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街的城隍廟、關帝廟繁華的吃食,縣街報恩寺長高的香燭,打銅街的常平糧倉,學牛街的寶慶府衙,占地宏偉的王府以及在東門街邊的都衛府等。
大街上穿着王府衣服的趾高氣揚的下人,肥頭大耳的着府衙服飾的官差,搖着扇子着藍袍的風流士子,穿绫羅綢緞恨不得臉色寫上我是有錢人的的商賈們,著黃布背心懶散消極的兵勇們,面帶愁容簡單布衣的普通百姓人家,穿長裙,绾雙髻的婢女丫鬟們,來來往往中,好不熱鬧。
王名就這樣和耗子在府城内來回的逛着,偶爾看到一些小吃,耗子都會去上前買一些,而王名同樣也會上去和賣吃食的攤販聊兩句。要說家長裏短小道消息之靈通,還非得這些人莫屬。
東門城外的校場,翁城内的千戶所,城門和墩台上的炮台,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地方了。所以城裏的人們當然有理由可以過的心安理得,笑容滿面,談笑風生。
這就是一座有錢人的王城,在這裏,你幾乎能買到你想要的一切。
每一座繁華大城的背後都是蒼涼,是悲哀。
當然,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王名在心中對自己說,他害怕自己會在這些繁華中迷失自己,而後隻知道享樂。時刻在提醒着自己,亂世要來了,這一切都将不會存在,唯有強大,才能安身立命。
從小攤販打探到的消息,讓王名和耗子本來高興的心情急劇萬丈。
劉家那夜急急忙忙狼狽逃回來的樣子讓整個寶慶府城爲之震驚,府衙大人聽到消息驚的衣服都不整就跑去了王府,都衛府指揮使大人吓的從小妾的床上掉床下,派人去了城外的校場兵營進城來,城門上的火炮也被推了出來,開始進行着最後的檢修,整個城裏都是官兵的來回跑動聲音。
後面帶着家人又跑回來的魏巡檢和趙巡檢司更是讓整個府城亂了套,都以爲發生了難民暴動造反,要打到寶慶府來了呢。讓城内的一些貴人們更是心惶惶,都在打包細軟喊着家人奴仆備馬車準備朝長沙府跑了。
去往司門前打探消息的兵勇帶回了好消息,難民隻是搶了糧食,在沖突中不知道怎麽起了大火,幹燥的天氣讓大火焚燒的更旺盛,整個司門前城内都大火焚燒了個幹淨,百戶所營城同樣也被難民燒了。這讓城内的某些大人們總算松了口氣,而後又對那些難民開始了指天罵地不識好歹,跳着喊着應該派兵去一個個全給剿滅了。不過最後還是被王府一道命令給壓了下來,至于那些百戶所的小兵們這些大人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過。
這算是一個好消息吧,有好消息同樣就會有壞消息。
劉家在府城内果然還有着其它的米鋪、酒樓。看着太平巷劉家那高大的金柱大門,王名整個人都不好了,果然啊,官與商從來都是不分開的,自己和耗子不能在府城内久呆,新開店鋪的想法也需要好好的想想了。
再者還有魏家和趙家也在府城内,據說也都和王府和府衙有着關系,難保就沒有人認出自己和耗子來,這些随便出來個人都能把自己給滅了。
更讓王名沒有想到的是,邵陽縣衙居然不在邵陽縣城,而在府城内,而且就在縣街,要知道西門街和縣街可是連着的啊。總旗大人不就是去邵陽縣衙嘛,這算不算自己主動送上門啊。這城内已經是不能呆了,得趕緊馬上回村。
來不及好耗子細說,這小子已經快迷上了這個“銷金窟”的府城。王名隻是把自己的聽到的對郝文遠說了,郝文遠就已經明白了,打包了些吃食讓兩人帶回去,就送王名和耗子出了城門。
和郝文遠也不用客氣,王名直接讓其把兩邊那鋪子盤下來,具體做什麽自己再考慮下然後會讓其他人來告訴他的。
看着城外那蒼涼的大地,穿着破爛的百姓,王名才感覺自己回到了真實世界。府城内的生活總是那麽的讓人迷茫,迷茫到有點不相信,也許和自己一直以來的不安全感有關系吧。
耗子還在一邊直嘀咕着哭喪着臉,自己是來做大事,怎麽這啥也沒有做成,就跑了呢。城裏生活是多麽美好,隻要有錢,高大上的酒樓,路邊的小攤,大街上那美貌的姑娘,美好的人生才開始幻想,夢就破滅了。
“耗子,知道趙大爲什麽能一直那麽快樂嗎?”王名望着那些在城門邊乞讨的人群道。
“傻呗。”這誰會不知道啊,傻子當然是快樂的啊,不然還叫傻子啊。
“我覺得他現在比你聰明。”
“。。。。。。”
這是什麽意思?耗子給愣住了,這是說自己比那傻大個還傻?
