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依然金光萬丈,一如這個國家,雖然深陷苦難的漩渦,卻依然讓無數英雄兒女熱血沸騰。
"哒哒哒..."
馬蹄聲疾,冷鋒一行十餘騎疾馳而去,一往無前。
望着他們的身影,孫大力帶着一絲疑惑,"團長,冷先生他們究竟是幹啥的?"
聞言,黃化也望向了李四維。
李四維轉過身來,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也搞不清楚。"
他知道冷鋒的身份,也聽說過冷鋒他們的"惡名",可是,傳言多有虛妄嘛!
"你也不清楚?"孫大力滿臉訝然,滿臉不信,"不清楚,你能和他稱兄道弟?"
李四維呵呵一笑,"隻要他在爲抗戰出力,他就是我們的兄弟!"
"對!"黃化連忙點頭附和,滿臉笑容,"有這麽個神通廣大的兄弟肯定不是壞事!"
孫大力一怔,也點了點頭,"那倒也是!"
肯定不是壞事?
李四維笑着搖了搖頭,當先邁步往村中去了,步履從容。
如果結交兄弟要先衡量利弊,那還不如不交呢!
殘陽無力地掉落,暮色漸濃,村中的歡聲笑語漸漸散去,酒席已接近尾聲,兄弟們四散而去,桌上碗盆狼藉。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太匆匆,揮之不去的寂寞随之湧上了心頭。
這就是曲終人散的寂寞吧!
木屋裏燈光黃昏,李四維懶散地躺在床邊,靜靜地望着桌邊的甯柔和***,心底漸漸湧起了一絲暖意。
桌邊,甯柔和***湊在燈下做着針線活,有兩個娃即将降臨,總要做些準備。
朦胧的燈光下,兩個女人一臉的專注,溫馨的氣氛在寂靜的空氣中蔓延着。
"哒哒哒..."
匆匆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瞬間便把将這份溫馨打得粉碎。
李四維眉頭一皺,騰地一下便坐了起來,一趿鞋,下了床,整了整衣衫,大步流星地往門口走去。
"團長,"盧鐵生匆匆地出現在了門口,神色凝重,"馬**過來了...對岸出事了!"
"狗日的!"李四維一怔,隻覺一股邪火從心底蹿了起來,瞬間便洶洶燃燒起來,"老子跟他說過,老子分明跟他說過了..."
盧鐵生吓了一跳,"團長..."
李四維一擺手,怒氣沖沖,"他人在哪裏?老子倒要看看他個狗日的有多能耐!"
盧鐵生哪裏還敢勸,"在耿團長那裏。"
說着,盧鐵生猶豫了一下,"說是傷得不輕..."
"受傷了?"李四維皺了皺眉,火氣卻消散了不少,"走,跟老子過去看看!"
"是!"盧鐵生答應一聲,就要去牽馬,卻見苗振華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苗振華衣衫不整地沖了出來,"團長,要去河邊嗎?俺去牽馬!"
李四維望了苗振華一眼,露出了笑容,"振華,你來湊啥熱鬧?快給老子回去陪新娘子..."
苗振華連忙搖頭,轉身就走,"俺去牽馬!"
盧鐵生連忙跟了上去,"振華,聽團長的!哪有新婚之夜把新娘子一個人丢在屋裏的道理?"
苗振華腳步不停,"俺是團長的警衛員呢!哪能娶了婆娘就望了身份?"
說罷,苗振華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盧鐵生怔在原地,苦笑不已。
"算了,"李四維從盧鐵生擺了擺手,轉身沖湊到門口的甯柔和***笑了笑,"振華要跟我去河邊,你們去陪新娘子說說話。"
"要得,"兩女連忙點頭,笑着走了出來,"放心吧,她也是醫護排的兵呢!"
"對!"李四維笑着點了點頭,卻見苗振華已經牽着兩匹馬過來了,連忙迎了上去,笑着接過了缰繩,"你龜兒咋這麽犟呢!"
苗振華神色一整,"團長,俺現在多了個女人要保護呢!哪能偷懶?"
"那倒也是!"李四維點了點頭,牽着馬轉身就往院門口去了,"走,去看看馬**那個龜兒子咋樣了?"
