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四章藥

夜幕初臨,山中的秋夜已經微涼了。

各部安頓已畢,山坳裏篝火堆堆,粥香四溢,歡聲笑語不絕于耳……終于又安頓下來了。

團部設在那棟石屋裏,李四維和甯柔、伍若蘭依舊住在院角的窩棚裏。

窩棚裏油燈如豆,三人正圍在桌前吃飯,桌上擺着一盆稀粥、兩碟鹹菜、六個窩頭,李四維吃得津津有味,兩女卻有些心不在焉。

“四維,”甯柔突然放下了筷子,猶豫地望着李四維,“三羊說你有個新職務呢!究竟是啥職務?”

伍若蘭也停了下來,緊緊地盯着李四維,“上面該不會想把你調走吧?”

李四維放下了啃了一半的窩頭,擡頭沖兩女微微一笑,“放心,就是挂了個虛銜――師部參謀副主任,走不了!”

“那就好,”兩女都松了一口氣,又拿起了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李四維卻盯着兩女搖頭苦笑,“這官都越當越小了……你們就不安慰我一下嗎?”

在暫五師,李四維可挂着副師長的頭銜。

伍若蘭擡起頭白了李四維一眼,“你咋變成官迷了?”

甯柔笑意盈盈地望着李四維,補了一句,“一直當個團長才好呢!至少,兄弟們都跟你是一條心……”

李四維嘿嘿一笑,“你們就不想當個将軍夫人?”

伍若蘭連忙搖頭,“俺才當不來!”

甯柔拿起了筷子,輕輕地架起一絲鹹菜,“這樣就挺好啊!”

能在一起就挺好!

她們本就不是那種“教夫婿覓封侯”的女人。

“呵呵,”李四維望着兩女笑了,“我也覺得這樣就挺好呢!”

說着,李四維抓起那個啃了一半的窩頭就站了起來,轉身往門外去了,“晚上涼,吃完飯就早點睡。”

夜漸深,孤星冷月,風微寒。

李四維帶着苗振華在營地地轉了一圈,轉身往團部走,心情卻變得有些沉重起來,“這才九月底就這麽冷了……今年冬天難得熬哦!”

“冬天?”苗振華怔了怔,笑了,“團長,冬天還早得很呢!等到了冬天,說不定俺們又要被調走了……”

“龜兒的,”李四維扭頭望了苗振華一眼,“你還想被調走啊?”

“呃……”苗振華一縮脖子,連忙搖頭,“不想不想……這裏也不錯!”

“是啊!”李四維歎了口氣,擡頭望了望天邊的冷月,“到了冬天,柔兒和若蘭也該生了……要安安穩穩的才好。”

鬥轉星移,忽然已經進入十一月,中條山上寒風乍起,草木漸枯。

吃過早飯,李四維像往常一樣往前線陣地去了。

經過兄弟們的一番苦幹,嶽家嶺上的戰壕又深了一些,堡壘也厚了一些。

李四維和衆将站在嶺上,舉目四顧,天色灰蒙,入眼皆是一片蕭瑟景象,寒風襲來,頓覺通體一寒。

“團長,”黃化歎了口氣,“這天兒越來越冷了,白天還好,兄弟們活動活動也就扛過去了,可到了晚上,值崗的兄弟就難熬了……”

“是啊!”計逵連忙點頭附和,“穿着棉衣都凍得手腳生痛。”

李四維聽得眉頭緊皺,良久,歎了口氣,“把崗哨換勤一點吧!”

“也隻能這樣了,”衆将無奈地點了點頭,“這還沒到冬天呢,咋就冷成這樣了?”

離了嶽家嶺,李四維又去了廟嶺陣地,剛到廟嶺陣地,石猛就面色凝重地迎了上來,“團長,我們營有三個兄弟病倒了……”

“啥病?”李四維心中一緊,“快帶路。”

“小占說他們都是凍病的,”石猛連忙帶路,“吃過藥,好了些,就怕還會有人……”

說着,石猛帶着李四維徑直鑽進了中間的一個堡壘。

堡壘有兩層,裏面隻有三米見方的空間,朝外的一面布置了一挺機槍,地上鋪着厚厚的枯枝幹草,便是一溜通鋪了。

地鋪的角落裏躺着一個兄弟,捂着兩床薄被,正在昏睡。

李四維跟着石猛走了過去,俯下身,伸手一探他的額頭,有些擔憂,“還在發燒啊!”

