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賣身救命

世間有三伶,一伶:嬰幼哭傷不得言語無人疼,二伶:老人孤老無人照顧躺等死,三伶:生不得全而死又不得去之人。

人生來就不平等。

的确是的,有人未出生時就已經有金鑰匙在等着,出生後的他們看到農家的牛都會覺得那是頭大象。而有的人從一出生就隻能喝着米粥光着屁股長大,一塊芝麻大的肥肉都會在嘴裏含着而舍不得吞下去。

城外的孩童一到晚上就餓的嚎啕大哭,那聲聲谛哭是那麽的催人淚下讓人悲伶。可對于城中很多人來說,那些哭聲就如窗戶下夜叫的野貓一樣,是那麽的讨人厭煩。

張二,十三歲半大的孩子,父母都是山西人,家裏還有一個七歲的妹妹和四歲的弟弟。從山西一路到現在,身上帶着那些幹糧和不多的錢币早已不剩一絲。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四歲的弟弟又被餓的在哇哇大哭,哭喊着鬧騰着想吃肉,七歲的妹妹已經懂事了,雖然餓的臉色蒼白,身子直抖可還是在草屋的一角縮成一團忍耐着,嘴裏一直在喃喃着,不餓,不餓,哥哥說睡着了就不餓了,我不餓。。。。。。

張二也餓,白天啃的那把樹皮現在還在肚子翻騰了,蜷縮不是因爲餓而是肚子疼的,妹妹那喃喃自語的聲音就在耳邊響着,張二想喊,可張着嘴卻沒有聲音出來。。。

張母抱着四歲的小孩子跪坐在地上,疼痛的心早已經麻木,皺巴巴的眼角也早沒有了淚水,眼裏隻有着泛白的死氣。

都說人生除死之外無大事。

可誰不怕死,誰能淡然面對生死。

我們活着不是爲了自己,活着是因爲我們有一家人,有父母,有兄弟,有姐妹,有夫妻。

張父幹枯如柴滿手死繭的雙手輕輕着抱着妻子和哭泣的孩子,用頭輕輕的抵着摩擦着妻子豪無血色的臉龐。張父想起妻子洞房花燭時嬌羞的樣子,想起了每天勞作後回到家時妻子那關切的眼神,想起了妻子和自己跋山涉水背着孩子一路從山路到了這裏的辛酸。。。

點一把幹草,架上那口從山西帶來的鐵鍋,倒上白天從城裏打回的龍潭井水,這水可真甜,望了眼草垛屋的三個孩子和妻子,這一生有一個這樣的妻子是自己的幸福,願你的來生不在亂世,願你來世再無苦難。。。。。。

沒有人知道,在這個夜晚,城外的難民經曆了怎樣的煎熬。

王名在營城内思念着某些東西某些人,而後默默的留着眼淚。

耗子在默默思考着那些燒傷的家庭,在祈願着。

趙大在呼呼的大睡着,偶爾砸吧兩下嘴巴也許正在夢中什麽美味吧

。。。。。。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閉上眼,而後還能再睜開眼。

人生最不幸福的事情就是:睜開眼,這個世界還是和昨天一樣沒有變化。

離那場大火已經過去了十天,整個城内又回到了以前,唯一變化的就是城内的人少了些,劉家糧倉這段時間也沒有再來搬運過,百戶大人送自己的妻兒去了寶慶府,總旗大人也去了邵陽縣,難民還是如以前一樣白天來城中龍潭井打着水,城裏的乞丐多了起來。

王名聽到了一個傳說,古有佛祖割肉喂鷹,今有張父鋸腿喂子。朝廷不仁,以百姓爲刍狗。

最後的一根稻草還是出現了,隻是和王名想的不一樣。

下午從四個城門進來的難民明顯的多了起來,可除了王名等人之外沒有任何人關注着這些比乞丐還不如的難民。

強子、黑子、老飛四人也随着難民進了城内,開始朝着東城劉家米倉而去。

李唐江山那個被世人稱爲天可汗的雄主曾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永遠不要低估百姓的爆發力。

暴亂總是來的那麽的突然,那麽的急促,那麽的混亂。。。。

張二緊緊的抓着手中的鐮刀,瘦小的個子滿臉面目猙獰帶着一幫難民就那樣撞開了劉家的米倉。父親在喂了弟弟和自己等人後離去了,母親在回過身看到倒地的父親也走了,弟弟哭着不吃肉了喊着要爹娘,妹妹變成和以前的娘一樣傻傻的抱着弟弟一言不發。

