一定要俺們團去梅苗?”
李四維扭頭望了陳懷禮一眼,面無表情,“老子哪裏曉得?反正命令下來了!”
“呃……”
陳懷禮一滞,依然面有不甘之色,“南邊正是用人之際啊!”
“懷禮,”
鄭三羊望了陳懷禮一眼,搖頭苦笑,“我們團是司令部直屬特務團呢!至于南面要用人,上面自然會有安排!”
“就是嘛!”
石猛陰陽怪氣地接了一句,“俗話說‘少了張屠夫,不吃帶毛豬’,全軍還有那麽些兄弟呢!”
“好了,”
李四維煩躁地擺了擺手,快步往前面走去,“老子去看看受傷的兄弟們……”
傷員被安排在前隊,有補給連的大車載着,醫護排在一旁照應,倒也不會拖延部隊的行進速度。
陳懷禮突然罵了一句,扭頭望向了一旁埋頭趕路的李四維,一張大花臉上滿是忿忿之色,“團長,上面爲啥一定要俺們團去梅苗?”
李四維扭頭望了陳懷禮一眼,面無表情,“老子哪裏曉得?反正命令下來了!”
“呃……”
陳懷禮一滞,依然面有不甘之色,“南邊正是用人之際啊!”
“他娘的,”
陳懷禮突然罵了一句,扭頭望向了一旁埋頭趕路的李四維,一張大花臉上滿是忿忿之色,“團長,上面爲啥一定要俺們團去梅苗?”
李四維扭頭望了陳懷禮一眼,面無表情,“老子哪裏曉得?反正命令下來了!”
“呃……”
陳懷禮一滞,依然面有不甘之色,“南邊正是用人之際啊!”
“他娘的,”
陳懷禮突然罵了一句,扭頭望向了一旁埋頭趕路的李四維,一張大花臉上滿是忿忿之色,“團長,上面爲啥一定要俺們團去梅苗?”
李四維扭頭望了陳懷禮一眼,面無表情,“老子哪裏曉得?反正命令下來了!”
“呃……”
陳懷禮一滞,依然面有不甘之色,“南邊正是用人之際啊!”
“他娘的,”
陳懷禮突然罵了一句,扭頭望向了一旁埋頭趕路的李四維,一張大花臉上滿是忿忿之色,“團長,上面爲啥一定要俺們團去梅苗?”
李四維扭頭望了陳懷禮一眼,面無表情,“老子哪裏曉得?反正命令下來了!”
“呃……”
陳懷禮一滞,依然面有不甘之色,“南邊正是用人之際啊!”
“他娘的,”
陳懷禮突然罵了一句,扭頭望向了一旁埋頭趕路的李四維,一張大花臉上滿是忿忿之色,“團長,上面爲啥一定要俺們團去梅苗?”
李四維扭頭望了陳懷禮一眼,面無表情,“老子哪裏曉得?反正命令下來了!”
“呃……”
陳懷禮一滞,依然面有不甘之色,“南邊正是用人之際啊!”
“他娘的,”
陳懷禮突然罵了一句,扭頭望向了一旁埋頭趕路的李四維,一張大花臉上滿是忿忿之色,“團長,上面爲啥一定要俺們團去梅苗?”
李四維扭頭望了陳懷禮一眼,面無表情,“老子哪裏曉得?反正命令下來了!”
“呃……”
陳懷禮一滞,依然面有不甘之色,“南邊正是用人之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