“還有點兒,”石猛點點頭,“已經比早上好多了……”

李四維直起身來,“送去醫護排吧!”

“可是,”石猛有些猶豫,“如果生病的兄弟都送去醫護排,以後……”

“送過去吧!”李四維擺了擺手,“病來了,哪個也擋不住,隻有讓兄弟們盡快好起來才行……以後有生病的兄弟都送過去!”

“是!”石猛連忙答應,“我這讓人送過去。”

出了廟嶺陣地,李四維腳步有些沉重。

苗振華跟在李四維身後,小聲勸慰着,“有醫護排照顧,兄弟們很快就能好起來呢!”

“龜兒的,”李四維搖頭苦笑,“天越來越冷了,就怕生病的兄弟會越來越多……”

果然,當李四維走進張裕陣地的時候,盧全友也是滿臉擔憂,“團長,我們營病倒了五個兄弟……”

“龜兒的,”李四維滿臉苦笑,“先送到醫護排去吧!”

“是!”盧全友連忙答應,讓馬躍安排人去了。

回了團部,李四維依舊愁眉不展,鄭三羊見了滿臉疑惑,“團長,這是咋了?”

“有不少兄弟病倒了,”李四維歎了口氣,“都是凍的,後面……隻怕更多啊!”

“哦,”鄭三羊也皺起了眉頭,“這還沒到冬天呢!”

“狗日的,”李四維突然忿忿地罵了一句,“難怪這麽久了都不見小鬼子打過來,這是要把老子們拖垮啊!”

鄭三羊苦笑着點點頭,“真打起仗來,兄弟們動一動倒還好受些……”

“團長,”鄭三羊話音未落,小占便到了門口,神色凝重。

“咋了?”李四維連忙起身迎了過去,“生病的兄弟都送過來了嗎?”

“嗯,”小占連忙點頭,神色猶豫,“看樣子……過兩天怕是病倒的更多,得提前備好藥啊!”

團裏還有些藥,卻也所剩不多了。

“嗯,”李四維點了點頭,“我馬上去師部要藥!”

師部後勤處,楊主任剛剛将送孫團長送出院門,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高團長又來了,頓時暗暗叫苦……

這幾天,部隊裏的病号越來越多,來要藥的人也就多了起來。

“楊主任,”高團長神情凝重,“今年這天冷得很啊!這幾天,我們團裏的兄弟病倒了不少,藥也快用光了……”

“我的高團長呢!”楊主任滿臉苦笑,叫苦不疊,“孫團長剛來過,陳團長和賈團長昨天也來了……可是,補給還沒到,我也變不出藥來啊!”

“楊主任……”高團長滿臉不信。

“高大哥,”楊主任連忙叫屈,“哪次補給下來,我不是最先通知你們團來領的?這一次,是真的還沒有送來啊!”

“這……”高團長一滞,無奈苦笑,“楊兄,人命關天,千萬拖不得啊!”

“小弟明白,”楊主任連忙點頭,“高大哥放心,小弟已經催過了……等藥品一送到,小弟就讓人送過去,也不用你們再跑路了!”

高團長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們團已經病倒了五十多号了,你千萬要快些啊!”

“是是……”楊主任連連點頭,滿臉正色,“人命關天的事,小弟不敢怠慢!”

“嗯,”高團長隻得點了點頭,轉身往門口走去,“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好,”楊主任松了口氣,連忙相送。

兩人剛出門,便見李四維匆匆而來,頓時相視苦笑。

“楊大哥、高大哥,”李四維看到兩人的表情,心中一沉,勉強笑了笑,“你們這是?”

高團長搖頭苦笑,“我這不也是來催藥了嗎?”

楊主任也是滿臉無奈,“都來找我要藥,可是,補給還沒送來啊!”

說着,楊主任歎了口氣,“四維兄弟,你們團的情況咋樣?”

“不咋好哦,”李四維搖了搖頭,“已經病倒了十來個,過陣子怕是會更多……”

“才十來個啊?”高團長一怔,沖李四維伸出一隻手掌,“我們團有五十多個了!”