馬**的情況并不好。
當耿團長帶着李四維走進病房的時候,馬**躺在床上,掙紮了一下,卻沒有爬起來,一咬牙,又要掙紮。
李四維連忙上前幾步,俯身按住了他,"莫亂動!"
馬**眼巴巴地望着李四維,虎目含淚,嘴唇顫抖,"李...李團長,俺...俺..."
李四維暗歎一聲,聲音輕柔,"不急,不急...慢慢說..."
馬**張了張嘴,眼淚卻先掉了下來,"俺...俺記着你的話...真的,俺記着啊!可是,兄弟們...不聽啊!嗚嗚...他們不...不聽啊!"
"我知道!我知道..."李四維連忙點頭,緊緊地抓住了馬**的手,一聲長歎,"我知道...隊伍不好帶啊!"
馬**使勁地吸了吸鼻子,帶着哭腔,"是俺莫用...是俺沒有攔住他們..."
"不怪你!不怪你..."李四維連忙勸慰,"我們面對的是兇殘的小鬼子...犧牲在所難免!但是,我們不能被一時的挫敗打倒...吃了虧,我們就要振作起來,把便宜占回來!"
他明白馬**心中的愧疚感!
可是,這世上又有誰不會犯錯呢?
他能做的隻有勸慰,勸馬**振作!
馬**漸漸地平複了心情,又緩緩地開了口,"前兩天,我們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小鬼子有一批補給要運到屈家鎮...兄弟們都動了心,俺...俺也動了心..."
說着,馬**又是眼眶一紅,"要是...要是俺...唉!可是,俺們去過屈家鎮啊!哪裏想得到那是小鬼子的詭計...五十多個兄弟啊!剛進去就被打散了...俺和幾個兄弟一直被攆到了河邊,實在逼得莫辦法了,就隻能找了幾根木頭下了河..."
說着,馬**已然泣不成聲了。
李四維歎了口氣,擡頭望向了耿團長。
耿團長輕輕地搖了搖頭,也是一聲輕歎,"兄弟們在河堤下隻發現了他..."
聲音一頓,耿團長猶豫着安慰了一句,"也不一定全沒了...也可能飄到了下遊,我已經讓兄弟們沿着河堤往下遊找了。"
"嗯,"李四維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拍朱**的肩膀,"好好養着!吃了虧,我們就要想辦法報仇!"
朱**吸了吸鼻子,使勁地點了點頭,"嗯!"
"好!"李四維露出了笑容,松開了朱**的手,"先好好睡一覺!"
安撫朱**睡下,李四維跟着耿團長出了病房,摸出了兩根煙,遞給了耿團長一支,"耿兄,你覺得我現在帶人過河...咋樣?"
耿團長接過了煙,平靜地望着李四維,"你準備帶多少人過河?"
李四維掏出火柴,"嗤啦"一下劃燃,遞到了耿團長面前,"一個連?"
耿團長叼着煙湊到火苗上,使勁地咂了兩口,取下了點燃的煙,輕輕地搖了搖頭,"怕是頂不了多大用..."
李四維也點燃了煙,狠狠地吸了兩口,"可是,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耿團長搖頭苦笑,"有啥咽不下?我們被小鬼子欺負的還少了?不也乖乖地退了幾千裏?"
李四維咬了咬牙,"這一次不同!對面的小鬼子已經被壓着打了那麽久...就是個軟柿子!"
耿團長一怔,露出了笑容,"狗日的,你...這是欺軟怕硬啊!"
李四維點點頭,神色坦然,"對,欺軟怕硬!老子向來都欺軟怕硬!"
耿團長略一沉吟,點了點頭,"我給你準備船!"
"好!"李四維一點頭,大步流星地走了。
在正面戰場上,一個連扔進去或許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但是,如果能潛到東岸,這個連或許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因爲,在李四維眼裏,對面的小鬼子就是軟柿子!
隻是,該派哪個連去對岸呢?
要論單兵素質,特勤連最适合不過!
但是,特勤連必須去鄭州,答應的事不能食言!
回到駐地,李四維把馬缰交給了苗振華,徑直去了直屬連。
直屬連有富察莫爾根和伍天佑坐鎮,各級軍官又都是特勤連出來的,不能這麽浪費了!
走到直屬連的營地外,兩個值崗的兄弟都有些驚訝,"團長,你咋來了?"
