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來的老飛、強子、大山、黑子四人在太陽從地平線上落下那一刻終于趕到了司門前。年輕人的腳力就是比其它村寨的人來的早些,不過此時的四人也都是已經汗流浃背又累又餓的差點就成死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汗臭味。
還是在東城門樓下邊那間休息哨所的小矮木房内。
王名把懷裏已經有點微酸的饅頭還有水壺一起遞給了已經唇裂口幹的強子四人,怒罵道:“這麽大的太陽你們就不會拿個東西遮遮,再說用的這麽急嗎?真的豬都比你們聰明。”
真是命大,這麽大的太陽居然也沒有中暑,難道這就是農家人強悍的生命力?
“猴子到村子報信的時候已經是快天亮了,族長爺爺和村子全村人聽到有十斤豬肉,一個個都高興壞了,催着讓我們趕緊的來拿回去腌制起來,不然就壞了。我和強子他們也是就想着那豬肉了給忘記了急急忙忙就來了,嘻嘻。”黑子嘴裏含着饅頭斷斷續續的說道,被噎的直錘着胸口。
黑子其實一點也不黑,長的也壯實,原名叫王大發,結果肯定是沒有大發,倒是他老娘生了三個妹妹,不知道這算不算大發。
“嘿嘿,要是有一整條豬就好了,不管它是聰明的還是笨的。我就想能有隻豬,然後一鍋炖了,那滋味才叫一個美啊。”強子在旁邊吞了吞口水幻想着。
這話怎麽聽怎麽奇怪呢。
“有你在這,豬都不敢來,難怪村裏的那幾隻豬看到你都躲起來了。不過,我也很想吃豬肉。”大山在旁邊神補刀。
“大山,我錯了,你最聰明,比豬聰明,真的。”強子伸着大拇指對着大山道。
“咱村的人都說我傻,他們都說你比我聰明。”
。。。。。。
這裏有兩頭豬,黑子和老飛已經有遠離他們倆的沖動了。不過,真的是好久沒有吃過肉了。
範才和王雷也在一邊好笑的看着大山和強子争論着誰和豬聰明的問題,實在沒有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了。老飛氣的對着強子就是一腳,好不容易喝個水緩過氣來的黑子差點又被水給嗆死。
王名已經無語了,不理這兩豬頭,對着老飛問:“怎麽你們四個人都來了,村子裏還好不。”
對于餓急了的強子四人來說,一個半饅頭四個人分根本連半個飽都不夠,最多也就算能充下饑,三口兩口就被啃了個光,最後還對着抓饅頭的手指舔了舔,真香。
“不是你說挖好了地窖就來找你嗎,所以我們就來了啊。對了,豬肉呢,豬肉在哪。”大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山總是那麽的直接,快人快語。
老飛、強子和黑子臉色一變,尴尬的看了看範才和王雷。
“豬肉,豬肉,你就不是一條豬嗎。”
“強子,你幹嘛呢,住手,大山說沒有錯,本來就是來拿豬肉的。”王名叫住對着大山拳打腳踢強子喊道,“大山,豬肉現在還在軍營那邊。天這麽熱,放久了都會壞了的。今天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給你看讓你背着帶回村去。”
“有肉吃了,嘿嘿。。。”對于強子那撓癢癢似的踢打大山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他現在已經想着豬肉開始流口水了。其實強子也是做給旁邊的郝水和王雷看的,畢竟他們也不知道這兩人和王名的關系怎樣。
“村子裏其它都挺好的,兩邊的圍牆也都已經圍好了,就是糧食不怎麽多了,族長爺爺天天在祠堂門口歎氣。”
對于強子的心思王名也能理解,不過這并沒有什麽不可對人言的,他也不沒有解釋什麽。同樣的,郝水和王雷也沒有問什麽,每個人都有秘密。
按照村子裏面的糧食應該還能維持個十天左右,再加上這一百斤,大概半個月應該夠了。
“不知道我爹會不會來,現在天也快黑了,我估計他們應該就要到了,我去城門口看看去。”郝水對着王名幾個道,然後就朝着城門跑去。
“雷哥,你家人應該也快到了吧。”王名看着郝水的背影朝着王雷問道,這娃這是避嫌啊。
王雷看着在城門口的郝水和範才、趙大三人,閃過一絲落寂,搖了搖頭。
“我準備找周隊請個假,回趟家。”
王名驚訝的回過頭,張嘴剛想問可又覺得不好,所以也就閉了嘴。
有的時候,有些話不是從自己嘴裏出來,也會從别人嘴裏出來。
“别看你長得比我壯,可我還是不信你能一個人扛一百斤米外加十斤肉。”強子看着王雷那壯壯的比自己高一個頭的身高道,這娃看不得别人比自己高的人,更何況還是比自己高一個頭的人。
“雷哥,要不你明天和強子他們一道走,反正他們也要經過你們村那邊,路上一起也有個照應,也安全些。”王名順着道。
對于王名的好意,王雷想了想也就沒有再拒絕,畢竟自己一個人也拿不了那麽多。外面也不太平,要是這些糧食被人搶了,那就是全家真的要被餓死了。
“對了,麻子,我們在來的路上看到一女的,說隻要有十斤大米她就跟人回家。”
強子用肩膀對着王名的肩膀碰了碰,一臉神秘的道:“以我十幾年對女人的研究,那女的看起來絕對是個雛。看樣子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樣子,雖然穿着破破爛爛的不過看起來長的真白,嘿嘿。”
在這個封建的年代,養兒防老,傳宗接代的都是男子,女人的地位都是低下的,越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越是隻會賣女兒養兒子。
王名也無能爲力,雖然他也很看不起這些賣兒女的,可殘酷的現實就是賣掉一個女兒,不但能得到一些米繼續全家活下去,還能省下全家一口口糧。王名也相信,沒有人願意賣兒賣女,畢竟都是自己的骨肉,可不賣就得全家餓死,賣了就算給人當奴當下人,可至少還能活着,能活着就好,難道不是嗎?