“喂,喂,麻子,你得說清楚了,你這話什麽意思,你說我比那傻大個還傻是不。”
看着已經走遠了的王名,耗子在後面追問。
。。。。。。
王名發現自己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以前最害怕的就是走夜路,總擔心黑乎乎的山路上會竄出個什麽。可現在居然一點是也沒有就和白天一樣,難道現在是因爲那亮如白晝的太陽還是沿路的難民給了自己安全感?又或是已經見過了死人的心開始麻木了?
王名和耗子的半夜回歸,也把小小的王家村子全驚醒了,一個個都以爲寶慶府出什麽大事了,是不是官兵來了什麽的。好不容易安撫了大家,叫上老飛和王雷等人去了自己的小屋,就發現耗子已經倒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了。
“麻子,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别看王雷長的粗狂,可粗中有細,而且也是經曆過生死的,早就發現了王名的不正常。
王名也沒有隐瞞,把自己在寶慶城裏的得到的消息都對王雷等人說了,都是自己兄弟,下一步該怎麽做也需要他們幫自己一起參考下。
“這至少是有一個好消息,不用整天擔心上面派人來調查了。”老飛道。
“嗯,沒想到,寶慶府那些大人會把這些全部算在那些難民身上。”王雷也道。
“麻子,既然寶慶府那邊都已經壓下來了,定性爲難民暴亂了,那和我們沒有關系了啊,你還怕什麽啊。”黑子朝着王名問道。
對啊,都和我們沒有關系了,你這還擔心什麽呢,其他人也是滿臉奇怪。
“就是因爲這件事被這麽簡單的處理了,我才更擔心。按理說既然是難民暴動,官府肯定會鎮壓,就算不鎮壓,也會派人下來調查然後弄幾個替死鬼好給上面交叉。可現在被王府給壓了下來,我就擔心營城的那些糧食不會和王府有關系吧。”王名惆怅着道,太複雜了,哎。。。。
“應該不會吧,那麽大一王府應該還看不上這點糧食吧,再說了,他王府想要什麽還不是有什麽,他江川王可是這整個寶慶府的皇帝。”
“倒是有個小道消息,說老家的老太太以前是王府王爺原來的奶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龍家能夠讓劉家和魏、趙三家一直這麽忌憚也就說的過去了。”王名皺着眉頭,這都是街面上的小道消息,可不是有句話叫無風不起浪嘛。
“要是這樣,這龍家隐藏的可真夠深的啊。”
“難怪一直沒有人敢去打這龍家的注意,我估計啊這個消息是真的。”
“。。。。。。”
“麻子,麻子,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王雷朝發呆的王名喊道。
“哦,這樣,我們該幹嘛還是幹嘛,村子裏面還是怎樣就怎樣,村館的建設不用停下來。至于龍家這件事,我再想想,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我們現在是沒有根基沒有後台,做什麽事情都容易被别人關注,做的好了怕人惦記,做的不好全村人就得挨餓。”王名現在真的一個頭兩個大了。
“說道這個,我想起來了,麻子,你讓我們查那些謠言的事情查到了。是六都趙家村和四都劉家村的人。”強子對着王名道。
六都,四都,趙家和劉家?有這麽巧的事情嗎?王名看着強子道:“你沒有有問這些人和趙巡檢司和劉有才他們有沒有關系。”
“我這兩天就去打探了,這趙家村、劉家村還真是那姓趙的和行劉的本家村。說是姓劉的托人讓他們幫忙注意周邊有那些村子是突然有糧食了的。”
“看來,劉家是要盯上我們了啊。”
“嗯,老太爺今天也說了,還讓我去通知了群子和周哥他們那些人的村子。”
不就是點糧食吧,至于讓你們這麽惦記嗎?再說了,這些糧食對于你們這些人來說不都是九牛一毛,别把老子逼的跳牆啊。
“我得先去見下龍家那老太太了。”王名自言自語道。
“啊,麻子,要不要我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們先各忙自己的。雷哥,你明天和老飛一起把村子裏十五歲到三十五歲的男子統計一下看有多少,然後再把村子裏面的防禦再加強一下。龍家那邊我明天和耗子去就行,人多了也不好,正好我還有點事情找耗子他爹。”
看着旁邊還在睡的深沉的耗子,王名在床上輾轉反思,全村的人還有這些兄弟以及他們的村子的人,都是這麽的相信自己總不能讓失望,不然就會這麽多條人命啊。雖然腦子裏面有些超前的想法,可那沒有力量沒有金錢沒有後台的支持,根本就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在這亂世中和那些雄才大略的枭雄比起來,自己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雞蛋碰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