李四維笑着點了點頭,"我過來看看你們連有多少兄弟當了醉貓?"
兩人一愣,連忙搖頭,"團長,這是前線呢!哪個還敢真喝醉了?"
"那就好,"李四維呵呵一笑,徑直往營地裏走去,卻見富察莫爾根和伍天佑已經迎了出來。
"團長,你咋來了?"富察莫爾根笑呵呵地打量了李四維一眼,"不會是有任務吧?"
平日裏,李四維也會過來查崗,卻很少進營地。
伍天佑眼神一亮,也滿臉期待地望向了李四維。
李四維掃了兩人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找個地兒慢慢說!"
"行!"富察莫爾根精神一振,連忙轉身往營地裏走,"去我們屋裏..."
直屬連的營地是兩座打通的院子,中間留了一處不大的訓練場,周圍加蓋了一些窩棚,富察莫爾根和伍天佑便住在東院角落的窩棚裏。
窩棚有些狹小,兩張小床、一張桌子便占去了大半個屋子,桌上有一盞昏黃的油燈,還擺着一本書。
李四維做到桌邊,有些驚訝地拿起書看了看,笑呵呵地望了兩人一眼,"你們還學起關公來了?"
富察莫爾根讪讪一笑,"天佑讀了不少書,俺就跟他學一些!"
望着富察莫爾根的笑臉,李四維怔了怔,有些感概,"富察大哥,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那時候,在滕城外的大山下,我和特勤連被小鬼子攆得猶如喪家之犬,還多虧了你們出手相救呢!可如今,我們已經在一起經曆了大大小小十餘仗,也成了生死兄弟...這就是緣分吧!"
"是啊!"富察莫爾根點了點頭,也有些唏噓,"那時候,俺也不曾想過會有今日..."
那時候,他的确不想和官軍扯上關系,可是當了官軍,一仗仗打下來,卻覺得當了官軍也不錯!
李四維呵呵一笑,"想當日,富察大哥彎弓如滿月,可是讓兄弟們驚爲天人呢!"
富察莫爾根輕輕地笑了笑了,沒有搭話。
如今,他已經見識過真正的戰争,早已不複當初的自負了!
李四維輕輕地放下了書,話鋒一轉,"卻不知,直屬連的兄弟們可有富察大哥當日的氣魄?"
富察莫爾根精神一振,"隻要團長下令,槍林彈雨裏自能去得!"
李四維卻輕輕地搖了搖頭,一掃富察莫爾根和伍天佑,神色凝重,"我倒不希望兄弟們往槍林彈雨裏闖...這一次,你們要去對岸!"
"對岸?"兩人一愣,都露出了笑容,"團長放心,對岸自然去得!"
李四維緊緊地盯着兩人,"不僅要去,還要全部都給老子回來!"
兩人神色一整,"是!"
"好!"李四維點了點頭,把朱**的事緩緩道來,末了,仔細叮囑起來,"過河之後,你們要先和挺進隊取得聯系,安頓好之後再伺機出動...他們那邊也挖了地道,一定要好好利用!"
兩人連忙點頭,"是!"
李四維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記住,你們過去是爲了占便宜...千萬不要急,也不要蠻幹!占不了便宜的買賣千萬不能幹!"
"明白了!"兩人也露出了笑容,"莫得把握的仗堅決不打!我們會時刻盯着小鬼子,等着他們打瞌睡!"
"好!"李四維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輕地站了起來,"我會讓黑水把小鬼子的裝備送過來,你們好好準備一下,明晚過河!"
"是!"兩人連忙起身相送。
回了團部,李四一身輕松地進了木屋。
黃黃的油燈下,兩個女人還在燈下做着針線,李四維一見,連忙走了過去,輕輕地攬住了她們,"不許做了!"
甯柔手一僵,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不要搗亂,都快好了..."
***也得意地瞥了他一眼,"都不會幫忙,盡搗亂!"
"呃..."李四維一滞,連忙放開了她們,卻伸手去拿她們的針線和初具雛形的小衣服,聲音溫柔,"以後不許熬夜做針線了!要是把眼睛熬花了,就看不清我們的娃了!"
兩個女人一怔,任由他拿掉了工具,輕輕地站了起來,"好嘛,以後不在晚上做了!"
"這就對了嘛!"李四維滿意地點點頭,仔細地收拾起了桌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