李四維有些驚訝,“咋這麽多?”

高團長苦笑不已,“去年這個時候也莫得這麽多啊!今年的補給比去年要差一些,吃不飽飯,更容易生病,再加上這天兒也比去年冷些!”

“是啊,”楊主任滿臉唏噓地附和着,“補給越來越困難,這後勤工作也不好做了。”

說着,連忙向李四維保證,“四維兄弟,你先回去,等藥品一到,我就讓人給你送過去!”

補給還沒來,楊主任也造不出藥品,還能咋辦?

李四維隻得兩手空空地回了駐地,把情況跟鄭三羊一說,末了歎了口氣,“得想辦法……防寒。”

鄭三羊沉吟起來,“棉衣就那麽多,已經全部發下去了,各部隊晚上也都在生火取暖……隻是值崗的兄弟難免要多挨些凍。”

“是啊!”李四維無奈地點了點頭,“隻有把崗哨換勤一些了……換成一個小時一班吧!”

其實,比起其他部隊來說,六十六團的兄弟們還算好一些,至少,他們自己存的有糧食,吃得飽。

不過,随着寒氣加重,還是有兄弟不斷地病倒了,而病倒的兄弟也恢複得很慢。

不幾日,小占又來催問藥品的事,李四維隻得又往師部跑。

卻不想又是空跑一趟。

夕陽無力地挂在天邊,昏黃的光更照不亮那灰蒙蒙地天地。

,滿臉苦笑,“各部都有病号,藥卻隻有那麽一點!”

“團長,”一旁的苗振華突然插了句,“俺們莫得藥,小鬼子有啊!”

夜幕初臨,山中的秋夜已經微涼了。

各部安頓已畢,山坳裏篝火堆堆,粥香四溢,歡聲笑語不絕于耳……終于又安頓下來了。

團部設在那棟石屋裏,李四維和甯柔、伍若蘭依舊住在院角的窩棚裏。

窩棚裏油燈如豆,三人正圍在桌前吃飯,桌上擺着一盆稀粥、兩碟鹹菜、六個窩頭,李四維吃得津津有味,兩女卻有些心不在焉。

“四維,”甯柔突然放下了筷子,猶豫地望着李四維,“三羊說你有個新職務呢!究竟是啥職務?”

伍若蘭也停了下來,緊緊地盯着李四維,“上面該不會想把你調走吧?”

李四維放下了啃了一半的窩頭,擡頭沖兩女微微一笑,“放心,就是挂了個虛銜――師部參謀副主任,走不了!”

“那就好,”兩女都松了一口氣,又拿起了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李四維卻盯着兩女搖頭苦笑,“這官都越當越小了……你們就不安慰我一下嗎?”

在暫五師,李四維可挂着副師長的頭銜,雖然也不管啥事。

伍若蘭擡起頭白了李四維一眼,“你咋變成官迷了?”

甯柔笑意盈盈地望着李四維,補了一句,“一直當個團長才好呢!至少,兄弟們都跟你是一條心……”

李四維嘿嘿一笑,“你們就不想當個将軍夫人?”

伍若蘭連忙搖頭,“俺才當不來!”

甯柔拿起了筷子,輕輕地架起一絲鹹菜,“這樣就挺好啊!”

能在一起就挺好!

她們本就不是那種“教夫婿覓封侯”的女人。

“呵呵,”李四維望着兩女笑了,“我也覺得這樣就挺好呢!”

說着,李四維抓起那個啃了一半的窩頭就站了起來,轉身往門外去了,“晚上涼,吃完飯就早點睡。”

夜漸深,孤星冷月,風微寒。

李四維帶着苗振華在營地地轉了一圈,轉身往團部走,心情卻變得有些沉重起來,“這才九月底就這麽冷了……今年冬天難得熬哦!”

“冬天?”苗振華怔了怔,笑了,“團長,冬天還早得很呢!等到了冬天,說不定俺們又要被調走了……”

“龜兒的,”李四維扭頭望了苗振華一眼,“你還想被調走啊?”

“呃……”苗振華一縮脖子,連忙搖頭,“不想不想……挨凍也比跑來跑去的要強呢!”

“是啊!”李四維歎了口氣,擡頭望了望天邊的冷月,“到了冬天,柔兒和若蘭也該生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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