殺。。。殺。。。殺。。。瘦小的身體除了憤怒已經再沒有任何東西了,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強子等四人混在暴亂的人群大喊着,這裏有糧食,這裏有糧食。。。

亂了,全亂了,人群已經瘋狂了,扒開一袋袋的大米就這樣往嘴裏死命的塞。

趙家的家奴們在抵抗着沖擊的難民,劉家在死命的防止着宅院,巡檢府的大門被砸爛了,搶。。。殺。。。。打。。。。砸。。。。

一道大火再一次沖天而起,然後二道、三道。。。。成片的大火開始熊熊燃燒。

哭聲,喊聲,叫聲。。。王名的腦袋開始疼痛,感覺自己又回到了資水河一樣,那雙迷茫絕望無神的雙眼在看着自己。

讓群子等人打開了東城門,然後脫下了軍衣,換上了常服,也去了劉家倉庫,開始一袋袋的搶着糧食然後送回城牆下挖好的大坑中,一邊朝着暴亂的難民和還在死死吃米糧的難民喊着快搶糧食搬回家去。

這座城完了,越來越多的難民從城外沖進了城内,小孩子、婦女、老人都在往破爛的衣服裏面裝着,抱着,搶一個袋子就朝着城外跑去。。。。

王名看着城内蔓延的大火,讓黑子等人人繼續搬運糧食,叫住周齊和已經在前幾天就趕回來了的王雷還有群子三人朝着營城跑去,百戶大人和總旗大人不在,其它小隊的人又都在城内,這個時候營城内也就隻剩下了李長樂那倒黴的第三小隊。

城中的暴亂和大火營城内留守的李長樂也看到了,這倒黴小子一直在營城内養傷,這不山中無老虎。猴子稱王呢,背着手邁着腿在營城内巡視着呢,不知不覺就到了營城内的糧倉内。

王名等人回到營城内時,就看到了在營城門口望着城内臉色來回變幻的李長樂。

沒有任何客套的話,現在時間最緊,王名拉着李長樂去了旁邊的帳篷内就對着李長樂說了城内的情況和現在的打算。

這又是一次出乎王名等人意料的事情,本來想讓難民沖擊下巡檢府和劉家的糧倉,吓唬吓唬他們,讓他們覺得城内不安全了,然後去縣城或寶慶府那邊,這麽多的糧食他們也帶不走,倒是正好自己等人劫走,可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積累着怒火和饑餓的難民在強子、黑子等人的煽動下徹底的點爆了。

“李長樂,你小子還猶豫個屁,城裏都亂成一鍋粥了,整個城内已經毀了,這大火你也看到了,現在百戶大人和總旗都不在,巡檢府姓魏的和巡檢司姓趙的現在是自身難保了,你就不想那些糧食,現在這天氣隻有糧食才能活下去,我們現在就算搶了倒時也可以說是難民搶的,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周齊對着李長樂大聲的道。

“媽的,幹他糧的,小李子,小李子,讓柱子和痞子兩人把大門給我看住了,叫上其它随我一起去軍備庫。”李長樂朝着門外喊到,帶着周齊王名等人就朝着軍備庫走去。

他奶奶的,老子也是當夠了,一想到自己挨的那二十大闆,就狠的牙癢,找你個死大肚子胖子借糧還不給,老子家裏也一大家人呢。

可伶的軍備庫就剩下六把火铳,李長樂這小子就是奔着這六把火铳來的,營城内米倉看護的是百戶留下的兩個親衛都随聲帶着火铳,這玩意王名還真不會用,周齊、王雷、李長樂、曾群他們倒是會用,二話不說,能用的拿上,帶上火藥散珠就朝着米倉趕去,時間不等人。

發了,發了,整整八個間房,除了其他六個房間堆滿了米糧,其他兩個倉庫居然是油米鹽醋,特别是鹽,那一大箱箱的,這可是比米糧都珍貴。

根本帶不走這麽多,沒有辦法了,隻能先守着了。望着滿屋的米糧,王名幾個痛苦快并樂着,再也不用爲糧食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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