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茶偷瞄了顧煙微兩眼,見她此刻泫然欲泣,心裏不禁松了口氣。
這次應該成了吧……
“煙微,你怎麽了?”陸淵白上前攬住她的肩膀,輕聲細語的問她,目光溫柔的仿佛能滴下水來。
“是妹妹……”
她說着,淚水應聲而落。
将手中的布娃娃遞給陸淵白,顧煙微眼前一片薄霧,淚水劃過精緻的臉龐。
見狀,容茶緊張的直咽口水,卻還是戰戰兢兢的說,“……沒錯,是我、是我,就是我。”
“知道是你!”陸淵白輕哼。
這麽粗糙的針腳别人哪縫得出來!
他記得,從前郁璃手中有一條手帕,上面繡了一朵奇醜無比的榕樹花,縫得跟一隻活靈活現的蜘蛛似的,那做工就和眼前這個布偶娃娃一樣。還有,那時他腰間墜着一條絡子,歪歪扭扭的像條奇形怪狀的蜈蚣。
容茶瑟縮了一下,心道陸淵白可别在這時候插一腳。
這次,她必須得逼顧煙微親自出手。
“我……”
“你們退下。”陸淵白揮退了季楓等人,摟着顧煙微坐到矮榻上,回身見容茶還跪在地上不禁沉聲道,“還跪着做什麽!還不起來!”
“……诶?!”
起來?
怎麽不讓她繼續跪着了?
滿心疑惑的起身,容茶微微俯身揉了揉發麻的小腿,一時摸不清陸淵白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妹妹,快過來坐啊。”顧煙微拭了淚水,笑着招呼她過去。
“啊?”
還叫她“妹妹”?
“快來。”
“哦……”遲疑坐到顧煙微對面,容茶看着銀瓶湯注,雪浪浮花,心裏卻一點也暖不起來,反而手腳冰寒。
顧煙微溫柔的笑笑,眸中仍閃動着水光,看起來楚楚動人,“這種東西皆是騙人的把戲,妹妹不可當真……”
“這怎麽能是騙人的呢,這是真的!”恐顧煙微不信,容茶又繼續道,“你一直身體不适,太醫們又都束手無策,這些都是事實啊,可見巫蠱之術是真實存在而非世人杜撰,不能不信。”
聞言,顧煙微和陸淵白面面相觑,一頭霧水。
“妹妹說……什麽術?”
“巫、巫蠱之術啊!”容茶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她不是怕自己會受罰,而是怕計劃再次落空。
茫然的搖了搖頭,顧煙微軟聲道,“妹妹定是又在那些話本子裏學的。”
“不是……”
“巫蠱之術是什麽我和陛下不清楚,不過聽說民間有個習俗,若有何人患病無藥可醫便可以用柳木雕一個人像作爲替身焚燒殆盡,以求将病氣邪祟全部帶走,妹妹縫的這個布偶想來也是如此。”
不及容茶回應,她便又言,“這娃娃身上寫了我的生辰八字,又紮了幾根銀針,定是你想以此爲我治病,我很感動。”
“……”
哇哦,小姐姐你說的我自己都快信了。
拼命的搖着頭,容茶急切的辯解,“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認,從小你便如此,無論待人有多好都不想讓人家知道。”
“可你的病并沒有好啊!”這足以說明她本意不是要幫她了。
“那是因爲……”
顧煙微示意她看向布偶,“這上面寫的并不是我真正的出生日期,而是爹爹撿我回去的日子。再則,這種治病救人的法子隻是一個傳說而已,哪裏能真的指望成事呢,是以你日後莫要再這般輕信了,知道嗎?”
“……”
你可真是社會主義好女主。
仗膽兒似的猛灌了口茶水,容茶直言道,“這東西不是救你的,是用來害你的,你此前身體不适均是因爲我用針紮娃娃的緣故。”
“撲哧——”顧煙微擡手掩着唇,笑聲悅耳,“陛下您瞧,妹妹竟還編的像模像樣的。”
“我沒有編!”
容茶都要急哭了,心道這年頭當壞人都沒人信了,什麽世道啊!
安撫的握住容茶的手,顧煙微柔聲道,“好,就當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所求不過是讓我過的不得安生,你我姐妹一場,我就是遂了你的心願又有何妨?”
“……什、什麽?!”
“你若要我性命,即刻便可拿去,我若口不心齊,壽随香滅。”她說着,竟直接抽出一把匕首遞到了容茶面前。
陸淵白就坐在旁邊看着,未有阻止之意。
“侬腦子瓦特啦?!”容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微搖臻首,顧煙微蹙眉,“我不懂妹妹是何意。”
她們年幼相識,那時她方才被爹爹撿回将軍府,他常年鎮守南境行軍在外,她一人獨居将軍府倍感冷寂,黎陽城中貴女千金不計其數,可她們都看不起她這個鄉野出身的毛丫頭,每次赴宴都遭人冷眼,隻有容茶一個人同她姐妹相稱,待她情真意切。
甚至,有幾次還爲了她和别人大打出手,明明她膽子那麽小,卻能爲了她豁出一切。
這份情,她永生難忘。
是以……
若容茶想要什麽,她都會盡力幫她得到,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我知你如今這般做定有你的理由,不與我和陛下明言也必有你的苦衷,我們皆不會追問,但若你需要我們做什麽也無須遮掩,坦言可好?”
“……那我說了,你真的會答應?”容茶試探着問道。
“君子一諾,驷馬難追。”
“那你殺了我吧。”
“胡鬧!”陸淵白拍案而起。
“這怎麽可以!”顧煙微毫不猶豫的拒絕。
容茶“……”
喂!打臉也太快了點吧!
不是“驷馬難追”嗎?馬呢?脫缰跑丢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