“要不要給你十斤米去換回家給你做媳婦啊,也是啊,強子,今年也十七了把,想娶媳婦了啊。”王名打趣道。
古代結婚年齡都很早,基本上男的十四歲,女的十二歲就嫁了的,這都是草菅人命啊。到了大明朝才改到男子需滿十六歲,女子十四歲方可結婚。就這算這樣,女子的生育風險還是很高,身子才都發育好,往往一個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他敢,回家我爹不打斷他狗腿。”老飛兇狠狠的對着弟弟強子道,“十斤大米,比你可值錢多了。”
強子縮了縮腦袋,嘟哝着道:“我不就說說嘛,你自己還不是也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
“是的,長的是挺标緻的,可惜了。”黑子也搖着頭道,又對着王雷說:“雷哥,你家是在坪子壩的吧,那小姑娘就就在你們坪子壩路口那裏跪着,看着挺可憐的。”
王雷的心中砰砰砰的直跳,心裏老是不踏實,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本來黝黑的臉蛋這會更黑了,滿頭大汗直滴。
強顔着笑容問道,“強子兄弟,你能形容下那女長的什麽樣嗎?”
“哇呀,雷哥,你這是春心大動了啊。我跟你說,你這樣不對,你看看你,你長這麽黑,年齡還這麽大,人家那小姑娘雖然是賣身,可也是長的白白淨淨的标緻樣,你這叫哪什麽牛來着吃老草。”
王雷感覺自己就像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已經要不好了。
“老牛吃嫩草,還吃老草。”老飛看着弟弟有點恨鐵不成鋼,在旁邊提示着,神一樣的補刀。
“你是老大,我是家裏的老二,家裏再窮你還是上到了童生試,我就上了兩年啓蒙,别和我顯擺你比我有學問。”強子惱火的道。上了也是白上,現在還不是照樣地裏找吃食。
“黑子,你來說,說仔細些。”王名看着在一旁不對勁的王雷那滿頭豆大的汗珠和顫抖的身體,打斷道。
“嗯,本來一直低着頭跪在那裏,可能我們站在她前面擋着太陽了,她就擡頭看了我們一眼,我們才看到了她的臉。她的臉很白,好像剛哭過,雙眼紅紅的,眼睛很大,說話的時候有兩酒窩,嗯。。。穿着個藍色的月華裙,就是有點掉色了,頭發上盤了個木簪子,嗯。。。對了,那姑娘左手一直緊緊抓着一個紅色的荷包。”黑子皺着眉頭想了會才慢慢道。
話音剛落,就見王雷手中的佩刀啪的一聲就掉在地下,然後就撒腿往外面跑去。
王名等一人呆,黑子也傻眼了,這麽急?
不對,肯定是出事了,那姑娘肯定和王雷有關系,可現在天就要黑了,坪子壩離這裏也有四十來路呢,就算是跑也要四五個小時吧。
“飯菜,猴子,快攔住雷子。”王名邊朝着城門口對對着郝水和範才喊道。
“雷子哥,你現在就是跑也來不及了,去總旗大人那裏借匹馬,不然還沒等跑到家自己就累死了。”
王名氣籲籲的跑到城門口外對着被郝水趙大範才攔下的王雷道,這該死的天,才跑了一百來水,這體質不行啊。
“麻子,那是我妹,我親妹。”王雷甩着被郝水等人拉着的胳膊哭喊着道。
“雷子哥,你現在急也沒有用,幾十裏路,你跑的動嗎。我們百戶營城裏面還有幾批馬,我們一起去總旗大人那邊求求他借匹馬,總比你走路要快,正好你也可以把米糧帶回家”王名拉着王雷勸着安慰着。“再說了,現在這災荒天,誰家還會有那麽多糧食啊。妹子肯定最後還是會回家去的,你先别自己心亂了。”
強子等三人也走了過來,媽蛋啊,還好剛好沒有說錯什麽話。不過自己好像。。。調戲了人家的親妹妹啊。
至于範才和趙大,是一臉的懵圈,這是個什麽的意思?他們還奇怪怎麽雷子突然就朝着城門跑來了。聽到王名的喊聲,他們也隻是本來的就去拉王雷,還好王雷身上穿着甲胃,跑的并不快。
這年頭,爲一口吃的,有人不惜折腰屈膝蓋,有人殺人放火并強搶,而有的人,卻手握美酒更有美在懷而棄食無味。